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擎是没想过孩子由他教育,可是被她这么一说,着实不好听:“你和跃民不愧是一家的。”
张跃民淡淡地看他一眼,李擎乖乖闭嘴。
深宅大院没有胡同里好玩儿,到处都是大人和孩子,热闹非凡。
饭毕,两个小孩要出去。楚兜兜也一个劲戳张跃民的胳膊。
李家人虽然想多留他们一会儿,担心孩子闹起来没完,只能放他们回去。
到胡同口楚兜兜和两个小孩就要下车。梁好运看着他们,张跃民把车送回去。
今儿周末张跃民也没什么事,扶着他奶奶出来,老人去小卖部门口跟人聊天,张跃民和梁好运在胡同口盯着三个小孩在胡同里玩儿。
有人注意到他俩目不转睛,忍不住说:“不用看着,没事。”
梁好运笑着说:“二丫头没大事,大小子不行。”
那人不由地想到计划生育,城里二胎丢工作,农村超生罚款。罚款倒也没什么,就怕罚款生的还是闺女,于是就生了个邪念——偷孩子。
那人叹气道:“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想的,人家的男孩再是个小子,也没亲生闺女亲啊。”
“不说农村,咱们这边也有啊。”梁好运提醒她,“我们家后面那个不就是。得亏我们家有大小子,否则她得天天念叨,张跃民是大学老师又怎样,梁好运那么有钱又如何,不还是没儿子。将来家产都是人家的。”
这人也住附近,显然也知道那位的秉性,“你不说我倒忘了。大小子二丫头他们这一代都是独生子女,找个跟你们家门当户对的,人家也不要你们的东西。要是我应该担心,将来两家那么大家业交给一个孩子,孩子扛不起来怎么办啊。”
梁好运心说,等到孩子的孩子那一代就是二胎三胎了。然而这点现在不能说。
梁好运于是就说:“那就找个跟跃民一样的。”
“也是个办法。”对方说完笑了,“瞧咱们说的,你家又不是只有二丫头一个,没必要担心这点。倒是那家,听说儿媳妇又回娘家了。”
计划生育刚开始严的那几年,生个女孩就不能再生,很多人家难以接受。十来年过去,帝都百分之八十乃至九十的人家都习惯了。不习惯也不行,谁有勇气为了超生放弃铁饭碗啊。
梁好运后面那家的亲家就是无所谓男女的家庭之一,他们也以为亲家跟他们一样。因为两家孩子处对象的时候,关于孩子这个话题两家聊过。结果真生出个女儿,后面那家不干了。他们家嘲讽儿媳妇肚皮不争气,人家娘家也不干了。为了这事娘家来过好几次,有一次直白地说他们骗婚。早知道这么在乎男女,说什么也不能让闺女嫁过来。
这边是瓦房,几乎没隔音效果。两家人吵架吵红了眼不管不顾,扯开嗓门嚷嚷,甭说梁好运就住他们前面,梁好运前面的人家也能听见。
梁好运道:“早两天又吵了。”
“又吵了?”对方惊讶,“快一年了吧。还不死心?”
梁好运笑道:“她有病得看心理医生。”
“神经病?”对方惊呼。
张跃民不由地看她一眼。
那人赶忙压低声音:“真是神经病啊?”
“她那种情况不想办法让自己想开点,不是她变成神经病,就是儿媳妇被她逼疯。”
那人瞬间变脸,担忧地说:“我以后得离她远点。”
张跃民笑出声来。
两人同时看他。
张跃民:“你们女人家,我总算知道为什么说你们三个女人一台戏。这才到哪儿?国家不许生二胎,可没规定不许离婚。”
“离婚?”梁好运和那人同时惊呼。
那人四十多岁,她那个年代的人不是实在过不下去,没人会选择离婚。一来离了再结可能还不如前一个,二来就算比前一个好,生活起初再美好,时间久了也是一地鸡毛。
在她看来只是孩子的问题,根本没到离婚那一步。
梁好运惊讶是她压根没想到这点,因为孩子小,也没听说那对小夫妻有什么矛盾。
张跃民:“你们只顾责怪她婆婆嫌弃,从没提过她爱人。像他们家那么重男轻女,婆婆肯定很疼她爱人。但凡那小子帮他媳妇说两句,她婆婆也不敢这么折腾。身为丈夫这么不作为,说不定不等他们家提出离婚,人家先受不了了。不信等着看吧。”
梁好运恍然大悟:“对啊。难怪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那是因为你先入为主。你第一次知道他们家的情况,是爷爷奶奶跟你说她婆婆不像话。”张跃民提醒她。
梁好运点头:“哎,不对,你不是气得想打那两口子,怎么反倒向他们说话?”
