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这会子便挠了挠自己的小辫子,摇头摆脑的说:儿儿儿砸是甚么意思?
杨广:
杨兼实在没忍住笑,两个半大的小孩子争宠,这场面活脱脱便是一场相声,杨兼咳嗽了两声,俯下身来将小包子杨广抱起来,笑着对阿史那国女说:还未曾向阿史那国女介绍,这是犬子,小儿心直口快,童言无忌,对阿史那国女无礼,还请国女不要放在心上。
儿儿子!?阿史那国女这会子终于听明白了,原来不是儿砸,而是儿子!
说实在的,国女的发音都比小包子杨广正宗,不过杨广也并非恶意卖萌,谁叫他说话总是漏风呢。
阿史那国女万没想到,杨兼竟然有一个这么大的儿子,都快和自己一般大了。
小包子坐在杨兼怀里,眼看着阿史那国女震惊吃惊到无以复加的模样,高傲的抬了抬下巴,若是杨广还是当年那个美姿仪的一国之君,抬下巴的动作恐怕会惊艳四方,冷漠高傲不可逼视,然而现在
小包子的脖子短短的,下巴肉肉的,一抬下巴,小脖子上的褶儿都露出来了,可人是可人的,但哪里有甚么冷漠高傲可言?
小包子的唇角露出冷酷的笑容,还故意一回头,两只短胳膊抱住杨兼的脖子,撒娇似的奶声奶气的喊:父父!父父!
第一回 合,阿史那国女落败。根本不是杨广的对手,毕竟杨广可是个过来人,心机深沉,情商也高,谋算深刻,对付一个小娃儿绰绰有余,关键杨广根本不觉得自己这样对付一个小孩子有甚么罪恶感,毕竟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杨广并不在乎过程如何,只要站在强者的巅峰,便没人可以对你说三道四
阿史那国女大眼睛几乎含着泪泡泡,随时说哭便哭,委屈的抿着嘴巴,眼巴巴盯着杨兼,思量再三,似乎下定决心,说:我我好心来看你,总总把这些伤药都收下罢。
阿史那国女的确是好心,她年纪还小,没有杨广那么多算计,十足单纯。杨兼见了,也不好驳了阿史那国女的面子,毕竟他们还要联合突厥攻打北齐,能不能拿下兰陵王,突厥也是必不可少的。
杨兼便点了点头,将小包子杨广放下来。杨广一看,心中警铃又开始鸣响不断,父亲竟然把自己放下来了,难不成是因着看不得小娃儿哭,又心软了?
杨广可还没忘记在原州猎场之时,杨兼差点子看上一个小流民,如果不是杨广机智周旋,他可以肯定,现在小流民已经在隋国公宁国府扎根儿了!
阿史那国女听杨兼松口,立刻欢心起来,破涕为笑,将带来的伤药依次排开,全都摆在案几上,说:你看你看!这个是外伤药,这个是去肿的,这个是止血的,这个是镇痛的,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阿史那国女滔滔不绝的讲着自己的伤药,看得出来,她对杨兼还挺上心,带来了一堆的伤药,这些子伤药恐怕能用上十年都用不完。
杨广微微垂头,目光向上,狼眼反顾,露出来的三白更多,那目光完全不像是一个小孩子的目光,阴鸷又阴霾,满满都是算计。
杨广只是稍微思虑了一瞬,似乎想到了法子,迈开小碎步,跑到案几边上,那案几上还蹭着杨兼的血迹没有干涸。
小包子杨广伸出小肉手,沾了一点血迹,擦在自己脸上,然后碰瓷儿一般,突然小身子一歪,仿佛左脚拌右脚似的,也没人推他,啊鸭一声浮夸的大叫,咕咚就趴在了案几上。
小包子突然惨叫一声,果然把杨兼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何止是杨兼的,老二杨整和老三杨瓒也吃了一惊,小侄儿好好儿的,怎么突然摔倒了,而且还碰了头,流了血!
哇!!
哇呜呜呜呜
父、父父!呜呜呜疼疼,呜呜案几坏坏,撞窝,呜呜呜父父,抱抱!
小包子杨广坐在地上,两只小脚丫还来回晃,像是在踹腿儿一样,小身子也扭来扭去,嘴里委屈的哭噎着,大大的眼睛水灵灵,挤出了好几滴眼泪,眼眶也通红通红,委委屈屈可可怜怜儿。
杨兼一看,立刻绕开阿史那国女,一把抱起坐在地上痛哭的小包子,哄着说:怎么了?怎么摔到了,快,快让父父看看,疼不疼,乖别哭。
果不其然,杨兼是最看不得小孩子哭的,毕竟杨兼小时候哭闹,从来没人管他,反而越是哭,越是被打,或许是想要弥补自己的缺憾,杨兼的软肋便是孩子的哭声,只要听到小娃儿的哭声,杨兼的心窍便在躁动,仿佛要裂开一般。
杨广的计谋得逞,被杨兼抱起来,好一顿的哄,其实小包子杨广额角上的血迹是抹上的,根本没有撞上,杨兼很快也发现了,但是他完全没觉得这是小包子的心机,毕竟一个小孩子能有甚么坏心眼?连忙温柔的哄着,恨不能不敢大声,怕吓坏了儿子。
乖,别哭,没事儿的,不是撞出血了,只是蹭了一点。
杨广当然知道是蹭的,却装作一脸无辜,抽泣呜咽,十足委屈的说:真真的咩?
