明明身在高位,又是这种封建等级制度之下,叶雨铭就很想知道韩遂他是如何来平衡这种心态的。
踩低捧高不过是人之本性,倒是你,如此愤愤,怎么从前没见过这样的?
见~没太见过。
叶雨铭确实没太见过这种类型的踩低捧高,截止到这儿来为止,他大部分的人生都活跃在校园里面,学校里面能有个屁的踩低捧高,了不起就是你这次考试比我多考两分,下次我努努力争取超过你,就算是竞争也都是良性的,跟这种吃人的世界不能比。
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那你见过很多喽?叶雨铭追着韩遂问。
韩遂伸手将他推远些,免得又被占了便宜:是你见得太少了。
也是。叶雨铭表示赞同地点点头:你心态挺好。
就这胸襟这气度,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真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有点东西。
不对,他只是看中了韩遂的肉体!
嘟嘟囔囔又自己嘀咕什么呢?要骂我也大点声让我听见。
叶雨铭笑:我什么时候骂你了?
很多时候。韩遂肯定不会再一一提醒他,见叶雨铭还笑得没心没肺,也有些无奈: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人,一点规矩礼法都不知道,别人就算眼里再没我这个王爷,也不会当着我的面直接放肆,你可好,你可真是、另类得很!
我没有啊。叶雨铭否认:我就是嘴快了一点,别的都挺尊敬你的,真的。
信你才有鬼。韩遂叫他:你过来,我有话问。
问。叶雨铭马上挤到韩遂身边。
韩遂坐的地方是一张长凳,这凳子是叶雨铭专门设计的,比较宽敞,而且做了靠背,类似于现在的沙发,他做这玩意的时候,想的就是哪天能跟韩遂在上面好好活动一把,结果一直迟迟没进展,古代版的大沙发就变成了椅子,因为舒服,不仅叶雨铭喜欢坐,韩遂偶尔也会坐坐。
你坐好,说正经事。
我倒是想跟你说不正经的事,关键你也不跟我说呀。
叶雨铭挺委屈:韩遂,我觉得咱俩现在的关系其实也可以进入下一阶段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愿意呀?好歹给我个时间不是,万一
怎么,你很赶时间?还打算去哪儿?
韩遂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差了,非常明显,差到叶雨铭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悄悄挪了挪屁股,还没来得及去想韩遂这话是什么意思就听他又说道:我查不出你的身份又怎么样,你既然顶着叶雨铭的身份,那便是我王府里的人,我不放人,你哪儿都去不了。
呵呵。叶雨铭讪笑着:王爷这话说得那么严肃干什么,我能上哪儿去,我这不就是催催你,赶紧把咱俩的大事提上日程,别老这么吊着我,是个男人让你这么吊着,早晚都得出事。
你还想出什么事?
好好好,不出,不出,你不是要跟我说正经事,那你赶紧说正经的。
这个话题有点危险,叶雨铭不敢再讨论下去,而且,瞧着靖王的脸色怎么看怎么不好看,怎么看怎么黑,他都没搞明白自己刚才到底是哪句话没说对,就触了靖王的霉头,万一再说下去,他这嘴上也没个把门的,惹恼了韩遂又跟他甩脸色可怎么办?
关于李阳你知道多少?
知道两个字。
哪两个字?
叶雨铭瞅了韩遂一眼,又挪远了一点,他现在就想站起来,以便随时能逃跑。
韩遂:知道多少说多少,你心虚什么?
心虚不至于,我就怕、算了。叶雨铭打算老实坦白,然后装死到底:我就知道李阳两个字,没别的了,王爷也别问我考我,反正我就知道这么多。
他看过的剧情里面,根本就不涉及这么个人物,一点都不知道,就是叶相门下一个小喽啰而已,人家讲故事还要分个侧重点呢,这个什么李阳根本就不在故事里面,他怎么可能知道。
甚至,他连到底是哪两个字都不知道,只知道一个发音而已,不能再多了。
你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吗?韩遂扫了他一眼:过来,我给你讲讲李阳生平,以及他在叶相府上的旧事。
你、给我讲什么?叶雨铭问得小心翼翼,生怕声音大点就吵到了韩遂一样。
你说讲什么?讲你不知道的事情,难道你要这个样子去见他?韩遂的嘲讽毫不掩饰:叶相门生,还在府上住过几年唉,你见了人,连面都不认识,你觉得合适吗?
