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兼说:甚么要求?
怕将军舍不得。刘桃枝的面容露出一丝阴测测的冷酷。
杨兼挑眉,笑着说:除了儿子不能卖,还真没有甚么是兼舍不得的。
杨广站在营帐外面偷听,听到这句话之时,登时破功,一张冷漠的脸面都板不住了,自己是不是要谢谢父亲的不卖之恩?
杨广虽是无奈,但不得不说,这句话还挺受用,也就是说,在杨兼的心窍里,自己这个便宜儿子地位颇高,想要稳坐小世子的宝座,应该不是难事儿。
杨兼说:小桃子,你只管漫天要价便是了。
刘桃枝的笑容更加冷硬阴险了,幽幽的说:桃枝要徐敏齐。
徐敏齐被杨兼叫到幕府营帐,还以为镇军将军需要诊脉,或者是车骑大将军杨整需要调药方等等,当下不疑有他,立刻提着药箱赶到幕府营帐。
徐敏齐进去,恭恭敬敬的给杨兼作礼,说:将、将将将军,可可是身体不不不不不爽俐,下下、下臣为将军,医看
杨兼笑得一脸慈爱,摆摆手,说:敏齐来了啊,不是兼身子不爽俐,来,你过来,这面坐,别站着,站着怪累的。
徐敏齐莫名觉得后背有些发麻,听着杨兼千百叠温柔的话语,更是不敢抬头,直把下巴压到了胸口上,高大的身材蜷缩在一起,像个大虾米,心中想着,今日的将军,怎么怎么怪怪的?
徐敏齐依言走过去,坐在席上,但是不敢坐得太近。
杨兼还是一脸慈祥,说:敏齐啊,其实今儿个叫你过来,是想让你见一见老熟人。
老、老熟熟人?徐敏齐奇怪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杨兼,但是他不敢和旁人对视,连忙又收回目光,心里煞是奇怪,自己哪里有甚么老熟人。
杨兼叹口气,拍了拍徐敏齐的肩膀,说:其实兼也是有苦衷的,以后大家伙儿同在一个营地,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不然你们好好儿谈谈?
谈谈谈谈谈?!徐敏齐一抬头,结巴吓得更加结巴了,瞪大了眼睛,都忘了害怕,直勾勾瞪着从营帐屏风后面绕出来的人。
原来幕府之中并非杨兼一个人,还有一个人藏在屏风后面,这才走出来。
来人身材并不算高大,远远没有医官徐敏齐高大,但气势犹如一把出鞘的宝刀,锋芒毕露,锐利阴狠,眯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徐敏齐。
刘桃枝!
怪不得徐敏齐会受惊吓,他可是检举刘桃枝之人,如今可谓是冤家路窄。
咕咚!徐敏齐吓得直接向后一仰,跌坐在席子上。
刘桃枝之前对杨兼提条件,其实他的条件很简单,就是要见徐敏齐。刘桃枝年纪虽然不大,但是风云叱咤,北齐的朝臣听到他的名字一个个闻风丧胆,他还没把甚么人看在眼里过,刘桃枝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在阴沟里翻船。
被一个不会武艺,唯唯诺诺,畏首畏尾的医官给检举揭发了,如果不是徐敏齐的检举,杨兼最多怀疑他而已,怎么可能故布疑阵,让他落网?
刘桃枝凝视着徐敏齐的目光仿佛是刀片子,吓得徐敏齐从席子上爬起来调头便跑,刘桃枝动作迅捷,犹如鬼魅一般,一步踏上去,啪!的扣住徐敏齐肩膀,说:你跑甚么?
徐敏齐立刻转头看向杨兼,求救说:将军救命!杀人了!
杨兼惊讶的笑着说:徐医官,你竟然不结巴了?
徐敏齐也是后知后觉,抬起手来呆呆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巴,是啊,刚才都没结巴,因着心中惧怕,压根儿没有注意结巴这个事儿,一气呵成便说了出来。
杨兼又对刘桃枝笑着说:小桃子啊,此次能活捉和士开,徐医官功不可没,是咱们营中顶大的功臣了,你们以后同营共事,有话好商量,千万别闹出事故来。
刘桃枝阴测测的说:谨遵将军之命。
杨兼点点头,站起身来负手而立,悠闲的往幕府外面走,说:那你们亲近亲近,兼就不叨扰了。
哗啦杨兼掀开帘子走出来,还能听到幕府里的声响。
徐敏齐的嗓音说:将军!将军救下臣!
刘桃枝的声音冷笑说:省省力气别喊了,桃枝仗剑酬恩,竟然败在你这个呆子手里!
