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发明活字印刷术,可到清末的时候,还是以雕版印刷为主,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价格高昂。有钱人不稀罕,没钱人用不起。
华夏的文字,光常用字便有三千个,有太多生僻字。而那些读书人,偏偏还喜欢用这些生僻字,活字印刷,需要经常现制活字。此外,就算把所有字制作出来,也不够用。一篇文章中,重复的字过多,比如“之”字最常用,一篇文章常常有好几十个。
如此一来,活字的制作数量,就成了一个十分庞大的数字。制作活字,需要用到铜,华夏缺铜,故而活字造价十分昂贵。这还不算那回字的四种写法,若是算上那些,一副完整的活字,不知需要多少钱。
相比之下,人家用字母的就方便多了,有的翻来倒去,也就二十六个字母。有时候,博大精深不一定是垫脚石,有时候还是沉重的负担。
用雕版印刷,成本是下不来的,可陈初六又打定主意,要把办报的事业进行下去。这些天他思前想后,知道唯有办报,能开启明智,也唯有办报,方能用文教事功!
虽然亏本,但亏得不多。一开始的时候,每张报纸亏五十文,一万张也不过是五百贯,每月便是四千贯。这对普通人来说,不是小数字,但对陈家来说,这算不得什么。何况陈家的岁入越来越多,这报纸亏得也远不如设计的这么多。
“二十文一条,就二十文吧!”陈初六下定了决心,邓老头闻言大喜,赶紧带着人跪下道:“小的谢状元公赏饭!一家老小,感恩不尽……”
陈初六嘬嘬牙花子,又觉得肉疼,问道:“刚才你说二十文一条,你们到底能赚多少?”
“嘿嘿,出去油墨、木料、纸张,小人能赚十文,这十文共有这五十人分,上百口人吃穿。其实赚不了多少,一年到头,也就混个温饱。”
“我去,竟然能赚一半?还以为你们只赚两文三文钱呢……”陈初六嘀咕一句:“那不行,得实话告诉你,我印的量比较大,一次印五千字五千张,一个月印八次,你算算这得是多少钱?”
“啊……这,这……”邓老头仿佛看到了一大堆钱向自己砸过来,他倒着手指,也算不清楚了:“状,状元公,我等怕来不及印这么多。”
刘沆、高阳也是心算一番:“东翁,这么多钱,没办法给出来呀,这一个月,还是不要印那么多了,印一千份最多了。此外,既然要印如此多,为何还要按份付钱,还是按天给钱划算得多!”
陈初六一拍手道:“是啊,按天付钱,这就能节省成本了!哈哈哈,只要能刻版出来,印制多少,就不成问题了,这人工成本,能省去八成!”
邓老头从山峰跌落到了谷底,冷冷地看了一眼刘沆,不过他们也知道,数目如此巨大,自然不会让他们这些匠人赚了。但一想到今后至少能多赚一些,他们便也高兴起来了。
陈初六重新将成本一估算,发现在不算报纸广告收入抵消的情况下,每一张报纸的成本,可以降到五十文以内。每份报纸二十文,再算上报纸带来的利润,足可以做到收支平衡。
这报纸陈初六不打算拿来赚钱,想等到成本降下来之后,进一步降低价格,提高产量,能供不应求是最好了。
既然成本不担心了,那陈初六最担心的,还是朝廷的反应。以往只有邸报,如今四为诗社突然出现一份报纸,不管这报纸有没有危害统治,可这报纸总是夺去了一部分朝廷的话语权。
用清流的话来说,朝廷的颜面何存?
事到如今,陈初六也只好孤注一掷了。成则会所嫩模大保健,不成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等过几年,位高权重,咱们再来。依照朝廷办事的效率,半年之内应该无虞了。
陈初六将剩下的事情,交给刘沆、高阳二人去处理,四为诗社那边招聘编辑,这边安排工匠办事,去自家的纸坊、墨坊进料,去家里拿钱,这都得他们俩去一一落实。
说到“嘴上事功”,陈初六可能还真的是被人说中了。
回至家中,依旧研究他的火器,几乎每一天,陈家某处仓房之中,总要闷声一响,然后陈初六灰头土脸的从里面出来,但每次出来,都能看见陈初六的一嘴大白牙咧着笑。
但这几天,陈初六在朝堂上,都变得中规中矩。除了经筵之上,偶尔还说得轻松一些,平日坐在堂中,也只是一副生人莫近的样子。若哟润来询问典籍,陈初六照常解答,但却只字不言自己的“中用之道”。
大家都是疑惑不解了。按理说来,经筵之上大杀四方,本应该乘胜追击的,可他却没怎么谈起,难道是为了给人面子?
老成一些的人,便都是看透了陈初六的想法,有道是言多必失,若是陈初六天天站在这里宣言建功立业,做有用的学问,但他自己却一事无成,必定遭人厌恶。可想这样,等经筵闹起来的浮沉静下来,尘归尘,土归土,才能看清楚接下来的路了。
这如陈初六所料,从经筵那天开始,十余天过去,汴京城内也不再议论纷纷他的事情。热度逐渐消散,原来一时兴起的人,也失去了新鲜感,转而去追捧别的人。余下继续跟随的,便是可用之人了。
这一日方散了朝,陈初六还没来得及翘班,便又被人叫了回去,孙奭走过来,怕陈初六溜了一样,揽住他的肩膀,道:“知应,最近要议开封府试、明年春闱的考题,你也来出出主意如何?”
“孙大人,下官可不是考官……”
“但你还是经筵侍讲,还是首屈一指的经学大家,何况你是年轻士子之望,你不来参加,朝廷又要被士子们骂排挤文宗了。”
陈初六一笑道:“孙大人谬赞了,下官怕不合规矩,若是去了,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这是太后、陛下、相爷们都点头了的。”孙奭松开陈初六,往前走了几步,陈初六慢了一步,跟在旁边走。
没多久,便到了地方,陈初六一看,和参加御史与政事堂的会揖是一个地方。
孙奭笑道:“考题的事情,乃国朝机密。议八十题,交由天子圈出,这是开封府试,议一百二十题,交由天子圈出,这是礼部试。若是殿试,则是相爷、主考一同商议定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