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兼却觉得自己清醒的很,说:没有,父父没醉,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这饮酒怎么能没有真心话大冒险呢?
真心话?杨瓒奇怪的说:那是何物?
杨兼想了想,反应有些慢,但调理还是清晰的,慢慢的说:就跟曲水流觞差不多都是饮酒的时候,找些乐子。
杨瓒恍然大悟,说:如此,倒是雅致的很,咱们便顽这个。
杨整没甚么意见,尉迟佑耆素来不是主心骨,也就点头答应了。
杨兼弄了几只木签子,每只木签子上写了一些字,插在小筒子里,然后定下规矩。规矩很简单,就是转小匕,勺子把对准谁,谁就开始真心话大冒险。如果选择真心话,其他人发问,如果选择大冒险,便从小筒子里抽出一根签字,上面会有大冒险的内容,照做便可以了。
签字是杨兼准备的,但是上面的字是杨瓒写的,杨兼一面说,杨瓒便一面皱眉,只觉得这些大冒险内容十足晦涩难懂,甚么俯卧撑108个、深情壁咚、公主抱等等
杨兼负责转勺子,伸手按住小匕,稍微一用力,唰勺子立刻转了起来,很快又慢了下来,一点点的停转,众人紧紧盯着勺子,因着没有顽过真心话大冒险,所以都觉得十足有趣儿。
勺子第一次停下来,正好指向坐在西手的老二杨整,杨整哈哈一笑,十足兴奋的说:是我是我,我来!
杨兼托着腮帮子,支在案几上,懒洋洋的笑着说:二弟你是选真心话呢,还是大冒险呢?
大冒险!杨整异常英勇,他早就想顽那只签筒了,方才看大兄和三弟做签筒的时候,便觉十足新鲜,想也不想立刻说:大冒险,弟弟要抽签了。
杨整捏住一根签字,从签筒中抽出来,众人赫然看到上面写着公主抱三个字。
杨整兴奋的举着签子,说:大兄,这公主抱是为何物?
公主他们都知道,公主抱三个字连在一起,便十分晦涩难懂了,就连京兆第一才子的杨瓒也不得其解。
杨兼笑的十足奸滑,解释说:这公主抱其实很简单,就是打横抱,在场众人之中,你选一个公主抱便可以了,要不然,让别人公主抱你也可以。
杨整是他们中最高大的一个,身材魁梧,满身都是肌肉,若是放在现代那是标准的型男,一拳头下去直接能把人撂倒,而其他几个人,杨瓒是斯文的才子类型,尉迟佑耆年纪小,身量最单薄,杨兼也不属于高壮的类型,尤其饮了酒,坐在席子上直打晃,根本无法公主抱杨整。
杨整立刻撸起袖袍,说:好!这有何难,我来便是。
他说着,把目光一划,在人群中扫过,随即盯在杨瓒身上,说:三弟,为兄公主抱你可好?
杨瓒头皮发麻,虽他也觉公主抱很是新鲜,但这两个大老爷们,抱来抱去的只觉有些不妥,但话又说回来,不是两个老大爷们抱来抱去,公主抱个女子,岂不是更不妥了?
杨兼用筷箸敲击着玉质的承槃,完全饮醉了,开始唯恐天下不乱的起哄,说:公主抱!公主抱!
杨整也不含糊,立刻大步上去,不由分说,直接将杨瓒打横抱起来,杨兼第一个抚掌,好像看相声一般,说:好!
尉迟佑耆今日心情本不太好,但是看着众人欢笑,心情莫名好了不少,也跟着抚掌笑了两声。
杨整一看,这气氛热络的很,便自豪的说:三弟身子骨太轻了,别说是这公主哦公主抱,便是单手抱起来,也不在话下。
杨瓒脸皮都红了,连声说:二兄,快、快放我下来!
杨整被惩罚大冒险,竟然顽的十足欢心,而且意犹未尽,跃跃欲试的看着勺子把,似乎还想转到自己。
第二次是杨整转小匕,杨整的手劲儿不用提了,小匕像是陀螺一样不停地旋转,还是个永动陀螺,一直转、一直转、一直转
杨兼伸手支着头,永动的小匕催眠效果一流,手一歪,差点趴在案几上睡了,连忙呼噜了两把脸,使劲睁开眼睛,说:唔?还在转?转了多久了?
小包子杨广下巴搭在案几上,奶声奶气的说:父父,已经转了一刻啦!
杨兼:
勺子转了一刻多,终于开始有疲惫的架势,慢慢停了下来,让杨整失望的是,这勺子停下来,却不是指着自己,而是偏了一点子,指着旁边的老三杨瓒。
杨兼说:原来这次的幸运儿是三弟,三弟你是选大冒险,还是真心话?
