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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黛丝安娜看着这一幕,脑子里还在想,老奶奶穿针是什么意思。
  歪果仁,听不懂。
  斐凝见谈田田离沈妍好近,她拿着袋子的手紧了几分,压低了帽檐,上前一步,说:我来吧。
  谈田田一时哪里肯放弃,可真的手抖挂不上去,又见沈妍站着,抬手压着碎发,怕她累到,于是让了一步,嘿嘿笑起来,说:您专业,您来。
  言自西真想翻白眼。
  这工作人员一看就是假的,谈田田脑子往哪里长了?
  斐凝接手了那项链,她看准,眼疾手快地扣了上去。
  好了?沈妍侧头过来,轻声问。
  斐凝嗯了一声,沈妍松手,碎发落下。她转过身,低眉看了眼胸口的绿宝石,冲着斐凝笑了下。谈田田跟八百年没见过美女一样,大喊一声:好美哦!
  沈妍从言自西手里接过王冠,拉起斐凝手上的袋子,把盒子拿出来,打开,紫色的丝绒透着一股子高贵。
  啪嗒一声,王冠被封存。
  沈妍说:谢谢。
  斐凝把盒子装进袋子里,刚想说点什么,黛丝安娜就一把把沈妍拉过去,然后又对着她绕了好几圈。
  !
  好一个美式反应。
  你喜欢这个吗?黛丝安娜说,我也可以给你买。
  美国人,你真的很直接。
  沈妍笑着摇了摇头,说:i like y.
  \i like you,too!\黛丝安娜激动地说。
  谈田田听得一头雾水,问言自西,too是这么用的吗?
  言自西懒得理她,禾悦拍了拍未来团内大rapper的肩膀,以同情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斐凝佯装工作人员,说:沈小姐,我们需要你做个采访。
  沈妍松了口气,应了下来,顺着这个借口跟斐凝一道离场。
  谈田田看着斐凝的背影,越看越奇怪,说:怎么没有人找我们采访?
  因为你蠢。言自西一击必杀。
  她望着斐凝和沈妍的背影,总觉得刚刚那位所谓的工作人员,看起来很眼生。偏偏她们这边也有事情,言自西再想想清楚,现在也没时间。
  你怎么来了?沈妍问。她当然知道斐凝说的采访只是借口,刚才的氛围有些奇怪,沈妍也知道。
  你过生。斐凝说,我应该来。
  这家人关系真好啊。沈妍受了斐凝很多照顾,如今又收到这么贵重的礼物,忍不住叹息。
  云绌姐明天回来。斐凝解释,沈云绌,你的母亲。
  重生至今,沈妍终于要见这具身体的父母了。
  她心思转来转去,就听斐凝说,你的情况我已经和她们解释了。斐凝说,别担心。
  果然还是小姨最可靠啦!
  今天先回家,明天我带你回老宅。斐凝给沈妍置办的新房子就在她常住的公寓的对门。
  沈妍说好,答应下来。
  小姨,你今天先回家吧。沈妍说,我还有点事。
  沈妍没把事情说完,但斐凝够聪明,知道跟皇冠和荆希说的事情有关。斐凝直觉这件事跟上辈子的沈妍有关系,她知道自己不能越界去干扰,却还是忍不住说,去哪?我陪你。
  沈妍也是觉得这王冠和荆希的邀约来得莫名,怕中间牵扯出别的事情,于是摇了摇头,故作孩子气的撒娇,说:小姨,我已经成年啦,我自己可以的。
  妍妍,我担心你。斐凝被她撒娇的语气融化,态度软了。
  也是。
  人家的大侄女大晚上去见陌生人,怎么也不合适。
  可荆希那边,要怎么交代?
  看出她发愁,斐凝说,我是你助理,送你去,可以吗?
  可以吗、这三个字一问出口,还怎么让人拒绝呢?
