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已是傍晚天色,夕照汴京,小商小贩推着车、挑着空担,轻松地往家里走,客栈门口站着小二,卖力的吆喝请过路商贩留宿。青楼柳巷也已经点起了小粉灯,汴河微风吹过,酒香夹杂着脂粉味道,勾得人生了馋意。
陈初六走进家门,抓住个丫鬟,问道:“盼儿、和巧儿夫人呢?”
丫鬟吓了一跳,忙是道:“三夫人、四夫人在房里,刚洗完衣服,已经歇息了。对了,少爷,大奶奶嘱咐了,夫人们现在都……”
“行了行了,我知道,还轮得到你们来说。”陈初六白了一眼,说完,急急忙忙便往盼儿、巧儿房里去了,丫鬟在他身后,两眼冒出了羡慕的小星星:有少爷这样的官人,真是前辈子修来的福分。
陈初六推开门,走进盼儿、巧儿的房间,她们俩吓了一跳,回过头看陈初六猴急猴急的,脸色一红,却是不好意思道:“少爷,对不起,我们二人都有身孕,少爷还是去陪郡主姐姐吧。”
郡主姐姐叫习惯了,哪怕现在是公主,她们俩也是叫郡主。
陈初六过去抱住俩人道:“怎么了,有身孕了,我连陪你们都不行吗?”
盼儿、巧儿地下脑袋:“少爷,要以孩子为重。”
陈初六温和地笑了笑,摸摸二人的脑袋,道:“放心吧,少爷我有分寸,以孩子为重。对了,这几天少爷的衣服,是不是你们俩洗的?”
盼儿点点头道:“是的,少爷的衣服,一直是我们俩洗的,别人洗得不放心。”
“唔,那你们有没有看到一封信?”
“看到了,洗衣服之前,先帮少爷看了看袖口,信在里面,拿了出来。”巧儿走过去把信拿来,笑道:“少爷丢三落四,要是下人洗衣,早就把这封信丢了。”
陈初六每人啵了一下,以示奖励。赵雅虽贵为工作,却是江湖女子,通晓江湖规矩,要说照顾人,那还是算了吧。王雨溪也是大小姐,却是王熙凤般的人物,汴京的产业、家里下人如何安排,都打理得井井有条。要说让她照顾人,陈初六连饭也吃不到热的。
盼儿、巧儿,则是自小随着陈初六长大的,从小玩到大,知冷知热,哪怕衣服生了褶子、头发乱了,她们俩也能一眼看出。吃穿住行,没了他们,陈初六就知道过成单身宅男。
盼儿、巧儿是住一间房的,王雨溪、赵雅则是各住一间,每间房子里,都有书桌书架,备好了文房四宝。
陈初六坐在桌前,二女沏了一壶茶,侍候在一旁道:“少爷,这信看起来饱经风霜,会是谁送来的呢?”
“你们俩别站着了,都有了身孕,别操心太多事情。”陈初六揽过二女,椅子宽敞,一人坐在椅子上,一人坐在腿上恰好。
将信封两面都看了一下,没有半个字,信封口很完整,没有拆动的痕迹,按了按,并不怎么厚实。陈初六将信封撕开,信上如此写道:“吾孙初六,见字如面,老夫身在丰州。离澶渊之盟已有二十余年矣,残生听闻吾儿尚在人世,吾孙更是光耀门楣,此生夙愿已了。”
“老夫与吾孙从未见面,二十年来未尝怡孙,实在自愧不已。但血浓于水,祖孙之间,老夫求你一件事情。二十年前,老夫虽苟活下来,却有近百位兄弟被坑杀,此西凉人所为也!若不然,真宗皇帝,定能挥师北上,一定乾坤。老夫细查二十年,已经将事情查清楚了。”
“吾孙有经天纬地之才,将来若是能执掌一方,必要将此事彻查到底,以报当年之仇。西凉王李德明,渐成势力,将来必是大宋隐患。老夫丰州经营多年,或可助吾孙一臂之力。吾孙当为天下,方能不负祖宗……吾孙珍重!”
整封信下来,叙旧、叙亲的话很少,多的都是说当年澶渊之盟,然后让陈初六给他报仇。陈初六只是冷笑,这老头倒是自来熟啊,二十多年没有见过面的亲戚,等你发达了,突然跑过来说让你跟着他玩命。别说他是穿越而来,就算是原本这具身体,也冤枉得很。
若是陈守仁被人欺负了,陈初六会义无反顾把场子找回来。但这爷爷,只是一个名分上的关系而已,和路人甲路人乙,没什么差别。
陈初六撇撇嘴,觉得索然无味,还以为是送礼来了呢,没想到是叫他去报仇。当下想撕掉,可一想到,自己没见过这爷爷,陈守仁可还见过他爹呢,好与坏,还是交给陈守仁去判断吧。
盼儿、巧儿怀有身孕,陈初六不好做什么,带着信单独找到陈父。陈父当着闲散官,在汴京什么事情也不用做,除了照顾家里人吃的几亩菜地,几亩果林,其余时间都在闲玩。从文玩到斗鸡,没有不玩的。
陈守仁的身份,从前让陈初六十分惊讶过,他一身武艺,也是十分了得,但外表看来,还是一个憨厚的农民。
只见他拿起信,左看右看,还给了陈初六:“你知道爹,这有些字还……”
陈初六拿起信,小声读了起来,还没读三句,只见陈守仁便摇头道:“这信是假的,儿啊,你从哪里得来的?”
“枢密使张奢手中。”
陈守仁摇头道:“你翁翁不在丰州,在宁边,而且你翁翁虽是做谍报的,但跟你爹一样,大字不识几个。这么长的信,不可能是他写的,这种密信,总不会叫人代写。”
“爹,你知道翁翁在哪里?”
“知道,知道。”陈守仁笑了笑道:“自你出名之后,你翁翁便写信过来了,他十分心疼你呢,哪里舍得让你去跟西凉人斗?”
“爹你怎么不跟我说呀!”
“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就没去打扰你。”陈守仁叹了口气道:“你翁翁性子倔,不肯回来,也嘱咐了,有些事情,暂时不能告诉你。不过你放心,你翁翁身体很好,在宁边山高皇帝远,山大王一样。”
“那这封信……”
陈守仁将那封信拿了过来,再一次翻来覆去左看右看,觉得有些不对劲,低头一想,问道:“信封在哪里,快拿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