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春柳居出来,陈初六肚子撑,心里闷,感觉总不是个味。一个小小的管家,竟然比他还阔气,这能想象杨赐家是捞了多少银子。
一个开国伯,外加应天府府尹一职,加上这杂七杂八的银子,和他杨赐家的产业,肯定是不会有这么多的。要知道陈初六家里可是有好几桩垄断性的产业,放在汴京城里,也算是大买卖家了。
可和这杨赐比起来,陈家远远不如其阔气。平日里王雨溪与周氏持家之难,陈初六看在眼里,别说十五只鸡只吃舌尖了,灯蜡都得小心谨慎的用。
故而杨赐手中的钱从何而来,就得商榷了。陈初六很气愤,忽然感觉到,自己十多年努力白费了,比不上人家来应天府搜刮两年。
陈长水这时开口道:“少爷,接下来咱们去哪里?去应天书院?”
陈初六摆摆手:“别急,咱们去找杨赐的宅邸看看,然后再找个近一点的地方住下。我这次前来,可不是为了巡学来着,我是为收了杨赐这妖孽的。”
在宋城街上转了许久,耳听到这杨赐的恶行,陈初六拿小本本记下来。什么欺男霸女,欺行霸市,那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最后找到杨赐家的宅子,可把陈初六气出心脏病来了。
大,好大,真特么大!怎么可以这么大!
一眼望去,里面与外头的宋城一般无二,有街有行人。但里面的店铺嘛……都是一些那种店铺,比如一把梳子都没有的理发店啊,按摩房啊这类的。
杨赐这小子,不是在宋城里面建了一所房子,而是修了一座围墙,把柳巷给圈起来当自家的产业了。陈初六心里给他竖起了大拇指,好办法,这办法真好,省去了多少麻烦?还能自产自销……
看着杨赐“家”里的灯红酒绿,陈初六道:“走,黑子,咱们进去看看,批判性的浏览一下。”
陈长水没答应,而是拉了拉陈初六,指向远处:“少爷,咱们还是别去吧,几位女侍来了。”
远远一看,还真是女侍来了。这一路上,她们可没出现过,一到这地方来了,马上现身了。陈初六挠着头,讪讪一笑走了过去:“几位姑娘,吃了晚饭没有?”
其中一个女侍拱手道:“多谢姑爷关心,我们吃过了。我们还给姑爷找了一家干净的客栈,还请姑爷过去歇息一晚。这种地方,不要进去了。”
“咳咳咳……你们姑爷我是那种人吗?我就是想看看杨家。”陈初六回到:“对了,你们想办法找几个杨家的罪证,要那种铁证如山的。若是人证,暗暗保护起来,我有大用。”
“是,姑爷。”
“慢着,你们也要注意安全。那杨赐手眼通天,能和皇城苏的逻卒把头内饰都知通上关系,又是皇太妃的亲兄弟,家里甚至还有天武军的背景,想必身边的高手不小。我不要你们调查那么机密的事情,只要一两件能定他死重罪的即可。”
几个侍女拱拱手道:“姑爷放心吧。”
“唔……”陈初六这才放心(不舍)离开,找到女侍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客栈。
从汴京赶来,可没坐马车,虽然大部分走的水路,但还是比较累的。包拯他们一行人,该是从汴京走陆路,先遍访周边的县城,最后才来这宋城。故而,陈初六可以在宋城安心待上十几天。
宋城是应天府的治所,应天府又是京东西路的治所。本次陈初六前来巡学,实际上巡视京东西路。但宋城是治所中的治所,也就是重中之重了。
京东西路范围很广,包括了后世山东、河南、安徽各一部分,这次巡学,大约能在过年之前回京。当然,谁也说不定,也许陈初六在这里收完了杨赐,汴京就来一道诏书把陈初六给收了。
可如何收杨赐,这还是个问题。
陈初六作为巡学,来是为了正学风、寻遗贤的,对地方政务虽有督促之权,但仅仅是因为陈初六是京官而已。一般巡学,都不会过问地方政务的。万一有百姓拦路告状,巡学也只有转交之责,并无处置之权。
若是以巡学之身份去对付杨赐,无疑是蚍蜉撼树。可陈初六又是正侍大夫,先皇赐陈初六临机决断之权,也就是先斩后奏。可这权力,也不是乱用的。
非得是“非斩不可”的情况下,陈初六处置了杨赐,才不会有后患。不然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如何营造“非斩不可”的气氛呢?
无疑就是裹挟民意了。
杀杨赐以平民愤,这是正当理由,而且也是最简单的。这还得感谢杨赐,他要是在应天府稍微收敛一点,别这么杀鸡取卵的搜刮,民愤不一定能找出来。
除了这个正当理由,陈初六还得找个恰到好处的时机、地点,光明正大的把杨赐斩于百姓面前。
陈初六杀杨赐,当然首先是为了报自己的仇,他勾结朱武要在狱中毒死自己,虽然证据不足,但重要的陈初六信了。其次,便是要为百姓伸冤。最末,陈初六还得借杨赐的命为自己搏一个好名声。
深夜里,陈初六辗转反侧,刚睡下没多久。耳听得院子里陈长水在说话:“兄弟,有什么想不开的,别上吊啊。”
“活着没意思了,我的钱都没了。”一个男人嚎啕道。
“唉,没钱可以再赚嘛,兄弟你年纪不大,什么事情不能重来?”陈长水拉住上吊的人。
“哎呀,我受别人欺负。这钱是我拿来急用的,如今钱没了,我就得继续受人欺负。”
“欺负你?谁欺负你,说出来我给你撑腰。”
“哥,我是桂花汤烧热水的。对门炸豆腐的王二欺负我,我每次去他家吃豆腐,他都笑话我……”
“炸豆腐也欺负人?他拿了你的钱?”
这时,陈初六披着大衣走了出来:“黑子,在这里吵吵嚷嚷做什么呢?”
“少爷,把您给扰到了。”陈长水一指那个人:“我起夜撒尿,这小子吊在树上,我把他给救下来了。听说是丢了钱,被人欺负。”
陈初六走到那人面前:“你的钱怎么丢的啊?丢多少?”
“两串儿钱。”
“为两串钱死,你的命就值两串钱?”陈初六问道:“你这钱急着买粮,还是买药?”
“不买粮,也不买药。”那人坐在地上抹眼泪:“我要买个官,买个官,欺负王二去!我当官了,他是贱百姓,后半辈子,就不用受他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