杨兼立刻说:当然是真的,父父怎么会骗你呢?
小包子杨广嘟着小嘴巴,在杨兼怀里扭来扭去,撒娇一样的说:可素可素疼疼!要父父呼呼才不疼!
杨兼怎么可能拒绝,轻轻拍着小包子杨广的后背,说:乖乖,不哭,父父给你呼呼。
阿史那国女方才还是焦点,哪知道这么一会子,小包子瞬间把大家的目光全都抢了去,别说是儿控的杨兼了,就连杨整和杨瓒也心疼小侄儿,全都围在杨广旁边,杨广好一个众星捧月!
小包子杨广委委屈屈,可怜巴巴的将小脑袋靠在杨兼的肩头上,趴在杨兼怀里,赖在父父身上不下来,这个姿势杨兼正好背对着阿史那国女,而小包子杨广正对着阿史那国女。
呵
杨广唇角一挑,露出一个冷酷且挑衅的笑容,对着阿史那国女还摇了摇小胖手。
阿史那国女和杨广四目相对,登时气的头皮发麻,跺着脚说:你你
小包子杨广分明冷笑一声,却装作是自己的抽气声,嗬了一声,继续咿咿呀呀的痛呼:父父,疼疼,还要父父呼呼!
阿史那国女气得头顶都要冒烟儿,小辫子恨不能支棱起来,又跺了两下脚,转头便跑了出去,大喊着:气死我了鸭
阿史那国女跑出去,杨广的眼泪当真是收放自如,说收就收,还装作特别懂事儿的说:父父不要担心,窝、窝不疼了!男、男子汉大丈夫,不不疼哒!
他如此一来,不明情况的两个叔叔还觉得小侄儿十足坚强,都对小侄儿赞赏有加。
阿史那国女离开,杨兼也包扎了伤口,便打算离开偏殿,他们回去的时候,燕饮也差不多了,突厥使团出宫回到了馆驿,因着时辰晚了,宫中特意给贵胄子弟们安排了下榻的寝室休息,今日可以留在宫中,明日一早再离开。
杨兼回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宇文护。宇文护迎面走过来,开口说:世侄的伤势如何?可有大碍?
杨兼拱手说:劳烦大冢宰关心,兼并无大碍。
宇文护点点头,不知是惋惜,还是庆幸,笑了笑,说:世侄乃是小辈之中,老夫唯一能看得上眼之人,当真希望咱们以后不要为敌,否则老夫是个惜才之人,唯恐下不去这个手啊。
宇文护的语气怪怪的,似乎有威胁之意在其中,杨兼笑了回去,很平静的说:请大冢宰放心便是,我隋国公府,从来不轻易结仇起码现在不是。
眼下的情势南北混乱,南朝北朝并存,北朝又有北齐与北周对立,再往北面,还有突厥随时都想要分一杯羹,朝廷之外场面如此混乱,而朝廷之内也不绕多让,自古卿族与公族争论不休,大冢宰宇文护连杀三帝,掌握着北周绝大多数的兵权,可谓是一家独大,小皇帝宇文邕野心勃勃,无时不刻都想要从宇文护手中夺权,还有小皇帝的几个弟弟,以宇文直为代表,各种争权夺位,试图爬得更高。
就在这样的环境中,隋国公府还是一个异类,因为隋国公是皇帝赐姓的汉人,在这样的朝廷之中,更是如履薄冰,所以杨兼知道,隋国公府需要集势,而不是一拍脑袋无脑输出。
无脑输出掉血太快,这样的人通常活不了太久,杨兼的身后是整个隋国公府,总不能如此大意的带着大家伙儿一起团灭罢?再者,杨兼还需要小皇帝宇文邕和大冢宰宇文护耗干对方的实力,再让北周的朝廷拖垮北齐的实力,如此一来杨兼便是那个渔翁。
况且,杨兼这个人十足的随遇而安,并不是心急之人,有句老话讲得不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杨兼虽是个随遇而安之人,但内心里其实很有野心,这看似矛盾,却对立统一。便好像北方人喜欢吃咸的食物,但汤圆又喜食吃甜口,南方人喜欢甜口的食物,但汤圆又喜欢吃咸的一样;也好像有的人分明是南方人,却喜欢吃咸口,有的人分明是北方人,却喜欢吃甜口一样,人性本就是如此,处处充斥着矛盾,说不清亦道不明的
宇文护听杨兼这般说,笑容慢慢扩大,拍着杨兼肩膀:希望如世侄所说,老夫可真是越来越中意世侄了。
杨兼拱手说:承蒙大冢宰看得起。
宇文护也不再多说,摆摆手,便扬长而去。
宇文护一离开,便只剩下他身后跟随的老三宇文会了。方才宇文护与杨兼说话,杨兼的态度虽然恭敬,却异常疏离,可谓是不卑不亢,宇文会站在后面,却大气儿也不敢喘一声,看起来怕极了老爹宇文护。
宇文护一走,宇文会仿佛是百足之虫,瞬间活泛了起来,恨不能把头发支棱起来,笑着说:你行啊!敢与我家阿爷这般说话之人,你是头一个!
