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过去了一个多月,此时白鹿洞书院,已经没人敢与陈初六为敌。
撇开陈初六本身有一大票粉丝外,只要拿出山长的关门弟子这块牌子,便在庐山地面上,没人敢和陈初六硬刚了。如此,陈初六也好天天安心读书。白鹿洞书院不愧为四大书院,陈初六在这里,遍寻古籍名书。许多在后世“散佚”的书,在这里都有抄本,拓本。
这令陈初六眼界大开,重新恢复到了以前那种海绵状态,不断地吸收知识。而且他并没有丝毫要满了的感觉,反而是越读越想读,吸收得知识越多,理解新知识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到后来,陈初六拿起两本不同版本的拓本,把两本书哪几个字不同都找了出来,然后继续寻找古老的版本,判定其中哪一本是更符合原著的。这好似考据训诂的汉儒,或者原.教.旨.主.义的人一般了。
其实,读书为的有用,经世致用才好。什么都去抠古意,没有半点作用。你放在二十一世纪读论语,非得按照孔子当时的原意来理解,非得碰一鼻子灰不可。虽然不实用,但陈初六又偏偏沉醉其中,仿佛品读红酒细微滋味一般享受。
放在外面,他这份本事,也足以下巴拖地。毕竟儒家讲究的是传承,非得一字一句从孔子嘴里说出来的才好呢,越老越值钱。所以陈初六经常一句话,把别人给直接噎死了。
至此,陈初六觉得自己可以做点什么事情了。来白鹿洞书院的目的,是为了立言,是为了出名,是为了轰动轰动天下。
一开始,陈初六是想的提前把朱熹的四书章句给搬出来。朱熹的注释的四书,乃是后世千年封建王朝都认可的东西。这其中有十分大的弊端,但同时不得不佩服朱熹,不得不承认他的文章是符合大环境的。
但陈初六读了这么多古籍之后,觉得不能亦步亦趋跟着朱熹了。写自己的书,要有自己的见解,要传自己的道。可自己的道,是什么道?
陈初六说过,他的志向是“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什么是为往圣继绝学?这是张载的名言,宋代之后,每一个读书人都十分清楚自己继承的谁的学说。
他们的学说,是从尧传给舜,再由舜传给了禹,禹传给了汤,然后是周文王,周公传给孔子,孔子一路传下来的,这叫做“圣圣相传”。“往圣”者,孔子、孟子所代表的先儒也,“绝学”者,孔孟先儒所弘扬之道学也。
此时的陈初六绝对有本事“继绝学”,他那训诂的本事,就是洪青阳也佩服。但还要开太平呢,把朱熹、二程的东西搬出来,开了太平吗?
事实证明,没有。朱熹死后,南宋都没撑过一百年。历代遵循他学说的朝代,也没见多太平,照样还是内忧外患。这倒不是怪他,只怪后世的人没人看出来,他的东西根本不能行之四海,传之万世一字不变,生搬硬套到治国上。
要实用,要符合大环境,还要能占据辈分的优势,遵从古意……陈初六纠结了起来,在藏书楼里面沉思,从白天到黑夜,忽然,大笑了起来。
“一口吃不成胖子,一次也写不完我的本事,还是从小处着手吧。是时候把新版本《大学》搬出来了。”陈初六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五个大字“宋朝大官人”,啊不对不对,是写的六个大字,《大学章句集注》。
还记得数年前,陈初六在李云平书上写写画画,令李下问和林雪中都震惊不已。当时,李下问和林雪中为了保护陈初六,让陈初六暂时不要拿出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新顺序的《大学》,是李下问和林雪中都认可的。
这一本书,不算太大,陈初六把握得了,可以在其中融入自己的思想,自己的道。陈初六大笑起来,字句斟酌,写起了书。他在想,一天码两章,偶尔码三章,就够了。
一年写一本书,十年之后也可以自称“著作等身”了吧?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算个屁?劳资开一派之学,自成一家。千百年后,有人称陈子,初六先师,嘎嘎嘎嘎嘎……
就算当不了官,到时候开个学院,收七八百个学生也好啊,每个人只收两……三……十贯钱一年,伙食费另算。一年收入八千贯,两年就有万贯家财了。
陈初六乐不可支,开始了自己的著作之路。这时,洪青阳又甩过来了文章,不是一篇,而是一本书。洪青阳说:“这本书是老夫我的著作,你好好去审核一下,修改里面的纰漏,排版好,家一些音韵。等出了书,老夫在上面添上你的名字。”
“哈?”陈初六大喜,这可是捡漏了。这就好比,教授写做个大项目,第二作者添上你,白捡。
至此,陈初六便带在了家里,足不出户。没过几天,便写下一个书单,让陈长水去藏书楼里面,把这些书搬回家里。日夜伏桌而写,又是几个月过去了。
别看东西不多,但需要查证的东西却多,特别是字字需要斟酌,斟酌之后,还要送给洪青阳查看。洪青阳查看好了,送到印书坊里刊印,刊印出来之后,陈初六再次校对。在没有电脑的年代,这文字处理的过程繁琐至极。
但一切劳累,都是有回报的。入秋之后,庐山满山遍野都是红,落叶纷纷,洪青阳带着几个弟子,挂名的也好,关门的也好,来到山上静修。这是读书人要练的一种本事,持敬,也叫“清心”,也就是盘坐在地,让自己静下心来。
至于效果,则是增强记忆力,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学习。
除了助学之外,还可以修炼城府,修炼心性。坐了半天,洪青阳睁开眼睛,笑道:“子义啊,如此秋景,实在美得不可方物,何不奉茶来?”
颜子义恭恭敬敬,退了出去,搬来茶具,在一边煮起了茶汤。洪青阳点点头,又道:“前不久,朝廷来了消息,招我入朝,要新修史了。”
“老师,那这白鹿洞书院……”
“书院的事情,朝廷自有安排。不过我得嘱咐你们几句,这个时候,召我去修史,恐怕是大内有变。”
“皇上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