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兼松开冯小怜的下巴,摆摆手说:押解起来。
杨兼没有杀冯小怜,祖珽似乎看到了希望,也不管甚么齐军了,立刻说:镇军将军,我祖珽不是自吹,放眼整个齐地,便没有一个人比我祖珽更有才华,虽我打仗可能不如旁人,但是我其他方面的才华无人能及,倘或有了我祖珽的帮助,镇军将军简直便是如虎添翼,何乐不为呢?
你说得对。杨兼笑着点点头,说:听说你少年成才,颇有名声,只不过为人不拘小节,倒是个人才。
他这么一说,宇文会皱起眉头,抢先说:你不会连祖珽也要收揽?这么不摘食儿?
祖珽连忙说:有钱人从来不会觉得自己太富有,招揽人才也是一样,难道谁会嫌弃自己的人才太多了么?我祖珽愿意投效镇军将军,从此为将军效力,不敢有二!
杨兼说:你说的又对了,是人都贪婪,谁会嫌弃自己的财币多,谁会嫌弃自己身边的人才多呢?
祖珽听他说到这里,登时放下心来,还以为杨兼爱才如命,一定会把自己收归己用,哪知道下一刻,杨兼却说:然
倘或你先归顺,兼说不定便要心动了,杨兼话锋一转,说:但如今高长恭和高延宗兄弟二人在兼营中,兼已经打定主意招揽这两兄弟,祖珽你与二人又素来有仇,一换二,听起来不怎么划算啊?
将、将军?!祖珽还想要求饶,杨兼已经变脸似的沉下面子,冷冷的说:杀了他,把头抛出城门。
将军!!祖珽挣扎着大吼:将军!!饶了我罢!我是人才啊!我可以投效!我可以助将军登上大宝,成为天子!
杨兼挑唇一笑,幽幽的轻声说:不需要你的帮忙,兼亦可以。
杨兼是个过来人,自己本就是外挂,如今身边还有个正儿八经的暴君杨广,乃是外挂中的战斗机,还需要祖珽这个随时会被封号的低阶外挂么?
杨兼似乎很是不耐烦的摆摆手,对宇文会说:叫高长恭来,砍掉祖珽的脑瓜子。
是!
延州城门外一片大乱,齐军溃散,纷纷逃命,就在此时,嘭!!一声,有甚么东西从城楼上扔了下来,一声巨响掉在地上,溅起一片血花。
不知是谁啊!的大叫了一声:将军!
是将军的首级!
将军被杀了!
齐军本就溃散,此时看到祖珽的脑袋从城门里滚出来,和着泥土和血迹扔在地上,不由更是溃散。
郝阿保趁机迎上去,说:投降不杀!否则一律格杀勿论!!扔下兵器!
齐军士兵没了主张,主帅都被杀了,他们也没法子,叮铛叮铛的把武器全都扔在地上,干脆投降了。
郝阿保押解了齐军,延州军这才打开城门,让郝阿保的队伍进城,众人在延州总管府的幕府中集合,收获颇丰。
宇文会抱着头盔,一脸傻笑着从外面走进来,说:这一趟咱们抓住了好多俘虏,又是几千人!祖珽这是给咱们送人头来了!爽快得很,爽快得很呢!
宇文会大笑着走进来,突然像是想到了甚么,把头盔一扔,说:是了!兄长还在牢里呢,我得赶紧去一趟!
他说着,风风火火又跑出去,一溜烟儿冲着牢狱而去,亲自去找宇文胄了。
杨兼组织了这场好戏,但是唯独没有和宇文胄通气,目的自然是以假乱真,越真越好,所以宇文胄这两日都是住在牢房的。
宇文会亲自去牢房把宇文胄放了出来,二人这才回了幕府,杨兼笑眯眯的说:宇文郎主,当真是辛苦了,兼多有得罪。
宇文胄并不在意,说:将军也是为了大局,我怎么会怪罪将军呢?
宇文会嘿嘿傻笑一声,扶着宇文胄坐下来,说:兄长,那你也不会怪罪我罢?
宇文胄摇了摇头,说:弟亲临危不惧,而且颇有谋算,是长大了,为兄倒是有两份欣慰。
韩凤说:是了,我也没想到,你这个傻大个儿竟不留破绽,当真要给你骗了去。
宇文会冷笑说:傻大个儿,你也不看看自己的个头。
郝阿保笑着说:要我说,这次咱们之中最占便宜的,必然就是骠骑大将军了,骠骑大将军可是日日过着主将的瘾,夜夜流连温柔乡呢。
宇文会一听,摆手说:谁说我流连温柔乡,绝对没有的事儿,你们以为我宇文会这么急色的么?想我宇文三郎主,甚么样的美人儿没见过,怎么会对冯小怜这个细作动心,绝不可能!
