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军还有三十秒到达战场,碾碎陈初六!
众人盯着周学提的眼睛,只要等周学提的眼神中露出一丁点生气的样子,众位新科举子,必将要对陈初六口诛笔伐。
但周学提的眼神之中,除了惊讶和感叹,便再无了别的,因为他见到了陈初六缓缓写道:念奴娇-文曲苑怀古
赣江北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年少无知。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周学提傻了,久久难以释怀。好一句赣江北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好一句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这首长短句,语言简单易懂,用典也是寻常,但偏偏就能道尽朝代兴亡,人才更迭的悲壮,仿佛历史的年轮从眼前压过一样。
文曲苑中,侍女端着盘子不敢动了,那些举人,也是屏气凝神,不敢出声,生怕惊扰了周学提。
直到陈初六吹了吹墨迹,在文墨“堂而皇之”写下了壬子年秋,周学提这才收回了目光。
仰天长啸!
first blood!
周学提送了一血。
旁边的人不懂啊,面面相觑,也不敢问。纷纷猜测起来,难道是陈初六写得太烂了,导致周学提自责不已取了他?
再看陈初六,面带微笑,丝毫不慌张,对周学提的反应丝毫没有觉得奇怪,吹吹纸上的墨,然后坐下来,也不着急喊大家看,也不着急询问。
好诡异啊,看上去是青铜,实际上是王者?
周学提痴楞楞的坐在地上,嘴里碎碎念着。这念奴娇,算是比较简单,对于这种博学鸿儒来说,看一遍就能背个大概。而且,他是看着陈初六写完的,印象更深了。一时间,陷入到了词中的境界不能自拔。
萧贯不解其意,可作为这一榜的“大师兄”,他当然有责任挺身而出了。走上前,先对着周学提深施一礼,然后拿起了陈初六的纸,才一入眼,他便惊讶了。
“初六贤弟,写的不是诗啊……”
“噗……哈哈哈……”匡正春仿佛猜对了一半大笑起来,可笑到了一半,他发现只有他在大笑,别的人都是在等后话。生生把气压下去,脸憋红了。
而萧贯看了一下全篇,一时间,竟然也和周学提一般,两眼放空了,嘴唇颤抖着,似乎在念,但却没有声音。
“这……这是咋的啦?”匡正春不解其意,猜测道:“难不成,难不成陈初六是用了什么邪术?”
“住口!”颜子义斥道:“怎可如此污蔑同窗?!”
匡正春脸黑了,走上前道:“难不成是他的文章写的好,让我看看,这不是诗的东西,到底多好看!”
他从萧贯手中拿了过去,先看一眼,只见上面的字便露出鄙夷之色,这字太稚嫩,不成架构。仔细看去,切,原来是写的词啊,念奴娇,这是青楼才有的词语,居然摆到了这大雅之堂。怀古?哼,什么辣鸡,还来写这种写烂了的主题,且看你能怀出个什么蛋来。
赣江北去?废话,可不北去嘛……三国周郎赤壁?与这里何关,强牵扯来的罢了。
看完全篇,一百多个字,匡正春挑出来了三百多个错误。啧啧,难怪周学提和萧兄都不说话啊,原来是在数这些错误呢。
“初六,这词可是你做的?”周学提从地上站了起来,缓缓问道。
“是啊,弟子不才,请宗师斧正。”陈初六老老实实回到。
“哼,还用得着宗师斧正?”匡正春笑道,这时,周学提却出口拦住了他,喝到:“闭上你的嘴!”
周学提拍拍陈初六的肩膀道:“老夫学识浅了,这词,我难以改动。初六啊,这篇词,乃是大宋的《春江花月夜》。”
《春江花月夜》孤篇压全唐,更是开启了唐朝的诗歌盛世。这一句评价,可谓至高了。
萧贯这时也是感慨道:“这等句子,我终身也作不出来,唉,初六贤弟之才情,我等拍马不及!”
一言出口,如石子丢在了平静的湖面,扬起了波澜。
堂堂学提,将此篇高悬于大宋之高阁。一榜之首魁,言终身比不上。这是何等评价?
在场之人,也是爱好文章的人呢,纷纷涌了过来,希望亲自看一下。这一眼看去,
double kill
trible kill
quadra kill
penta kill
ace!团灭……所有人的都是愣住了,然后唏嘘起来了。
陈初六,是王者啊!我们才是青铜,我们才是饭桶。
而一旁,陈初六不过是摆摆衣袖,以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坐着。他心里道,把苏轼搬出来还制服不了你们?只不过,你们千万别问我这词是怎么来得,欣赏就可以了,仰视就可以了。
匡正春咽了一口气下去,然后道:“哎呀,愚兄眼拙,看第一遍,这等阳春白雪,没有体会到啊。”
陈初六听了如此多的赞美,却丝毫无得意之色,反而是拱手道:“我抛砖引玉,大家也写啊,都来写一首,做成一本诗集,将来也名扬于外喽。”
“好,今日就跟着初六贤弟一起写吧!”
周学提坐在一旁,看着大家热热闹闹写诗,而他自己,也为陈初六的那首诗给感动不已。但其中有一个词,他还不喜欢,便是那“年少无知”了。周学提想了片刻,在那里小小的写下了四个字“早生华发”。
这一次,便吓得陈初六不轻了。咋地,这周学提怎么发现的原文?陈初六饮了好几杯酒,然后便烂醉如泥的倒在桌子上,不问世事了。
“咦?初六兄酒量竟然小成这样!”
“人家才十一岁嘛……”
“不管,初六醒醒,醒醒,来,一起还酹江月。”
宴会越到后面,大家便越是放得开了,人也熟了,拍着桌子唱歌,觥筹交错,人影凌乱。你唱你的月亮之上,我哼我的天各一方,你喝你的,我睡我的,睡也不醒,醒也不醒。
在此也并非全是青年举子,还有不少人如王贯之一举,是中年学子,还有老年举子。还是之前那对联说得好啊,为官须作相,及第早争先,陈初六呢,还在愁着今后的科举之路该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