徐敏齐的嗓音稍微有些委屈,说:你你怎的还骂人。
杨兼站在幕府营帐跟前,对着朝阳懒散的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的笑着说:好热闹。
第55章 三日为期
杨兼刚走出来没多久, 肃穆的幕府营帐中喊叫的声音越来越大,惹得不知情的将领全都来查看情况。
韩凤奇怪的说:何人惨叫?
高延宗也来看热闹:怎么了怎么回事!
杨瓒还以为二兄出事了,连忙赶过来, 结果路上遇到了杨整, 激动的说:二兄,你没事罢!
杨整奇怪的说:无事, 不是我。
众人来到幕府营帐之外, 正好看到徐敏齐快速从营帐中跑出来, 口中也不结巴了, 一路喊着:杀人了杀人了!快拦住他!
徐敏齐身材高大, 一路快跑,那模样好像一匹矫健的骏马般,简直势不可挡, 众人吓得立刻全都后退开来, 紧跟着便看到幕府营帐的帘子哗啦被粗暴的打起来, 有人追在后面。
是齐人开府将军,刘桃枝!
刘桃枝冲出来,追在徐敏齐身后,说:站住!
徐敏齐看到众人, 立刻冲过去,绕着众人打圈, 把大家当成了天然的防壁,一面绕一面说:快拦住他!拦住他!
刘桃枝跟着徐敏齐绕了好几圈,最后站定在原地, 徐敏齐一直在打转, 下意识往前跑, 嘭!一声和刘桃枝撞了一个正着, 刘桃枝一把抓住徐敏齐的衣领子。
别看徐敏齐身材高大,虽不如狼皮那样铁塔一般高壮,但是和杨整、韩凤此类都有一个拼。可徐敏齐本人性格内向又温吞,被刘桃枝一把抓住衣襟,宛若一只巨型白兔似的,连忙向杨兼求救,说:将军救我!会会出人命的!
刘桃枝阴测测一笑,说:今儿个就是神仙来了亦救不了你,早知今日,看你还有没有胆子出卖于我,你这个小人!
徐敏齐唯唯诺诺,扎着手都不敢挣扎,用蚊子一样的小声说:你你还不是投效了将军,与我只是五十十、十步和一百步的,区区别
你说甚么!?刘桃枝一听,徐敏齐竟然还敢诋毁自己。
不过徐敏齐说得对,虽徐敏齐是那个归顺的最不轰轰烈烈,没甚么可圈可点之人,但其他人就算轰轰烈烈,可圈可点,也都是归顺,和徐敏齐本质上没甚么区别。
高长恭和高延宗是为了国仇家恨,心如止水;韩凤是游戏人生,站哪面儿都没差;刘桃枝为了钱财,给钱办事儿;徐敏齐则是为了保命,不需要一句话便归顺。虽然凡事不同,但是徐敏齐说对了,投降就是投效,一百步和五十步,为甚么要互相取笑呢,谁也没有绝对的优势。
刘桃枝瞪着徐敏齐,他倒不是想要取笑徐敏齐,而是咽不下这口气来,想他独行仗剑,从来没输给甚么人,如果要输,估摸也输的生死无惧,轰轰烈烈,结果竟然在阴沟里翻了船。徐敏齐这个阴沟,不但不轰轰烈烈,而且还唯唯诺诺。
杨兼走过来,笑得一脸温柔,仿佛一个绝佳的好上司,说:来来,让兼为二位做个和事佬儿,如何?再怎么说,徐医官也是咱们这趟的功臣,功不可没,小桃子啊,要不然你就退一步。这样罢,让徐医官给你做一个月的仆役,听你使唤,你觉如何?
刘桃枝一听,眼睛眯起来,一双狭长的双眼中满满都是算计,冷冷的说:勉勉强强。
杨兼又看向徐敏齐,说::徐医官,你看如何?
