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送客,赵允迪蹭就站了起来:“好好好,妹夫你看见了吧,可是他一口回绝了,求他求不成了,这事儿也办不成了,让本将出出气,揍这狗娘养的一顿,早就看他不惯了!”
李成启脸上微露惧色,但也并未退缩,竟然跟撸起袖子,对赵允迪吼道:“来啊来啊,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本官早活腻了,能让宗室给本官陪葬,好得很!”
赵允迪一愣,怒火消了一半:“你知道我是谁?”
李成启冷哼一声道:“你就差把名字写脸上了!”
陈初六见请他出来帮忙筹建水师的事情被一口回绝,心里不甘,怎能如此无功而返?这么一个被赵元俨举荐的隐藏式人物,肯定有一两把刷子的!
忽然想盼儿、巧儿的事情,陈初六眼珠一转,开口道:“李成启,你少在这里耍光棍!可还记得遗落抚州的母女三人!”
听到这话,李成启脸色大变,赵允迪疑惑道:“妹夫,你说啥呢?你是想再拦我一次,他都一口拒绝了,就是有天大的本事,还有何用?让我打他一顿!”
陈初六无奈地叹了口气,把赵允迪过来,瞪了他一眼道:“收收你那见谁都想揍的臭脾气!”
“嘿嘿,也不是见谁都想揍,就是见这些酸文官就来气!”
一旁的李成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半晌,他喘匀了气,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赵允迪摸摸脑袋:“知道什么呀?”
陈初六没理这个小舅子,而是上前拱手道:“李大人,这么说来,你的确是在抚州遗落了母女三人?”
李成启走下啦,拉住陈初六的手,问道:“你先告诉我怎么知道的?”
陈初六犹豫片刻,回到:“不满李大人,在下正是抚州临川人氏,一年饥荒时,有母女三人乞讨至我家,言语间与平常人不同,一问才知道。”
李成启听完,顿时老泪纵横,捂着脸一把坐在地上:“我对不起她们娘仨啊,十年寒窗,只为金榜题名让她们娘仨过上好日子,可没想到却让她们受了这么大的难!”
“要这功名有什么用!?”
“读这些破书,有什么用!”
“我对不住他们娘仨!”
李成启好似将积攒在心底的所有愧疚,化作了一阵哭嚎,赵允迪把陈初六等人护在身后,嘀咕道:“我就说吧,读书没用,这人醒悟了,可惜完了!”
陈初六没工夫搭理他,因为盼儿、巧儿早已经泣不成声了,赵允迪回头一看,道:“哎呀,早就说了,别带她们俩来,你偏不信,她们准是看见别人哭跟着哭的,女人都是泪槽子。”
“没事啊,”陈初六帮忙拭去二女的泪水:“让我再问清楚一些。”
“嗯,少爷。”
陈初六走到李成启面前,被李成启一把抓住腿,李成启鼻涕眼泪没来得及抹,问道:“这位小友,你可知道她们娘仨的下落?”
“说来有缘得很,我娘见她们仨人不错,又勤快,留在了家里。”
“哦,小友,能否帮老朽一个忙?”
陈初六回到:“你是想和她们相认吧?这怕是不行,你这一走,渺无音讯,她们娘仨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都是因为你不在,她们心底不知道多怨恨你。”
“是,是,是啊。”李成启捶胸顿足:“是我对不住她们娘仨!”
“唔……凡事都有苦衷,李大人想必也有难言之隐。当初一走了之,恐怕也情非得已,其中有何隐情?李大人不妨将当年的事情说一下,我把这个消息带回去,问她们能否谅解,若是谅解,你们再相认也不迟。”
李成启抬起头一想,点头道:“小友说的是,说起来,当年老朽并非是一走了之。”
“哦?”
“老朽是福州人氏,咸平三年荣登皇榜,受抚州通判。然而,抚州知州却是个食古不化之辈,本官常与他据理力争,可未曾想他背地里何人将老朽参劾。老朽降为县令,借酒浇愁,又被参劾,降为县尉。
“县尉掌缉捕盗贼,不巧,老朽属县盗贼蜂涌,难治倒不必说,关键老朽这县尉还被盗贼仇视,整日提心吊胆!治盗贼无功,再被贬,就到了这河伯所。”
“老朽为官素来清廉,从通判当到县尉,所得不过俸禄,田不加一亩,房不加一瓦,无愧于天下,独愧于家人。以致于被贬到此时,连路上的盘缠也不够。”
别人当官越当越大,他当官越当越小,别人考个功名是为荣华富贵,他考了功名却越过越穷。
陈初六问道:“日子穷一些,好歹是官身,何至于抛妻弃子?”
李成启摇摇头道:“老朽哪里想抛妻弃子?是因为手中掌握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有人想要置我于死地!我不忍连累她们母女,便让拙荆迁到了东乡落脚。将官牒留在家中,告诉她持此可以免税,还告诉她,若是一年之内等不到我回去,就可以拿着官牒找别人嫁了。”
“你离开是什么时候?”
“大中祥符三年……想来有十多年了吧?”李成启摇摇头道:“没想到老朽一蹶不振……”
陈初六恍然,原来是这样,事情弄清楚了。大中祥符三年,李成启离开抚州,没想到真的一去不复返,更没想到,他妻子没有改嫁,第二年遭遇饥荒,还沦为了饥民。饥寒交迫之际,带着对李成启的绝望投河自尽,也把盼儿、巧儿放到了陈家门口。
绕了这么一大圈,竟然和陈初六联系上了。陈初六长叹一声,回头看盼儿、巧儿哭得梨花落泪,毕竟是父亲啊,再没生孩子钱,他是这世上唯一的血亲了,血浓于水,这么多年的岁月,已经将怨恨掩埋了。
陈初六对那李成启道:“李大人,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你妻子已经身亡,但你两个女儿还活着,而且活得很好!”
李成启眼神十分迷茫,嗫喏道:“拙荆怎么先走了?我两个女儿,一个叫李盼儿,一个叫李巧儿,临走时她们才六七岁,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我。这位公子,两位小女过得怎样?”
陈初六一指二女:“你自己看吧!”
“爹!”
“什么?”
“……”
“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