“我只是陈述事实。”张跃民道。
同俩人说的那人笑道:“还是张老师看得明白。”
“那是因为我经常在家。”张跃民说着话,眼角余光注意到三个孩子朝他们跑来。
张跃民扭头看去,额头上全是汗。
大小子比二丫头快一点,到张跃民跟前就伸手。
张跃民抱起他,二丫头拽张跃民的裤子,意思不言而喻,放下哥哥抱我。
“找你妈去!”张跃民不惯她这毛病。
小孩气咻咻瞪一眼他,转身找妈妈。
梁好运摸摸她里面的衣服,全湿了,于是抱着她回家。
从李家回来的早,玩这么久也不过三点。张跃民和梁好运就带着仨孩子去游乐园玩一个多小时,回来顺便送楚兜兜回家。
楚兜兜的这个周末过得很充实,上午去摘水果,下午去游乐园。翌日周一,心情极好,到学校就跟小伙伴们炫耀,他表舅是天下最好的表舅。
楚兜兜的同学都知道他有个很疼他的表舅,但从未见过。问他表舅叫什么,他也不说。他同学严重怀疑那个“表舅”是他杜撰的。
小孩被他爸叮嘱过,不许在学校提梁好运和张跃民,小心把他绑起来找梁好运要赎金。
绑/架这种事楚兜兜在电视里见过,于是就反驳小伙伴们故意用激将法。其实人家孩子也没用激将法,楚兜兜看得出来。下午到家就给张跃民打电话,找他讨主意。因为他和同学打赌,楚兜兜说谎,给每个同学买一瓶可乐。反之他们给楚兜兜买。
张跃民安抚他,周末到他家再说。
楚兜兜信以为真,翌日到学校又故意显摆,周末还去他表舅家。
同学瞧着他那德行都想揍他。然而老师说过,不许打架。话又说回来,张跃民还真不是敷衍他,打算教他怎么说,家里来了两个陌生人。
陌生人身着休闲裤夹克衫,却是一脸正气。他们走路的姿态又不像军人,张跃民怀疑是便衣。
两人自报家门,果然是便衣。
张跃民不认为他俩知道他的另一个身份,因为他的档案分局局长也不一定能弄到。张跃民直接问:“出什么事了?”
“没出什么事。”年龄较大的那位打开他的小提包,从里面拿出一叠钱。
张跃民糊涂了。好在他脑袋转的快,瞬间就想起来,“赏钱?”
“张老师不愧是帝都大学老师。”拿钱的人笑了。
张跃民:“可是消息不是我提供的。”
“我们知道。毒这种抓住就是死刑。所以弄这个的都不要命。我们了解过,你们家因为你爱人的关系,时常会来一些陌生人,只有来你们家周围的邻居才不会怀疑。”
张跃民忍不住问:“不是抓住了?”
“他们有妻儿老小。他们死了,妻儿老小还在。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张跃民:“你们怕他们的孩子长大了报复?可是我听你们的同志说,资料会封存。”
“规定是这样。可以小心点还是小心点好。这个钱一半是你的,一半是那五位老人的。”
张跃民问:“那个小区的门卫告诉你们的?”
两人也没瞒他,录口供的时候门卫确实按照张跃民的交代,实话实说。
张跃民点头:“行吧。我回头给他们。”
两人起身告辞。
张跃民送他们到门口碰到何大妈。
何大妈随口问:“张老师的同事?”
两人同时点一下头。
何大妈冲他们笑笑就把这事抛之脑后。
两人去袁老爷子家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即便碰到他们的人当面不说,背地里也会嘀咕几句。
张跃民瞧着两个便衣的背影摇头笑笑,不愧是便衣,够谨慎。
到屋里,数一下那笔钱,张跃民很是惊讶,整整一万。
这么大一笔可是白领一年的工资。
张跃民沉吟片刻,拿出他的五千,就留五千在茶几上。
张爷爷到家就嚷嚷:“你小子钱多没地儿放了?”
那天的事,张跃民不光没告诉梁好运,也没告诉张奶奶和两个保姆。梁好运从李家知道这件事,回来也没告诉任何人。
保姆小蒋和小杨也随张爷爷回来了,张跃民自是不能说实话,于是就把钱收起来。
张跃民那次弄个豪车回来,梁好运又把他的存折收起来了。
每天早上梁好运会翻他的钱夹,没钱了就往里面塞几百,最多不过一千。
由于有两个对一切都很好奇的孩子整天翻箱倒柜,张跃民也没法藏私房钱。梁好运很确定他不可能有这么多钱。
梁好运看着他问:“又背着我赚外快了?”
“回头再告诉你。做饭去!”张跃民摆手。
梁好运瞧着他跟使唤丫头似的:“你最好没碰股票。”
“大哥的工资吧。”小蒋说。
梁好运:“他工资零存整取。全取出来不可能这么一点,至少得加个零。”
小杨忍不住佩服:“大哥真厉害。没钱用随便干点就能弄这么多钱,还不是违法乱纪的事。”
“你当我这么多年学白上的?洗菜去。”张跃民吼她们。
俩人赶忙去给梁好运打下手。
张跃民等他奶奶去卫生间,才再次把钱拿出来,“你们那次盯梢的赏钱。”
张爷爷呆若木鸡。
“吓傻了?这事牵扯到毒,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最好先放你这儿,哪天抓个小偷或发现杀/犯,再把这个钱给你那些老朋友。否则他们家人知道了,忍不住吹牛逼说出去,肯定会给家里招灾。”
张爷爷懂:“都给我们?”
“你不要给我一半也行。”张跃民说着缩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