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知道叶金是姚安的私生子,为什么不早告诉本宫?现在含霏人在家中,突然给别人当了后娘,这事儿传出去不光丢她的脸,本宫的颜面也无处安放!”
“她没有儿子,把叶金抱过去当孩子不行么,何必要动这么大的气。”
崔含霏不知道是有什么大病,整日守着姚安,跟守着什么宝贝似的。他着实想不通,姚安那个脸长得像王八的软饭男,有什么好值得她防贼似的防着别的女人。
他也可怜姚安。给崔含霏当相公,权势有了,每天过的提心吊胆,处处被夫人压着,抬不起头来。
当时姚安抱着没娘的孩子上门,他心一软,想着反正他整天游手好闲的,也无聊,就把孩子养下了,并随了孩子母亲的姓氏,叶,再取“金”做名。
“含霏是崔家现在在朝中最大的势力,本宫的后位需要她的力量才能稳固。你怎么能去招惹她!”
“我哪里去招惹她了?一个孩子而已,交到她手里,早就没命了。”
“你什么时候这么‘慈悲为怀’了,‘一个孩子而已’,就你也说的出口。你现在就该安安静静地当好你的侯爷,像之前一样什么也不做!”
陆许明皱紧眉头。他不明白崔含霁为何突然如此。
“我什么都没做么。你能当上皇后,是踩着谁的命过去的?”
没想到陆许明会突然提起那一茬,崔含霁瞬间面色铁青,手指用力抓紧杯盏,漂亮的指甲竟是直接被压断了两根。
掌事宫女急忙上前,“娘娘!”
崔含霁抬手,示意她莫要上前打扰。指甲没有断到肉,不疼,只是秃秃的,特别丑。
她近乎咬牙切齿道:“我们说过不再提那件事了。”
“我本来已经烂在肚子里了,是你偏要我提。崔含霏确实对你的皇后之位有助力,又是你的堂妹,但这不代表着你能因为她来指责我。同样都是你拿到凤印路上不可缺少的垫脚石罢了,谁也不比谁高贵。”
这么多年,陆许明从未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过话,还主动提起了在他们之间相当于禁忌的话题来堵她。
崔含霁心中火起,一时间呼吸都变得不畅。她一向最信任陆许明,以为他会永远无条件站在自己这边,但是现在看来情况并不如她想的那般如意。养的最亲近的狗猝不及防对她露出尖利牙齿的背叛感,瞬间充盈了她的内心。
“陆许明,你以为你现在在跟谁说话?本宫当上皇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的爵位不是从本宫这儿捞来的?现在急着反咬一口,你是想好要跟本宫作对了?”
“作对倒不至于。”陆许明咧嘴一笑,“只是觉得委屈,多说了两句,希望您不要不把我当回事儿。皇后娘娘大人有大量,莫要与我计较啊。”
他敷衍地行了礼,倒退着往门口走去。
崔含霁忽然叫住他:
“你不是真喜欢顾栾那个贱人吧。”
陆许明脚步顿住。
喜欢吗?不喜欢吗?他也分不清楚。
京城中再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么风风火火的美人。他美的实在是太独特了,相信很少有男人会不心动。
可没有顾栾的话,他照样能活得好好的,该吃吃该睡睡,没有非他不可。
他笑笑,“生在我们这种人家,哪有什么真心不真心的。皇后娘娘问这种问题,是太天真了么。”
崔含霁愣了一瞬。
没想到,陆许明真的对顾栾动过心。
随即嘴角扬起一抹笑,心里划过一股异样的快感。
那种欣赏亲近之人,因为自己的关系,面对他的心仪之人求而不得的痛苦,给她这个旁观者带来的畅快。
恶意,尖锐,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看来我们的关系没想象中的好啊,反而是真的很脆弱,蝴蝶翅膀似的,‘啪‘,轻轻一折,就断了。所以有些事情,我没告诉你,你也是不知道的。”
崔含霁的眼神冷下去。她不喜欢被别人抛弃的感觉。只有她能放弃别人,没有人能先放弃她。
“你以为顾栾讨厌你,是因为单纯不喜欢你死缠烂打、不喜欢你轻浮不尊、不喜欢你把苏家灭门吗?”
陆许明的肩膀竟然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不是吗?
下一秒,崔含霁的话打破了他的所有念想。
“当然不是。是因为你跟本宫是一伙的,都是逼他父亲自断一条腿的恶人,是他最大的仇家。”
第43章 . 43接断腿 真是欺人太甚也!
“你这是, 光明正大成我娘子了?”
发现姚星潼除了衣服脏了点,其他地方都完好无损之后,顾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姚星潼便把自己不得已冒充顾栾的事说了一遍。
听罢, 顾栾指指自己:“所以我现在是姚星潼喽?”
顾栾突然来了兴致,兴致勃勃地开始演戏。
“那我是不是得做出上门女婿的样子, 每天给岳父岳母端茶送水,然后在门口眼巴巴守着你回家——”
顾栾捏起娇俏的兰花指,媚眼乱飞:“娘子,您总算回来了, 可让人家好等~娘子不在的时候, 我的身体空虚,寂寞……”
韩子赋还在这看着呢!
姚星潼一张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也不管脏不脏的了,抬手捂住顾栾的嘴, 生怕他说嗨了满嘴胡言乱语,让韩子赋误会。
事实上, 她除了每天早晨必到北房敬早茶, 其余时间基本没有孝敬公婆的机会。顾栾也没有在门口恭迎她回家过。
幸好没有。要是某天她回家,看到顾栾娇滴滴地喊“空虚”“寂寞”“好冷”, 场面想想就惊悚至极, 能让人活活吓掉一身鸡皮疙瘩。
“相公!”