徐敏齐躲在身材高大的杨整后面,猫着腰,小声又结巴的说:下下下下臣觉得不不不不不不怎么样下臣又又又没做错
他说到这里,便被刘桃枝给瞪了,吓得立刻缩起来,断断续续的说:下下下下臣还要要要给医患诊病、病,不不能伏侍刘刘开府
杨兼像是个墙头草一样,说:这么一听,也有道理,真是公说公没有理,婆说婆有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这样罢本将军在这里给你们见证,要不然这件事情咱们就一笔勾销,小桃子大度为怀,这一个军营的,哪里还有隔夜的仇?床头打架床尾和,来来,握个手,一笑泯恩仇。
高长恭眼皮直跳,将军这说辞怎么听起来怪怪的,一点子也不像是和事佬,反而像是个浑水摸鱼的骗子。
刘桃枝给他那一套套说辞说的都懵了,徐敏齐则是惧怕刘桃枝迫害,第一个同意一笑泯恩仇,杨兼便拉着两个人的手,手动握手,说:好了,这样便讲和了,以后都是兼的人,一定要和和气气。
他转头看向右侧的刘桃枝,说:和气生财。
刘桃枝冷哼了一声,也没说别的话。
杨兼又转头看向左侧的徐敏齐,说:和气保命。
徐敏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说:同同同一个营地,下下臣不不会计较的。
杨兼弹了个响指,说:如此甚好,那大家都散了罢,散了罢,没甚么好看的,都回罢。
一场闹剧这才慢慢谢幕,众人纷纷离开幕府营帐,刘桃枝临走之时还瞪了一眼徐敏齐,随即甩袖离开。
车骑大将军杨整已经回归军中,只是记忆还有些混乱,因此需要慢慢调理,大军又活捉了齐军主将和士开,可谓是大获全胜,直接解开了宜阳的危机,成功拿下宜阳。
如此一来,众人便可以有条不紊的去和宇文会的军队汇合,杨兼拜别了孔城防主能奔达,很快带领大军,还有和士开的俘虏,浩浩荡荡的往宜阳府署,去与宇文会汇合。
宇文会已经听说了大获全胜的消息,立刻亲自迎接出去,一直迎出了很远,遥遥的便看浩瀚的大军,犹如一片海洋,朝他们开过来。
宇文会立刻翻身下马,向前冲去,一路跑一路说:你们可来了!
杨兼也翻身下马,迎上去,说:大将军,久违了,劳烦你带着这么点子人马驻守宜阳。
你也知道?宇文会笑着骂:你也太不是东西了!两千啊,两千人马,让我守住宜阳,我
他的话还未说完,咚!一声已经被人一把推开,宇文会根本没防备,差点跌在地上,扑出去来一个狗吃屎,还是旁边的宇文胄眼疾手快,一把捞住宇文会,才没让宇文会出丑。
定眼一看,是尉迟佑耆!
尉迟佑耆从后面冲过来,一把拨开人高马大,像影背一般的宇文会,随即抱住杨兼,大喊着:世子!您没事太好了!
杨兼感觉被人撞的差点跌一个跟头,赶紧抱住尉迟佑耆,抬手摸了摸尉迟佑耆的发顶,笑着说:小玉米,你这是撒娇呢么?
尉迟佑耆方才太激动了,毕竟他听说了和士开的军队围剿偷袭杨兼的事情,尉迟佑耆又不在军中,来到宜阳报信,一直提心吊胆的。
尉迟佑耆赶紧退后两步,拱手说:世子,佑耆失礼了。
杨兼笑眯眯的又拍了拍尉迟佑耆的发顶,说:无妨,你这个年纪,就应该撒撒娇才对。
虽尉迟佑耆这个年纪放在现代,还在读高中,但是放在古代,已经上过好几次沙场,早就过了撒娇的年纪了。
宇文会突然睁大了眼睛,震惊的说:车骑大将军!真的是你!
宇文会来到宜阳的时候,众人都沉浸在悲痛之中,没想到有惊无险,杨整又回来了,宇文会和杨整也算是旧相识,立刻大步踏上去,伸手去拍杨整的肩膀,说:你可是回来了!怎么还壮实了?这一路怕是养的也太好了!
杨整被砰砰拍了两下肩膀,愣是没有反应过来,随即一脸迷茫的说:你是?
宇文会一愣,指着自己鼻子尖儿,说:你不记得我了?
杨整挠了挠后脑勺,傻笑一声,说:实在对不住,我的记性有些混乱,哦是了!
杨整说着,似乎想起了甚么,恍然大悟说:你是不是是不是大虎!对对,就是大虎!我见你特别面善。
大大宇文会被他说得直发愣,说:大虎?!大虎是谁啊?
老三杨瓒立刻阻止了杨整的恍然大悟,说:二兄,大虎是二兄养的一条猎犬,前年已经过世了,二兄怎么还想着大虎呢。
宇文会:原来是一条老狗
而且已经过世了。
杨整一听,露出讪讪的笑意,说:对、对不住啊,我就说记性有些混乱,实在对不住啊,那你是
他说着,看向杨瓒,想请杨瓒帮忙提点提点,杨瓒瞥了一眼宇文会,轻飘飘的说:他啊,无关紧要,不记得也没关系,二兄不必费那个神。
你宇文会气的头发都竖起来了,转头看着杨兼,说:你这两个兄弟,怎么都骂人不带脏字儿?!
杨兼挑唇一笑,笑容无比宠溺,似乎十足纵容两个弟弟调侃宇文会,说:难道骠骑大将军想要带脏字儿的骂法?兼可以勉为其难,迎难而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