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茗……甚美……”王曾端着茶杯,细细品味这泡茶的滋味,淡淡道:“煮茶汤,味道繁复,而这冲泡出来的茶,却简雅朴素。入口生津,清香扑鼻,还有一点点回甘。嘶……初六,你是如何知道这种茶的烹法?”
“呵呵呵,我还是从前遇到一个道士,他交给我的。”陈初六笑了笑,也是喝了一口。
这茶叶,本就高档茶叶,虽然和后世专门的泡茶相差很大,但也是不错了。
两人喝了几口茶,快没话题可聊的时候,陈初六从怀中拿出来了一封信。王曾见此,眼前一亮,表情的意思是,我早就料到了。这个陈初六,来路肯定不简单。
不动声色,接过信来,打开一看,王曾站了起来,有些结结巴巴问道:“初六,这,这是周王爷给你的信?”
“王大人……”陈初六站了起来,笑道:“这的确是周王爷给我的信,小子初次来京,甚是惶恐,便乞求王爷为小子托付几句。”
“哦……这样啊……”王曾坐下,也吩咐陈初六足下,扶了扶帽子,询问道:“初六,能否说一下你和周王爷的关系?”
“这……”陈初六沉吟起来。
“哦,算了算了,你不说就不说吧,我也不问了。”王曾摆摆手道。
陈初六一想,这王曾,乃是周王爷的心腹,跟他说一下,关系应该不大。但毕竟已经在皇上哪里泄露过一次了,这王曾面前再招了,没必要,让人以为自己不靠谱,把不住嘴,还是保持一点神秘的好。
于是陈初六道:“王大人,这可不是我不讲义气啊,这种事情,你也知道……嘿嘿,我只能说,关系不简单。”
“哦哦,从这信上,看得出来看得出来。”王曾摸摸后脑勺的汗,松了口气,看着陈初六笑道:“初六如今是侍读郎,还和周王爷有此等关系,真是莫大机缘啊。我托个大,做初六你的愚兄如何?”
“小弟见过好哥哥……”陈初六拱拱手道:“还请王兄今后多多提携指点。”
“哪里哪里,陈贤弟聪明贤达,哪里还需要愚兄提携。唉,只不过嘛,愚兄在官场混了小半辈子,也懂得不少黑白规矩,仅可以以此教教陈贤弟。”王曾笑道。
“弟愿听教诲。”陈初六洗耳恭听。
“唔……先说你把,贤良方正,陪太子读书,有和周王爷有莫大的关系,本身的学识又十分通达。这几种机缘,随便挑出来给一个人,都是他祖坟冒青烟。”王曾笑道,语气中,无不艳羡。
“比如周王爷吧,往常谁能博得他一青眼,还不说能在他老人家树下乘凉,便可飞升。”王曾指了指自己道:“愚兄我要不是抱了周王爷的大腿,现在也还是在翰林院编修。”
“哦?弟听说了,王兄可是连中三元的大才子,不至于此,不至于此!”陈初六摆手道。
“哈哈哈……连中三元,嗬,不说假话,这连中三元,也是本官平生最得意的事情啊……”王曾抚掌大笑道:“对了,这也是要跟你说的事情。”
“何事?”
“当今官家重科举,科举乃是官家的抡才大典。如今渐渐有了循例,非一甲不可入翰林,非翰林者不可为宰相!”王曾笑道:“若是没中一甲,没入翰林,你剩下那些条件再好也没用。所以啊,初六,你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准备下一次科举,拿一个好一点的名次。”
“唔……非要当宰相不可?我不想当宰相……”
“那,那你想当什么?”王曾无法理解陈初六的话。
“我就想当个清闲点的官,好好过清闲日子。”陈初六摊摊手:“这是我的心里话,当然,我也愿意为国出谋划策,为皇上出主意,但就是不想当什么宰相。”
“唉!这让我如何说你?”王曾连连摇头。
“王兄,王兄?”陈初六看了看王曾道:“你先说那些事情吧,我就暂且以宰相为目标,等将来能力选择的时候,再考虑别的不迟。”
“对嘛!你现在有没有能力选择,着宰相又不是你家的,你能说当就当,说不当就不当?”王曾接着又道:“既然如此,你现在陪太子读书的时候,就该继续博览群书。张士逊,乃是我朝大儒,你有问题,可以请教他,必得高深的指点。”
“其次,还有晏殊、崔遵度、钱惟演、杨乙等等人,也是大才,你可以去请教。陪太子听政,也要认真学朝堂上官员的一举一动。别看我们同朝为官,但势力却是错综复杂,犬牙交错,大臣一举一动,都不是无的放矢。”王曾言道。
“但不知当今朝堂,势力分为几块?”陈初六询问道。
“唔……这我也参悟不透太多,但有这么几派,你得注意一下。”王曾开口道:“首先,自然是皇上的人,朝堂之上,大家虽然各有分派,但忠于皇上的还是绝大多数,这不用说。”
“从皇上往下,朝堂势力则分为了,皇后一派,太子一派,丁谓一派,寇准一派,周王爷一派,其余王爷各有一些人,就是太宗时的遗老遗少,也有不少。”
“皇后一派,多是外戚,官职虽然不高,但值得注意的是,皇后把持着后宫。大内侍卫,大内里的那些阉人,乃是中枢里的中枢,不容小觑。太子的人,也很简单,是皇上精心挑选的,都有詹事府的荣衔。比如我,既是周王爷的人,还属于太子一派。”
“皇后和太子,在如今是同气连枝,如同一派。但皇上要是驾崩了,这两派可就要分了。而且太子,必无胜算。”王曾说着,看了看陈初六,笑道:“而你,则是皇后和太子都看重的人,大体来分,你是皇权派。”
陈初六点点头,的确不错,他的确是这一派的。在这一派里,应该是最安全的。
“除了皇权派,还有一众臣子啊。臣子里面,寇准远贬,如今是式微了,硬要分来,也就只有丁谓的人,和不是丁谓的人,这两种而已。”王曾说着,脸色有些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