  好。
  沈妍应了下来。
  凌晨一点,荆希和沈妍碰面,荆希见了斐凝,果然好奇地问了一句这是谁。沈妍像之前说好的,介绍斐凝为自己的助理。荆希没有多疑,只是觉得沈妍这助理话少,低着头,有些沉默。
  在车上,两个人先聊了一番,荆希注意到沈妍脖子上的珠宝,询问才得知,这是沈妍的家人给的。
  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讲着话,沈妍怕斐凝在,露馅,也不敢表现得跟荆希太过熟稔。
  等了半小时,终于到了目的地。
  荆希领着沈妍下车,斐凝想跟着,却被荆希几句话拒绝。斐凝不坚持,看沈妍,见沈妍也摇了摇头,于是沉默答应了留在原处。
  两个人一走,斐凝下了车,靠着车站着,她翻了下微博,打了个电话。
  kelly,帮我查查闵思曼,她是不是来大陆了。
  闵影后?斐总,你查她干嘛呀?kelly没睡,今天沈妍出道,她正在沈妍工作室里跟着工作。此话一问出口,kelly就觉得自己是熬夜熬出问题了,连忙改口说,你放心吧斐总,马上查。
  嗯。查到了发邮件给我。斐凝挂了电话。
  她仰头看着星空,南京的天有些暗,星子也不够明朗,月亮挂在高高的地方,看上去触手可及,却又离她好远。
  沈妍。
  斐凝摸了摸兜,才发现她根本没带烟。
  她苦笑一声,站在冷风中,拢了拢衣服,等沈妍下楼。
  沈妍被荆希带进一个包间,推开门,是老熟人。
  五十来岁的女人,岁月的确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但并不难堪,反而道道皱纹都蕴藏着她的过去和精彩。
  衬她风韵。
  闵诗曼。
  香港老牌影后,十年前息影,闪婚,一直居住在国外。
  荆希尊重老前辈,在沈妍点头以后,笑了笑,说:你们聊。她转身带上门,转手给老公发八卦。
  门内,沈妍心中五味杂陈。
  闵诗曼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叹了一口气,说:离了镜头,你竟与她更像。
  沈妍站在门口,就算知道闵诗曼说的是谁,也故作茫然,问:前辈,你的意思是?
  一位故人。闵诗曼说。
  她看向沈妍的目光复杂,似乎又在透过她,看到了别人。
  礼物喜欢吗?闵诗曼说,她好像有点喝醉了,桌面上摆着的那瓶酒,已经喝了一半。还没等沈妍回答,闵诗曼又说,本来是给她买的,但当时和她吵了架,没能送出去。哪知道一分别,就是天人永隔。
  从她口中提起这些往事,让沈妍一怔。
  她会怪我吧?闵诗曼苦笑,皱纹里都是歉疚。
  沈妍叹了口气,只说:前辈,一切都过去了。
  至于闵诗曼说的争吵,沈妍其实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敬重她。
  闵诗曼是她演艺路上的贵人,是她的师傅,同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也让沈妍无所适从。
  她控制欲很强。
  *二更。
  和闵诗曼相识是意外。
  那个时候沈妍刚入行,因为演卖花女而大火,尝到了演戏的快乐,和家里人闹了不愉快,逃了出来。被不靠谱的经纪人拉去演了一部戏,当闵诗曼的女儿。
  闵诗曼大她十多岁,那个时候正当红,见沈妍可爱,又与她投缘,收她为徒弟,把她签到自己所在的公司,手把手地带大。
  要说沈妍的成绩与闵诗曼毫无关系,那是不可能的。
  外人都说她们姐妹情深,却只有沈妍和闵诗曼自己知道,她们两的关系,是怎么样的孽缘。
  一切都要从沈妍拒绝和闵诗曼搭戏,转而接另外的戏开始。
  一向温柔的闵诗曼第一次对沈妍发火,你是不是也想离开我?
  原来闵诗曼的男友不久前才劈腿,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沈妍千般解释,师父,我只是想换个角色。她在表演上有野心,一直跟闵诗曼搭戏,其实并不适合她的发展。她早年演技没有闵诗曼好,一直被她压着,演得角色也大同小异,虽然红了,却是无趣。有媒体在背后叫她小闵诗曼,沈妍不介意,但她不愿意一辈子都演同一种人。
  演戏的快乐,就是体验千百般不同的人生。
  如果她一辈子只有一种角色可以演,那她为什么要继续坚持表演?
  跟家里认个错,回家继承家产,岂不美哉?
  沈妍平日里温和懂事,倔起来却是十头牛都拉不动。闵诗曼拿她没法,气地说,你以为你离开我就能红了?行,要滚是吧?你滚啊。
  沈妍接了戏,拍了,上映了,红了。
  连闵诗曼都没有想到,只一个机会,她抓住了。
  从此天下大江南北都知道她的名字。
  闵诗曼羡慕天才,却又没办法对她施恶。沈妍在她面前,总是那个听话乖巧的小徒弟,除了挑戏的事情她有自己的想法和执念,别的,她总是愿意听她的意见。沈妍比她小很多岁,但那段时间,闵诗曼的低谷,都是沈妍在照顾她。
  闵诗曼精神上有些问题,早年拍戏的时候就已经出入戏困难,又受了情感打击,人有点疯疯癫癫,好在业务能力还在,依旧有戏拍。
  沈妍替她瞒着这事,周密地处理着她闯下的祸。
  她敬重闵诗曼,也感谢闵诗曼,同时也同情她。
  除此之外,对她再无感受。
  闵诗曼却好像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对她极其依赖,有的时候沈妍拍戏久了,离开久了,她就受不了,闹着要跟她去剧组。
  后来沈妍开拓海外市场,多少也有点躲她的意思。
  一个在国内,一个在国外,两个人多年未联系。
  再联系,又是一顿大吵。
  闵诗曼找到沈妍,告诉她,她要结婚了。
  沈妍除了恭喜,再无其他多余感受。
  她是她的师父,她记恩不记仇,如今她要走入婚姻,她又怎么会不祝贺?
