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这到底是怎么了?连个鬼影也不见,各位大人,公务繁忙,要不咱都各回各衙门吧?”
“不得行,不得行,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平日都有廊下食,这下回衙门,连饭都没得吃,难道就这么干饿一天?”
“你们说是出了什么事故?”
“不会是赵官家生咱们的气了吧?”一名寺卿擦着额头上的汗,拿宽大的袖子扇着风,道:“你们想啊,赵官家的生育之事,本是难以启齿的,咱们拿到庙堂之上来说,这令赵官家多少有些……有些面上过不去。”
“有理,可现如今咱们得先想办法离开,或者是找一口水喝。”
大臣们在廊下怨声载道,没多久便有太监过来宣旨:“武官遣散回衙门,各赐肥鹅一只,文官赐廊下食,原地等待。”
旨意传完,一名老臣悲呼:“呜呼,这是赵官家嫉恨我等,要杀咱们的傲气呀!”
外面怨声载道,可谁也没办法,即便是赵官家一时兴起,他们随后可以大肆抗议,可这会儿却要坐着,不然可就是他们失理了。这群大臣,赌气地就地坐下,盯着太阳暴晒,体虚一些的人,更是觉得难忍了。
这等事情,自然传得十分快。回到政事堂,王曾、张知白用了午膳,正在用勺子一勺一勺?羊乳,便有太监急急忙忙跑进来禀报了此事,这下可把王曾张知白吓得勺子都掉在地上了。
“不好,天子这要与百官结仇!”
“有哪些人离开了,哪些人被留下了?”
“二位相爷、几位重臣、侍读、侍讲先离开了,随后陛下恩旨,让武官们离开了,还赐了肥鹅一只。三司六部九寺开封府的人,全留在那里曝晒,赵官家还把水米拦住,不让进,谁进就打谁,已经打残两个中人了!”
王曾、张知白当下脑袋一嗡,这是天子之怒!
饶是张知白年纪略大,心生一计,赶紧道:“速去将几位侍讲召来,我们二相去抚慰百官,让孙奭、冯元、陈初六等人去规劝天子。天子与百官若是交恶,乃是朝廷之大难!”
“是!”
此时此刻,文德殿内,赵祯驻跸在此,想起刚才的事情,腹内便生怒火。不过又想起那些大臣在殿外晒太阳,汗流浃背口干舌燥,便又暗自高兴:哼,让你们知道知道朕的厉害。
王之恩是赵祯身旁的太监,此时他跑了过来,苦瓜脸道:“陛下,二位相爷,也站到了百官之中。”
“什么?”赵祯急了:“王先生、张先生可是国柱,他们的身体……唉,这叫朕如何是好?二位先生,用了午膳?”
“用了。”
“这还好点。”
王之恩此时慌得一批,什么叫这还好点,天子这是做了坏事,与百官为敌。可天子做了坏事,惩罚也轮不到他,到时候要罚也是罚他,那群文官顽固至极,若是群起攻讦他,他到时候得掉脑袋 。
便提议道:“陛下,要不要将吃的送过去,此事不宜托着,还是就此了结吧?”
赵祯闻言却摇头道:“不可,这会把吃的送过去,这不等于是朕服软了?哼,哪有天子向臣子服软的,过去朕冲龄即位,还由他们呼来喝去,现如今朕再也不那么任他们摆弄了,朕是天子!”
“况且,那群酸儒,必会抓住此事不放,这些人又要借朕来成全他们勇于进谏的美名。这件事情,朕决不能先低头,让他们再站一站,想必这会儿功夫了,说客已然在路上了。如果能想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到时候才好借坡下驴。”
王之恩擦擦额头上的汗,偷偷瞄了一眼赵祯,心里一沉,天子真的要长大了,不再是以前的小孩了。那群大臣,把天子还看做小孩,这次吃苦,也是他们活该。
只不过,不为那些大臣着想,王之恩得为自己着想,这件事情,可不能真的闹大了?到这个时候,要么哪个大臣能说通天子,要么就得太后出面了。王之恩给下面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太监心领神会,找个空隙出去了。
说话间,孙奭、陈初六等六人也匆匆忙忙赶来了。但这六人却在门外打转,外头百官都杵在那里晒太阳,陛下放了他们,这是把他们看做心腹,可这一下若是去劝谏,岂不有负陛下的认可?
陈执中眼珠一转,提议道:“几位学士,这等乃是火中取栗的事情,稍有不慎,便是引火烧身,咱们得想个万全之策,既能规劝陛下与百官修好,也能保全咱们自己。”
“规劝陛下已经是十分难了,几位相爷不来,让咱们来,便是看中了此间凶险呐!”夏竦回到。
“不过……”陈执中又道:“此间有一人或可无虞。”
“谁?”陈初六问道,然后便看到大家都盯着自己,陈执中回到:“陈直馆与陛下私交甚好,就算有所忤逆陛下的想法,但也不会有大祸。”
孙奭闻言也是拱手道:“陈直馆,此事得托付与你了,且不说祸患如何,此事你去规谏也是极佳人选。若是陈直馆此谏不成,老夫必要以死相谏了。”
“千万别千万别。”陈初六连忙摆手:“陛下吃软不吃硬,千万不可硬谏。”
这次,陈初六可不是为了自己了,他怕天子和百官闹翻了,到时候场面没法收拾。这时一旁的李葳也是开口道:“我等身为侍讲,自有规谏之责,下官也请同陈直馆一同前去规劝天子!”
“哦?”陈初六惊奇地看了一眼李葳,哪怕他多半是为了争功,但还是有点胆子的。
“怎么?陈直馆不愿?那好,本官自己去便是。”
“哪里哪里,李学士既有此番美意,一同前去。”
二人于是走入文德殿,赵祯眼睛一扫,见到是这俩人,不做什么表态。行礼,赐座,爱卿前来何事,臣有一个故事说给陛下听。
赵祯看着李葳道:“李学士有什么好故事说给朕听呢?”
李葳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臣今日所讲的,乃是唐太宗之事,请陛下细听。”
他一开口,陈初六已经是知道要说什么了,无非是太宗李世民从谏如流了。但赵祯不知,他缓缓道:“唐太宗是一位明君,在位有贞观之治,然其也颇有争议,治亲颇有恶名,不知李学士要讲哪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