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会追过来,慌张的说:兄长,你怎么样?!我刚才
他说到这里,杨兼已经断喝一声:宇文会、韩凤!
二人眼看着杨兼来了,又看到宇文胄差点子受伤,他身上的伤和杨兼不一样,杨兼的还能恢复,但是宇文胄的伤是陈年旧伤,不容易恢复,全都落下了病根,这会子二人才老实下来,拱手说:镇军将军。
杨兼的目光没有往日里的温柔,眼神冰冷刺骨,眯着眼睛沉声说:你二人身为军中将领,却挑衅闹事,置军规于不顾,可知罪么?
宇文会和韩凤低垂着头,默默的说:卑将知罪。
你二人身为将领,不懂得以身作则,罪该从重。
杨兼说完,宇文胄拱起手来,似乎想要替他们求情,刚开口说了两个字:将军
杨兼便说:既然宇文郎主请命,那便令宇文郎主监督责罚,每人二百鞭笞。
二百?!众人全都吃了一惊,看向杨兼。
在这军中,若是打得狠,三十鞭子便能打去一条人命,宇文会和韩凤虽然都是顶尖儿的武将,但是二百鞭笞,未免也太多了,不死也要残废了。
宇文胄本想求情的,哪知竟然变成这幅模样,他也不好再开口,恐怕越是开口越是坏事儿。
宇文会似乎想要说甚么,说都是韩凤的错儿,是韩风先调戏婢子怜儿的,杨兼已经率先开口,说:挨着鞭子,冷静冷静。
说罢,摆了摆手,说:压下去,行刑。
宇文胄只得硬着头皮说:是。
宇文会和韩凤很快都被押解下去,准备接受二百鞭笞。遥遥的,武场上便听到了宇文会和韩凤接受鞭笞的声响,杨兼冷声说:军规森严,尔等都要牢记,身为将士,你们是出来打仗的,不是出来过家家的,若是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卑将听令!众人立刻抱拳作礼,没有一个人敢反驳。
杨兼摆了摆手,小包子杨广便推着杨兼的轮车回了屋舍,杨兼轻声说:这个婢子到底是甚么来头,看来本事不小。
杨广把门一关,淡淡的说:如果儿子没有猜错,她的大名应该唤作冯小怜。
冯小怜?!杨兼难得吃了一惊,震惊的看着杨广。
那婢子只是说自己叫做怜儿,这年头兵荒马乱,没有姓氏的人大有人在,更何况是个婢子呢?所以杨兼并没有怀疑。
哪知道这婢女竟然便是大名鼎鼎的冯小怜?
冯小怜何许人也?若论起古代美女排行榜中,冯小怜虽不及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出名,但也是榜上有名的。他乃是日后北齐后主的宠妃,险些当上了北齐皇后!
冯小怜是穷苦出身,本是皇后的婢女,北齐后主的皇后因为失宠,便想着将冯小怜献给后主,借此拉拢自己的党派。冯小怜上位之后,果然得到了后主的宠爱,但是皇后算错了一招,冯小怜得宠之后,并没有感激皇后,反而把后主迷惑的神魂颠倒,让后主封她为皇后。
如果不是因着北齐的灭亡,冯小怜恐怕迟早会坐上后位。
北齐灭亡之后,冯小怜和北齐后主一起,被押解进了邺城,后主还曾经向小皇帝宇文邕乞求把冯小怜还给他,可见有多喜欢冯小怜。
宇文邕并非贪图美色之人,还讥讽了北齐后主和冯小怜,说天子都是寡人脱下来的鞋子,冯小怜不过是一个老太婆而已,寡人怎么会舍不得还给你?
宇文邕将冯小怜还给了北齐后主,不过很快的,北齐后主被杀,冯小怜又被赏赐给了宇文邕的十一弟宇文达。宇文达此人忠厚老实不近女色,冯小怜被赏赐过去做妾,却把老实的宇文达同样迷惑的神魂颠倒,还陷害了宇文达的正妻夫人,几乎致死。
历史上隋文帝上位,为了巩固地位,杀死了北周五王,宇文达死去之后,隋文帝将冯小怜赐给了宇文达正妻的兄长李询,李询得知冯小怜陷害自己的妹妹,让冯小怜穿粗衣舂粮,李询的母亲为女儿报仇,逼令冯小怜自杀。
这冯小怜的一辈子,可以用祸国殃民四个字形容,为了得宠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
杨兼没成想,这婢子竟然是李商隐诗句中小怜玉体横陈夜,已报周师入晋阳的主角儿。
杨广见到杨兼惊讶,那神色之中好像透露着一股恍然,不由眯了眯眼睛,试探的说:父亲怎会识得冯小怜?