  偏偏她这样,才激怒了闵诗曼,让她觉得羞恼,可说再多的话,都显得无理取闹。
  闵诗曼越是羞恼,越是不齿。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对沈妍,到底怀抱了怎么样的心思。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被她照顾,受她影响,全身心地依附在这个小妹妹身上。怕她长得璀璨,超出自己的控制范围,于是要了命地阻止。
  那天吵架的内容沈妍记不得了,总之是说了狠话,要断绝师徒关系。
  她很少当着闵诗曼的面生气,一生气,却让闵诗曼害怕。
  闵诗曼花重金买了这王冠,想要道歉和讨好她,却没想到王冠托人买了下来,收到的却是她的死讯。
  失去的那个瞬间,闵诗曼才恍然醒悟,她的爱,占有且不堪。
  于是死神把她带走。
  结了婚又离婚,去了不敢去的国外,昏昏沉沉地打算过完这一生,却在电视上看到了一个女孩,和当年的她,分外相似。
  不是容貌上的,而是待人接物的方法。
  保险柜的王冠蒙了尘,闵诗曼老了,心也软了,曾经的疯都被日复一日的惭愧给磨平。她不知道自己这十年在等什么,可是现在却觉得,好像等到了。看到这个女孩的瞬间,就知道自己等到了。
  拖荆希把王冠交给她。
  也算是了却前尘往事的心愿。
  一时想太多,闵诗曼红了眼圈。
  你很像她。闵诗曼端起酒杯,又喝了口,是我对不起她。
  她年少自许天下第一美人,觉得谁都该受着她的脾气,男人甩了她跑了,她就控制着自己的徒弟。
  前辈,都过去了。沈妍上前,把她举到一半的酒杯拦了下来,少喝点。
  大概是喝醉了,闵诗曼嗤笑一声,摆摆手,说:不用管我。
  今天叫你来就是见你一面,没别的意思。那王冠,放我这也是没用,你就收着吧。她看了眼手机,现在不早了,小姑娘,回家吧。
  沈妍觉得很奇妙,上辈子的她,很少见到闵诗曼这样的一面。
  大概是年迈和孤独,让她步步变得沉稳。
  她不知道,自她上辈子死后,闵诗曼闪婚,对象是个人渣,变态遇变态,把闵诗曼快折磨疯了,最后去见了心理医生。
  兜兜转转,终究是报应循环。
  沈妍朝着闵诗曼鞠躬,道谢,然后请她注意安全。
  转身关上门的那个瞬间,沈妍知道,这一下关掉的,还有她所有过往。
  从今天开始,她就真的和谁都两不相欠了。
  见她出来,荆希跟她说了再见,就去照顾闵诗曼。
  沈妍独自下楼,走出大门的瞬间,风狠狠灌过来,她拉紧了衣服,车边,斐凝正站着。车和司机早就换了,是斐凝的人。
  抽烟?沈妍问。
  斐凝笑了下,把棒棒糖举起来,晃了晃。
  你再不下来,我就要上去抢人了。
  沈妍不爱吃糖,也很久没吃过,却不知道怎么了,现在总有点想吃。
  还有吗?她问,朝着斐凝摊开掌心。
  斐凝从衣兜里拿出棒棒糖,撕开包装,递给她。
  沈妍接过,舔了一口,橘子的味道藏满口腔,有些酸,但也是甜的。
  上车吧。斐凝拉开车门。
  沈妍从她身边钻了进去,斐凝想到刚刚查到的东西,皱了皱眉,却在沈妍抬头看她的时刻,又展露笑容。
  她没想到有这样的过往。
  也不知道今天沈妍和闵诗曼谈了什么。
  但她不敢再过激进和控制,怕沈妍拿她和闵诗曼作比。
  斐凝只觉得前路茫然,但侧头看见她靠在车枕上,闭着眼养神的模样,又觉得已经知足和满意了。
  车前进着,斐凝升起车窗。
  就算不占有风,让风拥有世界,她也心甘情愿。
  到家的时候,沈妍大概是太累,已经睡得沉沉。
  斐凝叫了她好几声,没得到回应,于是干脆先下车,再走到她那一侧,拉开车门,轻手轻脚地抱她下去。
  她好轻,像一片羽毛。
  斐凝手脚冰凉,不敢碰到她的肌肤,怕惹她战栗,隔着衣服搂住她,上了楼,把她放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