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一家人坐在一起,连陈守仁也回来了。一家人的眼神,都在赵雅身上,时不时还望赵雅的肚子上瞧去。
旁边坐着一个郎中,白发飘飘,这是请过来的第十个郎中。前面九个得出来的结论都很一致,那就是赵雅怀孕了。
家里人为了保险起见,连请了好些个郎中过来把脉。陈守仁回来了,又叫了这个老郎中过来。
不过这老郎中都八十好几了,估计有点帕金森,把脉估计也是不太准的。但看他那白发苍苍,老神仙似的,大家不由得不信。
半晌,老郎中点了点头:“嗯,不错,却是是有喜了,喜脉不强,应该是这两个月的事。”
陈家人松了一口气,周氏脸色大喜,拉着赵雅道:“哎呦,真是好了,双喜临门啊。”
转头看向陈初六:“臭小子,从今天起你不能和赵雅睡了,你 也别想着碰她!咱们陈家,从今天起,全家上下,都得对赵雅好,万不可让雅儿生半点气。”
陈初六挠挠头道:“不就是怀个孩子么……”
周氏板起脸:“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女人要走多少鬼门关,还就是怀个孩子,去去去,臭小子你一边去。”
陈初六被屋里的女人给推了出来,刚出来,陈守仁也跌跌撞撞出来了。屋内剩下三女,都把手伸到老郎中面前:“郎中快帮我们也看看,有没有喜脉。”
老郎中老眼昏花扫了一遍三女,微微惊讶,这家人合着是在故意播种啊。三女验了脉之后,老郎中都是摇头。
三女只好委屈巴巴带着羡慕的眼光看着赵雅,和赵雅的肚子,心中嘀咕,人家的肚子怎么就这么争气!
外头,陈父与陈初六也是好久没这么单独待着了。父子俩对视一眼,陈守仁憨厚一笑:“儿啊,你如今也要做父亲了。”
陈初六也是嘿嘿一笑:“是啊,时间过得可真快。”
陈守仁低着脑袋一想:“我难得回来一趟,正好,你也要长大了,我给你说说咱么陈家的往事。”
“哦?”
二人往前走,来到自家庭院里坐下,下人奉上茶来。陈守仁言道:“这些事情本不该瞒着你的,可为父怕你知道这些事情之后,再踏入这一条路……事到如今,你要当官了,咱也不怕。”
“爹,你说吧,我不在意。”
“你翁翁名陈先,当年澶渊之战,被辽兵所败。你翁翁好强,不敢面对自己的败仗,一直等着皇上御驾亲征再战。可后来,皇上却签了和约。你翁翁依旧不肯回来,在辽宋边界,建立了自己的地盘。”
“那我翁翁,现在和朝廷的关系……”
“放心吧,先皇虽然签了合约,但却知道辽国是狼子野心。你翁翁不想回来,干脆就留在了边界。没有朝廷的支持,你翁翁在那大漠边关也支撑不了这么久。”陈守仁说着,叹了口气。
“这件事情,我居然到近年才知道。我以前以为你翁翁已经……唉,他也以为我战死了。”陈守仁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现在一切都好了。”
“那我翁翁要回来了?”
“也许吧,他年纪大了,面对失败,也无所谓了。他唯一放不下的,是澶渊之战中丧生的数千将士,他们被坑害了。”
“坑害?是朝中的奸臣嘛?”
“奸臣……大忠亦是大奸,谁能知道是忠是奸?不过那人已经失势了。”陈守仁笑了笑,拍着陈初六的肩膀道:“好儿子,你有出息,要是能中个进士,我陈家就不用担心再走上武路了。”
陈初六点点头,大宋重文轻武,陈家做的又是秘密任务,可谓是名利双失。但陈守仁不知道,陈初六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那个正侍大夫,也是一个密职。
赵雅怀孕了,陈家一家都陷入了狂喜之中,可比陈初六那个省元要热闹多了。
周氏去采买各种安胎养胎的补品,还亲自做起了小孩子穿的衣裳。一件件小小的可爱急了,令其余三女母性大发,每天奔着榨干陈初六的目标去。
过了几天,陈初六正在套马车,想出门去逛逛街,外头走进来一人:“敢问这是陈守仁,陈大人家里吗?”
“正是,你找谁?”陈初六坐在车辕上问道,他习惯自己套车,自己驾车,就算有下人帮忙驾车也坐不习惯。
“嘿嘿,我是相爷府上的下人,这里有一封相爷的信,请你们家陈公子去和一杯茶。”那小厮递过来一张帖子。
陈初六一边拆开帖子,一边嘀咕道:“相爷?哪位相爷?”
小厮乐了:“瞧您说的,朝中的宰相虽然多,但能称相爷的,还不就是咱们丁相爷嘛。”
陈初六一怔,他以为请自己喝茶的,多半可能是冯拯。可眼下看落款却是丁谓,几乎吓了一跳。
仔细看帖子上写着“庭月可中,壶冰入座,黄梅雨歇,正宜挥麈之谭;桑落杯深,愿续弄珠之句。敢告前驺,布席扫室以俟。”
意思就是,花好月圆之日,打扫干净了家里,找你喝一点茶,写一写诗。这多半是对友人的请帖,陈初六更为惊讶了。
那小厮见了,笑了道:“这帖子,可是俺们相爷亲笔写的,你们家陈公子可是得了大便宜。这帖子,是别人花一千两银子也买不来的!”
“可丁相爷请他前去,不知有何请教?”
小厮笑道:“嘿嘿,家相爷知晓你家里陈公子是词句大家,见你未在省试榜上,不免遗憾。请你前去,一来是劝慰你应下次省试,二来嘛,相爷也想要几首好词。”
“哦……”陈初六点点头,坐在车辕上沉思。
那小厮见此,不由恼怒:“不是我说你,你现在赶紧拿着这帖子前去禀报你家少爷,你坐在这里发愣做什么,憋屁呢?”
陈初六摸摸鼻子,这小厮以为他是赶车的了,摸摸鼻子,回到:“我就是陈初六,也就是你口中说的陈公子。”
“啊?!”那小厮脸色急剧变化了起来:“小得该死,小的有眼不识金镶玉,小的狗眼不识泰山!”
“无妨,我是穿得有些简朴了。走吧,既然是丁相有请,我还能不去嘛?”陈初六打打身上的灰,小鞭子在马屁股上碰了碰,这马就开始拉着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