那倒不至于不认识。叶雨铭表示:这么大的排场,我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来人群中间那个,就算我认不出来,我看胖大海的反应就成,他对谁装孙子,谁就是大爷。
怎么,还要我夸你吗?韩遂给了他一个自行领会的眼神,叶雨铭收起得瑟的尾巴,乖乖装好学生。
李阳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叶雨铭是真的一点儿也不清楚,但韩遂很清楚,叶雨铭想不明白,怎么叶相家的门生,他是怎么把人家的喜好研究地那么透彻的,十分怀疑李阳不是在叶相府上住了三年,是在他家里住了三年。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韩遂把该说的都跟叶雨铭交代完,然后最后重点提醒他:叶相府中李阳有个很看不上眼的人,平时都不会对他假以辞色,如今估计更不会。
你说的那个人不会正好就是我吧?
韩遂脸上带出一点笑意:不然还能有谁?你虽是叶府二公子,可到底不是叶夫人亲生,李阳平素与大公子交好,自然看不上你,更不用说,你如今还是我王府里的人,他应当不会对你有什么好颜色,到时候你可别让那庞大海看出来李阳他不待见你的事。
韩遂!你怎么不早提醒我!
这难度明显加大了,早知道他就不跟胖大海吹那么大,还什么好兄弟好哥们,要不是韩遂当时及时往回找补了一把,等那个李阳来了,他对人十分热脸,结果贴个冷屁股,那就不是尴尬的事儿了!
简直就是丢人!
这种事情你问我?韩遂反问回去:这难道不是叶公子的私事吗,难道这种私事也需要我提醒你?
你明知道我、装什么大尾巴狼。
我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韩遂起身,抖抖被叶雨铭压皱的衣裳:叶公子好自为之吧。
韩遂!叶雨铭叫住了要离开的人,抿着唇犹豫好半天才说道:谢谢你,谢谢你理解我的苦衷,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
韩遂的背挺得很直,听完叶雨铭的话,握紧了藏在袖子里拳头,他对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却不知道接下来到底应该怎么做。
是由着他继续维持这个假身份,还是拆穿他,让他光明正大留在自己身边?两难的决定,韩遂想过无数次,每一次都无疾而终。
他不知道该拿这个人怎么办才好,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才好。
第43章
什、什么?你说特使让人给劫了?谁这么大胆子,敢在本大人的地盘上如此蛮横!连特使都劫,没长眼睛吗?!还有你们,让你们去迎着点,看着点,都怎么办的事!都是一帮子蠢才,窝囊废,混蛋玩意儿!
庞大海原本就红润的脸庞,这会儿充了血色,更是五彩斑斓的好看,一张脸上青筋四起,能看得出来是万分着急了。
在哪儿被劫的?你们倒是快去救人呀,还都磨叽什么,难道非要我把脑袋给赔上吗?
大、大人,是在翠霞山那边被劫走的。来回话的人擦着脸上的虚汗:属下已经派人去沟通了,可翠霞山那边、她不配合呀,那女山匪不讲道理,死活非说没见过人,也不关他们的事,把咱的人都给轰走了,可特使就是在他们的道上丢的,这方圆百里根本就没人敢招惹他们翠霞山,大人,他们现在不认,咱就是要人也要不回来呀。
翠霞山,原来是翠霞山。庞大海一屁股跌坐在太师椅子上,脸上的生气都丢了三分:那帮姑奶奶可招惹不起,这叫什么事儿呀,这可怎么办呢!
咬着手里的甘蔗,叶雨铭故事听得是津津有味,不时还插两句嘴,提问一下:那翠霞山都是女山匪吗?这么厉害,都是女中豪杰呀。
听着他似乎有些羡慕的语气,韩遂想叹气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只能纠正他:女子不在家中相夫教子安生过日子,反而投山为匪,成什么体统。
叶雨铭吐掉嘴里的甘蔗渣,抹了一把嘴,摇头:你这么想就是不对的,有舒服的日子谁不知道过?天底下人都知道做皇帝惬意,坐拥天下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谁都能做皇帝吗?
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别人能不能说我不知道,我能说就行了。叶雨铭是一点儿都不怕的:我这么说就是为了扩大矛盾,好让你能更深刻地理解,那些女人要是个个都能过上幸福安康的日子,家里有疼爱她们的老公,有娇憨可爱的孩子,会放着好日子不过,跑去当山匪?动动脑子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叶雨铭的反问非常犀利,结论也很直白:就是日子过不下去了,才去当山匪的呗,就跟你似的,你在京城混不下去了,跑到蜀州来谋生路,人家也是谋生路,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韩遂:歪门邪道就你懂得多。
你说歪门邪道就歪门邪道吧,反正呢,我也跟你说不明白。继续啃甘蔗:那些山匪为什么要打劫特使?特使带了很多钱吗?那不应该呀,要打劫也应该等他走了以后再劫,现在钱还没进口袋,劫他也不划算吧?