啊不对宇文会纠正自己,说:你不是头一个,但你是头一个,敢这么对我阿爷说话,却还活在这世上之人。
杨兼挑眉说:就当骠骑大将军是在夸赞兼了。
的确是夸你,千真万确。宇文会说着,上前两步,伸手搭在杨兼肩膀上,一副哥俩好的模样,说:你这不声不响的
他说到这里,胳膊便被老三杨瓒给扒拉了下去,只听杨瓒说:站远点说话。
宇文会:
宇文会只好站远一点,继续说:你这不声不响的,竟然拿下了阿史那国女,之前还不当一回事儿似的,没想到就属你蔫儿坏。
阿史那国女倾心于杨兼的事儿,恐怕是尽人皆知了,宇文会好似并没有太嫉妒,毕竟他也不是真的想要娶一个小丫头,而是迫于宇文护的威严,所以前来争取,这会子杨兼拔得了头筹,宇文会正好功成身退,也得了清闲。
宇文会笑着说:走啊,咱们喝两杯去?
杨兼摇头说:不了,今儿个还有安排,便不能陪骠骑大将军幸酒了。
安排?宇文会奇怪的看向杨兼,都这么晚了,还有甚么安排?奇怪的说:甚么重要的安排?哦是了
宇文会突然坏笑起来,那脸上表情恨不能飞起来,眯着眼睛打量杨兼,复又眯着眼睛打量杨整和杨瓒,一脸我懂我懂的模样,说:我知了,你们三个是不是又想一起去做甚么见不得人之事?
杨兼笑了笑,便知道宇文会误会了,但是没有解释,杨瓒则是奇怪的说:见不得人之事?甚么见不得人?
宇文会说:还装!我都听说了,你们兄弟三个人顽到一起去了!这遍京兆都传遍了,还装!
杨瓒这才恍然大悟,原宇文会说的是兰陵王之事,旁人全都给误会了去,还以为杨兼兄弟三个人一起顽了妓子。
杨瓒脸上一僵,面颊微微有些发红,他也不好多说甚么,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道不出。
宇文会见杨瓒脸红,还以为被自己说准了,立刻又走上前来,伸手搭住杨瓒的肩膀,笑着说:大才子原来也是俗人一个,我还以为你不一样
他的话才说到这里,杨整也像方才一般,别开宇文会的手,眯眼说:站远点说话,我三弟与你自然不一样。
宇文会只好再一次后退,说:你们三个准备往哪里顽?带我一个罢?
杨兼也不点破,面色自然,完全没有杨瓒脸皮那么薄,毕竟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儿更加见不得人。
杨兼笑着说:这次便不带骠骑大将军,事关重大,怕影响不好。
宇文会还误会着,摆摆手说:行行,你们尽兴,我寻旁人饮酒去,不打扰你们仨人的好事儿,我走了。
宇文会说完,施施然离开了。
杨瓒脸上还有些泛红,说:大兄,你这是这是要带我们去何处啊,不会真的真的
杨瓒说到这里,当真是说不下去了,杨兼笑眯眯的说:三弟脸皮子就是薄,不过无妨,安心,跟着大兄,无需你三五年,保证脸皮厚出茧子!
杨瓒:为何越发的不安心了呢?
杨兼言归正传,招手说:走,咱们去膳房。
膳房?
他这般一说,杨广何其精明,立刻便明白了,杨兼今儿晚上的安排,是要去报仇。
延寿殿的燕饮之上,杨兼的菜色公然被人动了手脚,致使杨兼发狂,这笔账,杨兼必然要算一算,杨兼第一个打算算账之人,便是主膳下大夫李安!
要说谁能在燕饮上动手,又神不知鬼不觉的,不做他人之选,必然便是主膳下大夫李安了,因着李安有职务之便,而且只是往菜色里加入甜饧,又不是毒药,传膳的中官和宫女是看不出来端倪的,也检查不出来。
所以这个人,除了李安,不会有旁人。
杨兼施施然的走进膳房,李安并不在膳房,倒是膳夫们还在忙碌着,燕饮结束,膳夫们忙着清理膳房,收拾停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