杨兼收敛了惊讶的表情,虽然杨广已经掉马,但自己还未掉马,杨广不知自己也是个过来人,杨兼很是敷衍的搪塞说:为父并不识得。
杨广何其聪明,眼看他的神色,便知道杨兼肯定知晓冯小怜此人,而冯小怜如今只是个婢子,名不见经传,杨兼又怎么会知道她呢?
杨广心中奇怪,但他知道杨兼搪塞自己,再追问也不会回答,因此便没有问下去。
宇文会和韩凤因着冯小怜被打了一顿,杨兼让宇文胄监督,其实也是暗地里给宇文会和韩凤放水,宇文胄知道轻重,二百鞭子打下来,虽然皮开肉绽好不痛苦,但并非要了他们的命,只是休养一些日子便好了。
杨兼还下令,让他们互相帮忙上药,其他人不得插手。
宇文会和韩凤的伤口在后背,如果没有人帮忙上药,根本涂不到伤口,现在天气还炎热,如果忍着不上药恐怕会溃烂。
宇文会和韩凤听了都很不服气,但是为了自己的伤势,由不得不低头,简直像是吞了一口屎一样熬心。
宇文会啊!啊!的惨叫着,口中大骂:秃尾巴鸡,你就不能轻点!?
韩凤冷笑说:轻点怎么伤药,我又不是你那美貌的怜儿,韩凤是粗人一个,没法子轻点。
韩凤又抱怨说:你看看你背上的伤口,那么浅!必然是因着你兄长监督,所以那些士兵不敢打你,我后背都给打烂了!
宇文胄和宇文宪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互相上药,宇文胄眼神中都是担心的神色,他知道宇文会这辈子都没受过这么重的伤,难免担心,宇文宪却凉飕飕的冷笑,说:活该,谁叫你们打架。
宇文会和韩凤起码两天下不来床,除了吃饭便是趴在床上养伤,两个人争吵的主角儿冯小怜第二天便跑到杨兼面前来请罪。
冯小怜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双肩颤抖不止,呜咽的说:都是婢子的错,是婢子不好婢子已经与大将军解释过了,其实其实韩将军并无轻薄之意,只是不小心撞了一下罢了,但但大将军也是关心怜儿,这才恼怒失了分寸,还请将军不要再责罚二位,千错万错,都是怜儿的错。
杨兼坐在轮车上,垂头看着梨花带雨的冯小怜,轻笑了一声,突然微微俯下身来,竟然抬手捏住了冯小怜的下巴,迫使冯小怜抬起头来。
冯小怜的脸面素净,一哭起来双颊微微泛红,反而更加嫣然有风姿,双目红彤彤的仿佛小兔子,泪水一滴滴一串串儿的划过面颊,正好流到唇边,为唇瓣儿镀上了一层光华,让嘴唇看起来软绵绵肉嘟嘟的。
冯小怜因为吃惊,微微开启双唇,怯生生的看向杨兼。
杨兼一笑,说:啧,这么一看,还真是我见犹怜呢。
将、将军
杨兼本就生得俊美,眼眸温柔似水,一笑起来更是温柔,简直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一样,尤其他现在还在养伤,面上血色不足,笑起来有一种病弱公子的感觉,更添几分风流。
冯小怜望着杨兼的笑容,一瞬间都痴了,怔怔的红了脸,抿唇说:将军婢子、婢子不知将军是甚么意思
杨兼挑唇说:不知没干系,从今儿个起,便跟着兼,总有一日你会知晓本将军的意思。
冯小怜的双颊更是羞红,软软的说:是,将军。
韩凤和宇文会挨了鞭子,正在休养下不来床,高延宗又来日常较真,宇文会挣扎着要起身,说:这小兔崽子,我哎呦、嘶
韩凤嘲笑的说:看你个怂样儿!我来嘶
两个人爬起来一半,全都摔了回去,杨兼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们一眼,说:你们二人老实休息,今日兼来。
高长恭奇怪的看向杨兼,不是他不相信杨兼,但是杨兼还坐在轮车上,怎么能上阵单挑高延宗?
杨兼幽幽一笑,说:单挑?兼甚么时候说单挑了?
高延宗立在战船之上,一身红衣似火,雄赳赳气昂昂的挺着腰板儿,大喊着:周狗出来!!!龟儿子,你高阿爷又来了!
杨兼坐在轮车上,与高延宗遥遥相对,笑着说:小五儿,你又来看兄长了?
呸!高延宗说:别给自己脸上贴金,瘸子!与我一战!别做缩头乌龟!
杨兼笑着说:乖小五,你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还是别过来丢人了。
你说甚么?!