杨瓒吃了一惊,完全没有老二的兴奋,心里思忖着,大兄设计的这些大冒险都太难了,倘或选到公主抱,自己可能只能抱起小侄儿,旁人压根儿是抱不动的,丢人的紧,因此还是不要选大冒险比较稳妥。
于是杨瓒坚定的说:真心话。
杨兼抚掌说:好,真心话,那为兄出题了。
杨瓒自豪的一笑,真不是他吹牛,这满京兆,恐怕还没有一道题能把杨瓒这个第一才子难倒,无论是吟诗作对,还是
不等杨瓒自豪完毕,杨兼便抛出了一个绝命难题,说:老三你说说看,你为什么会钟情于顺阳公主。
杨瓒自豪的笑容便这般僵硬在了脸上,随即面皮慢慢转红,不得不说,京兆第一次才子是他们之中脸皮最薄的一个,尴尬的简直变成了一只煮熟的螃蟹,说:这我大、大兄
杨瓒结结巴巴半天,突然说:我还是还是选大冒险罢。
杨兼说:你都选了真心话,怎么能临时变卦呢?
杨瓒坚持,说:大冒险,必须是大冒险!弟弟一定要选大冒险!
杨整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兄长,也为老三说情:大兄,三弟面皮薄,要不然就让他换成大冒险罢。
也行,杨兼说:不过因着反悔,这大冒险的对象必须为兄指定。
杨瓒立刻点头,心说还能有比真心话更羞耻之事么?绝对不可能。
杨瓒从小筒子中抽出一支签字,这会上面写着深情壁咚。
杨瓒又不解了,这深情可以理解,壁咚到底是个甚么东西?
杨兼好心的站起来,给三弟演示了一下,对小包子说:来来儿子,咱们给你小叔演示一下。
饶是杨广自认为见多识广,也不知杨兼所说的壁咚到底是甚么,扮作一脸懵懂的宝宝模样,眨巴着大眼睛,奶声奶气的说:父父,壁咚是甚么鸭?
壁咚啊杨兼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小包子,但是身体力行,嘭!一声,直接将小包子壁咚在了案几边上。
杨广本不是个小孩子,戒备心极强,突然看到杨兼靠过来,下意识后退,咚!一声后背正好靠在案几牙子上,微微向后倾斜,震惊的睁大一双猫眼瞪着杨兼。
杨兼转头对杨瓒说:老三,你可看好了,这便是壁咚。
杨瓒瞬间有些后悔,抬起手来揉了揉额角,他恍然觉得自己还是太嫩了,想得太少了,像是做错了事儿的小孩子,低声说:现在现在选真心话,还来得及么?
杨兼摆手说:老三,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都让你反悔一次了。
杨整附和点头,说:男子汉大丈夫,怎可出尔反尔?
杨瓒赶鸭子上架,杨兼又说:事先说好的,这壁咚的人选,也是要我们选。
杨瓒看着大兄的笑容,突然不寒而栗,分明是炎炎夏日,但只觉后背发毛,一阵阵凉风扫过,比甚么冰凌冰鉴都管用,根本不用饮龟苓膏,从里凉到外。
杨兼摸着下巴,说:为兄亦不为难你,要不这样罢,你从这个院子走出去,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三弟你的壁咚对象,如何?
杨瓒只觉自己头皮发麻是对的,但也存在着侥幸心理,说:倘或倘或弟弟走出去,一直没遇到人呢?
如今已经是夜里头,隋国公府向来没甚么夜生活,仆役们早就歇息了,这么走出去,或许真的碰不到一个人。
杨兼说:那也算你过。
杨瓒点点头,壮士断腕一般说:好!
他心想着,自己便往自己的院落里走,他素来不喜仆役伏侍,一定遇不到人,到底还是自己赢了。
杨瓒大义凛然的站起来,给自己打气,迈开大步便走出了院落,众人也笑眯眯的跟着杨瓒走出去,想看看到底谁是那个幸运儿。
众人刚一走出院落,立刻便听到了脚步声,不知是谁大晚上竟然还在走动,朝着他们这面便来了,随着月光的阴影被夏风吹散,月色打在那人身上
还没看清楚来人面目,便听到对方嗓音粗粝的说:小兔崽子,叫你们早歇息早歇息,这么晚了,竟然还在闹腾?
众人定眼一看,第一个遇到的人竟然是隋国公杨忠!
杨瓒眼皮狂跳,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壁咚阿爷啊,当即脚底抹油,说:我我去歇息了!说罢直接跑了。
杨兼已经醉了,东倒西歪的,杨忠又像宿管一样来查禁夜,大家便各自散了,小包子杨广扶着饮醉的杨兼往房舍走。
父父,抬脚,这里有门槛儿
这面这面,门在这面儿
杨广看着杨兼东倒西歪的倒在床上,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小大人儿似的叹了口气,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的汗。
哪知道杨兼躺下来并不老实,分明醉了,却不睡觉,竟然撒起酒疯来,平日里的杨兼已经十足不好对付,撒酒疯的杨兼是加了一个更字!