这就是蹊跷之处。韩遂铺开一张地图:官道走的是这边,也是我们来时走的路,走这条路根本就不会跟翠霞山碰上,但偏偏李阳他改了路线,从岔路口向西偏,走了这条小路,这条路是近了一点,但这条道上不太平,寻常人根本就不会走,他为什么要改路线?
也许是他想抄近路,不知道这条路不太平呢?
在我告诉你之前,你知道这里有条近道吗?
叶雨铭摇头。
其实他还想问问,韩遂是怎么知道的,但这话问了,就有点多。
那李阳怎么会知道?韩遂反问。
叶雨铭:他带的有向导?人家认识路,知道哪儿近呗。
既然认识路,为什么不知道这条路不能走?
他的向导有问题!叶雨铭瞪大了眼睛:这是有人要故意埋伏他呀,等下!
叶雨铭从韩遂的桌子上跳下来,绕着靖王走了三圈,手里的甘蔗都不啃了:靖王殿下,这事儿不会是你干的吧?什么翠霞山,什么山匪打劫,根本就是莫须有的事情,不对,是你故意要嫁祸给人家,怪不得胖大海的人说人家翠霞山拒不承认呢,感情,源头在你这儿呢!
韩遂没接他的话,没否认也没承认,就是默认了。
我还纳闷呢,既然不是图财,他一个特使人生地不熟的,也没得罪什么人,怎么就能让人设计呢?合着他不是没得罪人,是得罪了靖王呀。叶雨铭琢磨了一下,觉得有点不太靠谱:不过,你就不怕他回去告你的状?
怎么告?信口开河也要讲究证据,这西南蛮荒之地,多的是山匪流氓,他来时遭抢劫,本王与知州大力相救,他不思感恩也就算了,还去告我?笑话,你让他告一个试试?
也是。叶雨铭摇头:这个时候,谁来打你就是故意敲落水狗,老皇帝肯定不愿意。
韩遂:当人面骂人的,还骂得这么自然不当回事的,除了他还能有别人吗?
可偏偏,不管叶雨铭说什么,用词多粗糙多低俗多不讲道理,韩遂听了都不觉得冒犯,反而会觉得这个人十分鲜活,像是黑暗中迸溅而出的火星子,即使火星子沾到衣服上,将他的新衣服烙出来一个破口子,也抵挡不迸溅而出的那一刻,带给他的欢喜。
自从身边多了一个叶雨铭,他的生活整个都鲜明了起来,再不似过往那般沉闷压抑。
那你劫他干嘛?
找人。
一句话再多的就没有了,叶雨铭咬着甘蔗坐在廊下晒太阳,琢磨着韩遂的这两个字。
经常看新闻的都知道,字越少事儿越大,虽然靖王平时的字就少,但这两个字尤其少,是不是就代表这件事就尤其大?
韩遂要找人,他得有个契机,不然冒冒然在人家蜀州的地盘上搞大动作,搞不好可能要惹麻烦,就算他搞定了那位胖大海,也还有其他的麻烦。
再说,看韩遂如此小心谨慎的态度就知道,他要找的这个人,说不定人家就是躲着呢,他的动静越大,就越找不到这个人,而特使李阳就是这个契机,朝廷特使被劫这可是大事,他能借着这个浑水在蜀州周边搞点自己的事情,也就是混水摸鱼去找他要找的人,借机打个掩护什么的,都很方便。
甘蔗渣吐了一地,叶雨铭觉得韩遂要找的这个人说不定就是他到蜀州来的关键,就是靖王殿下的隐藏任务,可韩遂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他?
这就有点不合常理了吧?
我只想跟他发生身体关系,并不想跟他发生灵魂关系,为什么他要把这种事情也跟我说?这是不是有点过了?
不仅是过了,韩遂现在嘴上虽然不承认,但叶雨铭知道,其实靖王现在对他已经很信任了,除了赵安还有太子派来的那个帮手之外,也就他一个叶雨铭,而且他还睡在韩遂身边,这是一个信号。
按理说,叶雨铭应该高兴才对,但他没有那种高兴的感觉,反而觉得有点沉重,好像肩上担着什么责任一样,有点怕辜负了靖王的信任?
那肯定不至于辜负他的信任。叶雨铭叹了口气:就是、感觉这个关系有点不单纯了,而且韩遂请我给他办事,都没点报酬什么的,账算不清楚的时候才最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