看她真急了, 顾栾嘿嘿笑:“好好好我不说了。”
不过显然韩子赋已经误会了什么。
他一脸苦大仇深地看着顾氏夫妻打情骂俏, 恨不能马上逃离这操蛋的人世间。
他才被迫接受姚星潼是女人的事实, 现实又给了他当头一棒。以泼辣美人名冠京城的顾千金是男的,于他还好,就是不知道如果叫那些追求过顾栾的公子们知道了,他们会作何感想。
恐怕想吃屎的心都有了。
这么想着, 他竟然生出悲天悯人的情怀,觉得自己还不算最惨的那个。
韩子赋给了姚星潼一个哀怨的眼神,一个人窝在角落里。为了表达自己的反抗之情,他伸手堵住了耳朵。
姚星潼绕回正题:“不过相公,我跟韩大人被抓走了,按理说应该是王巡抚主事才对。你现在跟我们一起,那王巡抚怎么样了?会不会有危险?”
“应该不会。我已经派人暗中保护他了。”
“从墨老爷那里借的人吗?”
“对。他手底下会功夫的人,挺多的。”
“既然墨老爷这么厉害,那为什么公爹不愿意你与他来往啊。上次你讲到一半,太困了就先睡了,我到现在都稀里糊涂。”姚星潼抱着顾栾的一条胳膊,仰头看他,眼睛亮闪闪,像是装了一汪星海。
最近她特别喜欢这个姿势,觉得很有安全感。
顾栾条件反射看了眼正在角落捂着耳朵非礼勿听的韩子赋,到底还是觉得此语最好不与外人道,只轻描淡写地糊弄过去:“怕我跟着他干坏事儿。”
他什么意思,姚星潼一听就明白。她本来想着,跟韩子赋已经是过命的交情了,也双双被他知晓了秘密,兴许多说两句也无妨。但转念一想,这终究是顾栾的家事,他愿意说,韩子赋还不愿意听呢。
只要知道王巡抚还在,有人照看着大坝和百姓,韩子赋的心就能放下。
他们被抓来的那天,狼皮男收到了手下画的大坝图纸。那手下会很绝的功夫,叫开鬼眼,无论多么精细复杂的场面或图像,只要让他看过,就能百分之百还原出来,好像有鬼附身,在帮他回忆当时场景似的。
看到那一厚叠图纸时,两人心里俱是咯噔一下,心想完了完了,这下要彻底完蛋。
谁知顾栾后来告诉他们,关键图纸一张也没被他们瞧了去,因为他一直都把图纸贴身带在身上。
他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托住腮,一脸惆怅:“这地方肯定是极不好寻的,咱们也出不去……”
顾栾却是胸有成竹,丝毫不慌:“不用担心,我留了记号,只要墨无砚那边发现了,寻过来只是早晚的事儿。”
自从他猜测会有人暗中抓他时,他就一边顶风作案,一边时刻留心周围的异动。
他给公仪明写了求助信,先交给墨无砚,让他随时准备着秘送出去。
果然,没多久,他就发现有人跟着他了。
顾栾故意在空闲时到城外荒山上搜寻,一是给山匪悄悄绑走他机会,二来也是在寻找姚星潼。
当山匪一掌劈在他后脖颈,他故意装作晕了过去,实则悄悄从袖中掏出与土壤颜色相近的特制香料,顺着被拖行的痕迹一点点洒在地上。
南岭多雨,普通的香料洒在地上,被水浸泡后味道会变淡。这种香料是墨无砚给他的,既不会因为淋雨而失效,人也很难闻到,只有他自己饲养的南洋鹦鹉对这种香特别敏感。
顾栾猜测,抓他的人和抓姚星潼的人,应该是同一拨。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很快就能见到姚星潼,至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当被人吊着往悬崖山洞上去的时候,顾栾并没有觉得害怕,反而越来越激动,直觉他在一寸一寸靠近姚星潼。
他赌对了。姚星潼不仅还活着,而且还活的好好的。
原来顾栾已经布置好了。姚星潼觉得离活着出去的目标又近了一步,忧虑瞬间减半,甚至开始考虑起出去后该怎么面对顾连成。
“我这样,会不会给公爹带来麻烦啊,我招呼没打就随便借了他的名义……”
“你做的很对。”顾栾摸摸她的脑袋,触到后脑勺时还是忍不住心惊——梦里那只蜈蚣给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对付这种人,就得搬出个厉害的唬住他们。不过出了这档子事儿,恐怕是瞒不了多久,回去就得先坦白。”
姚星潼赶快附和,“嗯嗯,我懂。我会好好跟他们解释的。”
韩子赋在后面捂着耳朵,又想听他们在说什么,把手掌悄悄漏出一条缝。
觉得自己被冷落的太过分,还会时不时咳嗽两声,揉腿叹气,或者用完好的那条腿踢踢铁栏杆,总之是要弄出点动静,证明这里还有一个大活人,不能忽视了他。
顾栾看破不说破,满足了他小小的愿望,主动找话道:“我会接断腿。”
他呲牙一笑:“韩大人要不要试试?权当报答您这次舍身护家妻的恩情了。”
韩子赋警惕地看着他:“真的?”
姚星潼也没看过顾栾接骨。不过想来顾栾既然敢夸下海口,习武之人多少都会点断筋接骨之术,应该是有点技术在身的。
她肯定地点头。
现在韩子赋已经不敢再信顾栾。但是处于某种长期相处建立起的感情基础,他还是相信姚星潼的。看她一脸神往的表情,韩子赋以为她被顾栾接过腿,并为感觉十分良好。
他保持着警惕的姿势,颤巍巍地把断腿伸过去,准备察觉不对劲立马就跑。
顾栾伸手,分别按住他的膝盖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