尉迟佑耆撇了撇嘴,说:是谁第一次见到冯小怜,恨不能眼珠子黏在人家身上,磕巴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宇文胄连忙打圆场说:诸位便不要调侃大将军了。
宇文会十足自豪的说:是了!还是兄长最好。
是是是,杨兼笑眯眯的说:你兄长好,你兄长最好,也不嘲笑你傻,也不嫌弃你憨。
宇文会瞪着眼睛说:谁敢嫌弃我傻,我哪里傻,哪里憨?!
杨广坐在席上,听着他们互相调侃,圆溜溜的猫眼中露出一丝迷茫,稍微还歪了歪头。都是一帮子异姓之人,聚拢在一起,竟然有说有笑,一派悠闲自得的模样,这和杨广所经历的一点子也不一样。
在杨广的记忆中,从记事儿开始,便只有两种事情,一是求学上进,凡事都做到最好,无可挑剔,二是讨好父母,为自己将来成为世子,甚至是太子打下基础。
他从来没有与谁这般欢笑过,更别说是这么一群人坐在一起调侃,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不只是杨广不解,还有一个人也十足不解,那就是安德王高延宗了,高延宗虽然在延州府署,但是他并没有正式归降,怎么也不肯松口,就是白吃白喝赖在了府署里,不让他走,他便不走了。
高延宗听说他们打了胜仗,还杀了祖珽,所以特意过来看看,刚走到门口,便听到宇文会和与宇文胄兄弟二人兄友弟恭的话,这二人并非是亲兄弟,不过是堂兄弟,据说还分别了很久,但竟然如此信任对方,高延宗只觉得不可思议。
一对比自己,登时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哼!冷哼一声,转身便离开了。
高长恭看到高延宗的身影,立刻站起身来,与众人拱手作礼,随即离开了幕府大堂,追着高延宗去了。
杨兼挑了挑眉,转头对杨广说:儿子,推着父父去看看热闹。
杨广:
杨广用小三白眼无奈的瞥着杨兼,杨兼伸手过去,捏着杨广的小脸蛋儿,催促说:儿子,快点。
杨广撇开他的手,很是嫌弃的擦了擦自己的脸蛋儿,还是推着杨兼的轮车,也往高延宗和高长恭离开的方向去了。
高延宗心里怒火中烧,别人家就是兄友弟恭,自己家怎么就出了一个叛国贼的兄长?他越想越是气,正好看到士兵们抬着一具没有脑袋的尸体路过。
那尸体血淋淋的,一副可怖模样,别看高延宗年纪不大,但是老早开始便上战场了,因此早就见怪不怪,立刻说:等等,这是谁的尸身?
士兵回答说:是齐人祖珽的。
高延宗冷笑说:来得好!放下,我要鞭尸!
谁不知道高延宗是他们延州府署里的小霸王,整日里游手好闲,胡天胡地的。正巧将军也没有吩咐要怎么处理祖珽的尸身,士兵便准备拉出去胡乱埋了,听到高延宗发话,只好把尸身依言放下。
高延宗也不废话,立刻抽出马鞭来,啪!!!一声鞭打下去,一鞭子下去登时血沫横飞,口中骂着:死瞎子!!你敢看我不起!!打死你!就算你死了,我也要打你!
有本事你起来咬我啊!死瞎子!
高延宗对着尸身一顿鞭笞,弄得到处鲜血淋漓,转头一看,杨兼和高长恭来了,高长恭似乎想要说些甚么,刚开了口,还没能说话,高延宗已经骄纵的说:就算你们杀了祖珽,也休想让我投敌!我告诉你们,本王不吃你们这套!是不会记得你们的好儿的,想要我投敌,死了这条心罢!
高长恭听到这里,便没有说话。
杨兼轻声一笑,挑了挑眉,说:你看谁搭理你了?
高延宗被杨兼气的瞪着眼睛,呼呼的喘着粗气,随即把带血的鞭子往高长恭身上一扔,转头便跑了。
阿延高长恭想要阻拦他,杨兼笑了笑,说:由得他去罢,撒野撒够了,没人理他,自己会消停的。
杨兼又说:你就是太惯着他了,每次他发脾性,你都会妥协,他素小又是被宠大的,自然会骄纵一些。
高长恭叹了口气,说:父亲去世的时候,阿延还小,兄弟们几个自然要宠他一些,倘或我们都不宠着他,还有甚么人向着他?
杨兼挑了挑眉,笑着说:是不是十足羡慕宇文会和宇文郎主?