高延宗的船只还没靠过来,他气得却恨不能从船上跳下来,游水过来打杨兼。
杨兼很是悠闲的趴在围栏上,说:兼说的不对么?小五儿,你已经连输了七八场了,就算你的脸面儿足够厚,也给丢没了。
我撕烂你的臭嘴!!高延宗气得使劲跺着长枪。
杨兼话锋一转,突然说:这样罢,你老是输,我老是赢,这样多没劲儿,不如我们打个赌,如果我赢了你就干脆点退兵,如果你赢了,我就
高延宗说:你待如何!?
高长恭微微摇头,听到高延宗开口询问,便知道高延宗肯定输了,面对杨兼这个人,如果不管三七二十一,穷追猛打或许还能赢,如果一接他的套路,那便是入了圈套,等回过神来想要脱身便难了。
高长恭也是被套路多了,所以才明白了这个道理,看来五弟还是嫩了一些,这么快便中了杨兼的计策。
杨兼抬手一指,指着高长恭的鼻子尖儿,说:倘或兼输了,这颗漂亮的脑袋瓜子,兼切下来送给你,随你怎么把顽,如何?
高长恭一愣,这才明白过来,杨兼口中漂亮的脑袋瓜子,原是自己的脑袋瓜子。
郝阿保则是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叫做叫做只见新人笑!
狼皮立刻接口说:不见旧人哭!
郝阿保点头说:是了是了,镇军将军现在为了老五,已经不要老四了,毕竟没到手的才是最好的。
狼皮也跟着点头,说:主公所言甚是!
高长恭无奈的说:将军,长恭有答应用自己的脑袋做彩头么?
杨兼笑了笑,低声说:放心,为兄定会好好儿保护你的脑袋瓜子。
高延宗一听,豪气的说:好!一言为定,但不必你动手,如果你输了,我会亲自切下这个叛国贼的脑袋瓜子!怎么个赌法?!
杨兼说:咱们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所以兼有一个主意,小五儿你可看到北面的高山没有?那里有一座山峰,你我兵分两路,谁先第一个爬上巅峰,把牙旗插在山顶上,便是谁获胜,你意下如何?
爬山!?高延宗哈哈大笑,说:你输定了!一言为定!
杨兼点头说:从眼下开始计算,一言为定!
高延宗因为接受了赌约,当即也不废话,回身便走,下令撤兵,准备去爬山。
众人有些不解,奇怪的看向杨兼,狼皮挠着后脑勺说:将军,为何要和他们赌爬山?这对咱们没有半点子利益啊!
郝阿保催促说:快快快!他们已经下船了,咱们也收兵回去爬山!
高长恭蹙眉说:将军身体不便,如何能爬山?
杨兼不紧不慢的,却说:急甚么?兼又没打算真的去爬山。
狼皮一拍手,说:调虎离山!是不是调虎离山!把高延宗支走,咱们就去火烧齐军营地!
高长恭摇头说:虽合情合理,但无异于纸上谈兵,齐军营地戒备森严,阿延为了爬山赢得头筹,必然也不会带太多的兵马,咱们这时候偷袭营地并不占便宜,况且这个法子上次已经用过,阿延必然在营地设下部署,防范咱们来这一手。
那是如何?
杨广眯了眯眼睛,心中默默的说,并非调虎离山,而是
擒贼先擒王。杨兼轻巧的吐出这五个字儿。
杨兼见众人不解,解释说:方才小四儿已经说了,高延宗为了赢我,一定会轻装简行,恨不能只带牙旗上山,如此一来,无论是粮草,还是身边的亲信都会少之又少。兼压根儿就没打算上山,让他先上山,等着牙旗一立,就是现成的信号,咱们立刻派重兵包围小山,让他们小耗子上灯台,上得去,下不来!
郝阿保一拍手,满脸佩服的说:阴险!太阴险了!这不就跟我当时似的么?
郝阿保当时也被杨兼围困在山上,那种痛苦他不想再体会第二次,不只是痛苦,而且还屈辱。
杨兼摆手笑着说:不然不然,郝将军的营地选择的十足精妙,当时我等只能用挖路这一个手段,而北面的小山没有任何水源,无论是挖路还是火攻、烟熏,这法子便是多种多样,不消系数了。
高长恭眼皮一跳,看来老五想的还是太简单了,果然中计。
高延宗不知杨兼的诡计,一根筋的点了亲信,带着一点干粮,抬着牙旗,便飞扑北面的小山。
小山根本不高,高延宗一路矫健上山,一边上山还一边询问:周狗有没有动静?追上来了不曾?
亲信说:大王放心罢,周狗没追上来!
高延宗爬了一半,又问:周狗追上来了没有?
亲信又说:大王安心,周狗还是没有追上来,都没看到一点儿影子,咱们赢定了!
高延宗已经爬到了山顶,立刻命人把牙旗插在山顶,迎风招展,随即问:咱们都到了,周狗还没爬上来,果然是一把子猘儿,不足为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