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七日,陈初六安心温习,其余人都是四处交游。他们都是“有经验”的人啊,肯定是要去猜题,押题了。还别说,真有那种一连考十次的人,能摸清楚大致出题方向。不过,猜中了题也没什么用,腹内无墨,做什么题都是白瞎。腹内有货,管他什么题都写得出来。
这一日,秋霖雨蒙蒙,盖在了街道上。州试的日子,总算是要到了。陈初六起了个大早,客栈的店家也起得格外早,客栈大厅里面,摆了一大盆的煮鸡蛋。
施文重等人涌在了鸡蛋盆旁边,使劲磕着鸡蛋,敲了一半,掰开之后,又不吃,直接扔在了地上。陈初六不由得问道:“店家,这是在做什么,这么些鸡蛋,直接扔了,岂不是浪费了?”
“小官人有所不知,这鸡蛋是有寓意的。”店家笑道:“这里面有溏心鸡蛋,谁要是吃了溏心鸡蛋,必得高中。”
“还有这种事情?”陈初六上前,却见那些人并没有谁找到溏心蛋。
陈初六拿了一个:“咦,你们看,我的是溏心蛋!”
“呀?谁?”施文重站起来了,他手上还拿着三四个没敲开的鸡蛋,一见陈初六,疑惑不已:“不应该啊,你连相师都没看,怎么会有溏心蛋吃。你定是运气好,都让让,我再来那一个。”
这鸡蛋是收费的,五文钱一个呐,店家当然要把那些溏心蛋都藏在底下了。众人抢最上面的,当然没有,陈初六一来,便拿到了溏心蛋。不过,这是事情,陈初六是不信的。
与陈长水随意吃了点咸菜,粥,加上这鸡蛋。考场上待的时间长,也要多带一些吃的用的。准备齐了,这才出发去考场。那地方之前去看过一次了,还算熟悉。
施文重拍了拍陈初六道:“上一次我来,也是你这样紧张啊,放松一些,就当是长经验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可陈初六不紧张啊,他只不过是今天早上没练功,感觉不习惯而已。走到考点,乌泱泱不知道多少人在这里等待检查。从衣服到被褥,从吃的到用的,都要检查是否有夹带。一旦发现了,便是直接逐出。
北宋的考风还算是可以的,一直到北宋末年,也没有出什么舞弊的大案子。前几年,天子好像还免去了大家脱衣视检的一个要求,在以前是要把衣服全脱了检查。
好在陈初六有陈长水帮忙提着这些东西,不然还真备不住撒一地。检查完了这些东西,还得验明正身,怀牒自列于轴线。有人喊了陈初六,陈初六上前,那吏员眼睛盯着陈初六看了一下:“陈初六,父守仁,津丞,临川县人,年十一,身长近五尺,面黑无须,嘶,不对,你不黑啊……”
“额,回大人的话。小的在家里常晒太阳,显得黑,如今到了这里,养了许久,白了一些。”陈初六规规矩矩回到。
“唔……有理。”那吏员不纠结这个,又喝问道:“你家里可有十恶之人?”
十恶便是谋反、谋大逆、谋叛、恶逆、不道、大不恭、不孝、不睦、不义、内乱诸罪,所谓十恶不赦,而是如此。
这些事情,陈初六当然没有,一一问了,那吏员摆摆手,便放过去了。陈长水是不能进来的,已经回客栈等候,另有吏员,将陈初六带到了一个座位上。这是一个小房子,里面摆着一张桌子,一个席子便无他物。把桌子立起来,便可以睡觉。陈初六坐进去,只见桌子上写了一个巳亥,应该就是座位号了。
这第一场考的,是帖经墨义,这种东西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吊打了。陈初六优哉游哉的,在旁边摆着干果啥的,一边吃,一边写题。香味飘到了别人那里,旁边的座位里面,都是暗暗骂了起来。
帖经于平时考的差不多,甚至还简单一些。因为这州试只会让写一句话,或者几个字,而县学里面考试,则是大段大段的默写,墨义却有格式规定。比如问:“作者七人矣,请以七人之名对。”
回答说:“七人某某也,谨对。”
或者要求用官方的意思对答,如问:“请以注疏对者。”
“注疏曰云云,谨对。”
要是答不出,或者记不清楚,在不能胡写一通,要写上“对未审。”
不过,这帖经墨义,只是为了筛除那些真不是货的那种人,对大部分凭实力来的人,自然是可以过的。接下来的,便是先策、论,然后再诗、赋。
策与论一共是六大题,六篇作文,要写两天,有人慢一些,所以考试一共是三天。考完这个之后,还要去等通知,参加下一场的考试。
这些题目,陈初六在博学的时候,便已经读到过类似的。有的他是自己想到的,曾经作了一篇,让别人斧正。如此一来,六大题目,便是一气呵成。
一边吃,一边做。若是能带口锅进来,陈初六非得煮一碗甲鱼汤喝喝不可。这都立秋了啊,是该贴秋膘了。
他的这些事情,被别人看在眼里。那些人啃着被吏员剪碎了的饼子,那叫一个闹心啊。这还不算,他们只见陈初六竟然还睡了大半天。然后再拿起试纸来,优哉游哉的誉写。正是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污也。
陈初六很是担心啊,这几天喷嚏连连,要是感冒了可咋办呦?不急不慢,斟酌每一个句子,每一个词语,写好每一个字。等大部分人出考场的时候,陈初六也才堪堪交卷。
第一场考试已经结束,陈长水来接了回到客栈。
“少爷,考得怎么样,能上榜嘛?”陈长水把行李放了,端来了两盘菜,一碗汤,一盆馒头。
“不知道,反正就和平常一样啊。”陈初六摊摊手:“只是那些果脯肉干,吃得我有些厌了,哈哈,还是这大白馒头好吃。”
却在此时,旁边不由得有人指指点点起来。
“看到没有,那个就是在考场上大吃大睡的人,真不知此人如何进的了考场的……”
“哦?那不是临川县的嘛……”
“额,他是,的确是临川的,但他是凑数的。你们可不要以偏概全啊,他是他,我们是我们。”
“对啊,诸位年兄,我们临川出此败类,我们也是不愿意的啊。我们临川来的人,其他都是好好的,唯独他是败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