高长恭点了点头,没有保留,说:的确如此。
杨兼的笑容慢慢扩大了,笑容一点点绽开,说:只是羡慕是没有用的,不过兼倒是有一个法子,能消除你兄弟二人的隔阂,让你们重归于好,还能让高延宗这个小霸王归顺于兼,简直是一石二鸟的妙计。
高长恭发问说:既然是绝佳的妙计,将军为何不说出来,还在犹豫甚么?
杨兼看了一眼高长恭,说:但这绝佳的妙计有一个弊端,便是稍有差池你的小命便会不保,就算是兼,也没有十足十的把握可以成功。
高长恭说:有几成把握?
杨兼笑着说:六对四,七对三,或者更高一些的把握,但无论把握有多高,对于你来说,要么生要么死。
高长恭的表情还是如此平静,仿佛这并没有甚么大不了的,笑了笑说:长恭,但凭差遣!
高长恭很快离开了,杨广推着轮车,带着杨兼在庭院里散一散,板着脸说:父亲又想了甚么缺德的法子?
杨兼挑眉说:父父便自动翻译成,乖儿子想说,父父又想了甚么神机妙算的法子了。
杨广:真的很想摸摸父亲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杨广淡淡的说:能让父亲开口的法子,起码是十足十的胜算,难道不是么?
杨兼回身捧住杨广的小肉脸,如果是平日里,杨兼站着还要弯腰,但如今坐在轮车上方便多了,高度正合适,杨兼来回来去揉着杨广的脸蛋儿,手感粉粉嫩嫩的,还特别圆润饱满,弹力十足,天底下再没有一张小脸蛋儿能和他便宜儿子相比了。
杨兼笑着说:乖儿子这般相信父父?
嗬杨广被揉着小脸蛋,使劲的摆着两只小胳膊挣扎,胳膊摆动的速度飞快,都快成重影了,小奶音都板不住了,说:放开窝!放开窝窝的脸
不放不放,杨兼死皮赖脸的说:乖,让父父顽一会儿。
杨广:
高延宗气冲冲的回了屋舍,气的胃里涨得慌,也不用膳了,把自己往房间里一关,任何人也不见。
高长恭来到高延宗门口之时,便看到仆役端着晚膳的木承槃,上面摆放整齐,一点子都没有动,高延宗显然没用膳。
高长恭把承槃接过来,说:我来。
他们在门外说话,高延宗又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自然听见了,他立刻窜下床去,把门闩一横,笑了一声,说:看你怎么进来。
高长恭推门,果然没有推开,便叩门说:阿延?用晚膳了,吃一些罢。
高延宗躺在床上翘着腿,他其实早就从膳房顺了一些干粮做晚膳,此时吃得饱饱的,根本不需要再食,却故意说:不吃!说了不吃就不吃!本王不爱吃周狗种的粮食!
高长恭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说:你就算与为兄赌气,也不能总是饥一顿饱一顿,会拖累身子的,开开门,好歹食一些。
高延宗一张口都能把吃的吐出来,实在吃不下了,却装作很是倔强的模样,说:说了不吃就不吃,那么多废话,烦死了!快滚!我不想看到你!
高长恭的嗓音顿住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开口,高延宗还以为他离开了,连忙探头看了看,门口的影子还在,应该没有离开才是。
门口的影子慢慢弯下腰,随即是嘎达一声,似乎是高长恭将承槃放在了地上的声音,然后果然传来了高长恭的嗓音,说:阿延,为兄把吃食放在门口了,你若是饿了,把门打开便可以,若是冷了,叫为兄给你热一热。
高延宗哼了一声,说:趁早拿走!你也赶紧走开,堵在我门口,本王心情都不好。
也不知是不是隔着门板的缘故,高长恭的嗓音有些轻微的沙哑低沉,过了良久才说:阿延,叔父已经不在了,好好保重自己,不要再那般骄纵张狂,是会吃亏的,日后为兄若是照顾不到你
够了!高延宗粗鲁的说:你烦不烦,轮得到你说教?你投靠周贼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们兄弟们会如何,早就受尽了白眼儿,还在乎甚么吃亏?!
高长恭收住了声音,又是过了良久,声音更是沙哑,门外的影子抬起手来,手掌覆盖在门上,投下一块更深的阴影,叹气说:是为兄对你不起,以后再不会了。
说罢,传来远去的跫音声,声音越来越远,渐渐听不见了。
高延宗冷嗤一声,不屑的翻了个大白眼,一把拉住被子蒙在头上,又翻了个身面朝里,也不洗漱,准备睡觉去了。
睡到半夜,正是香甜的时候,突然被杂乱的声音吵醒,渺茫的揉着眼睛,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翻身坐起来,伸了一个懒腰,说:甚么情况?大半夜的吵死了?难道是祖珽的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