杨兼一把搂住小包子,把小包子直接拖上床来,肆意的揉着小包子的小嫩脸蛋儿,口中还说着:手感真好,发面儿的,唔还特别劲道儿
杨广:自己的脸又不是发面的餢飳。
小包子被杨兼圈在怀里,努力的拱着,用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使劲的挣扎,这才从杨兼怀里钻了出来,小头发蹭的都刺棱了起来,好不狼狈。
醉酒的杨兼眼看着小包子逃跑了,似乎还挺委屈,嘴巴一瘪,竟露出一副脆弱又可怜的模样,说:为甚么不给父父捏脸蛋。
杨广:
醉鬼当真惹不起,杨兼把头埋在被子里,双肩一颤一颤,真的要撒酒疯哭出来似的,杨广有些手足无措,只好说:好好好,给父父捏,给父父捏。
他刚说完,便见杨兼立刻抬起头来,哪里有一点子泪痕,满脸都是醉汉的笑意,原来他双肩颤抖是忍不住在发笑,只听杨兼说:骗你的。
小包子瞪着眼睛,干脆一咕噜成大字瘫在旁边,一脸生无可恋的被杨兼揉脸,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心中念经一般默念着,这都是为了自己的地位,这都是为了讨好父亲,小不忍乱大谋
杨兼醉的不轻,很快便睡着了,将小包子当成了人体工学抱枕,搂着小包子沉入梦乡,睡着的时候口中却轻声梦呓着:别打我,放我出去
杨广听着杨兼的梦呓,随着梦呓,杨兼的手臂也在不断的收拢,似乎被梦魇困扰着,杨广只觉得随时都会被勒死。
也不知是不是迫于无奈,杨广突然叹了口气,像模像样的抬起小肉手来,轻轻拍在杨兼的后背上,一下一下轻轻的拍着,奶声奶气的说:睡罢,没事哒
杨兼记得昨日里饮了不少,有些个上头,再后面的事情记不太清楚了。夏日的阳光十足刺眼,洒在杨兼的眼皮上,即使闭着眼睛,亦能感觉到夏日的热烈。
唔头头疼杨兼艰难的翻了个身,挣扎着睁开眼睛,心里思忖着,也没饮多少啊,一定是杨忠的基因问题,兄弟三个人都是不喝正好,一杯就倒的体质。
杨兼睁开眼眸,登时便对上了一双稍稍有些三白的小猫眼,是便宜儿子。小包子趴在床牙子上,双眼盯着杨兼,试探的说:父父,你醒啦?
杨兼揉着钝疼的额角,点点头说:嗯,醒了。
他翻身起来,小包子为了讨好杨兼,早早便起了,跑到膳房去吩咐膳夫熬了醒酒汤,这会子已经端过来放在案几上备着。
小包子立刻颠颠颠的跑过去,小肉手捧着醒酒汤的小玉缶,颠颠颠的又跑回来,献宝一样递给杨兼,挤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说:父父!醒酒汤!
杨兼一大早上是被便宜儿子给甜醒的,小包子甜度爆表,垫着小脚丫,手里捧着醒酒汤,递到杨兼面前,完全是全自动一条龙服务,根本不需要杨兼动手,就着小肉手喂给杨兼,还奶声奶气的说:父父,小心烫鸭,慢慢饮!
杨兼饮了醒酒汤,便听到叩叩的敲门声,尉迟佑耆站在门边上,说:世子,齐国公一早来了,已经等了许久了。
宇文宪来了?昨日里宇文宪在正武殿主动提出代替杨兼担任先锋一职,虽然小皇帝宇文邕没有采纳,但宇文宪有这个心意,杨兼也是心领的。
杨兼立刻起身洗漱更衣,他到会客堂之时,老二杨整和老三杨瓒已经在了,与齐国公宇文宪坐在一起,三个人似乎在说甚么,案几上还摆着一张地形图。
杨瓒见到他,有些担心的说:大兄,身子没事儿罢?
杨兼笑着说:能有甚么事儿,不过是两杯淡酒而已。随即在案几边坐下来,说:甚么风把齐国公给请过来了?
宇文宪一派谦谦君子的模样,说:我是来还人情的。
杨兼明知故问的说:哦?如此说来,齐国公必然是带来了龟板?
宇文宪摇摇头,说:龟板没有,不过带来了另外一个消息。
宇文宪这一大早上便过来,其实是带来了一个消息,算是一个好消息。
宇文宪在正武殿被小皇帝拒绝,没能出任先锋一职,他离开正武殿之后并没有放弃。别看宇文宪不争不抢,但他是个极其通透之人,他看得出来,皇兄这是对隋国公府十足忌惮,所以想要借着北齐人的手,在战场上瓦解隋国公府的嫡传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