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地人?带我去看看。”
“少爷,您往这边走。”
陈初六来到矿场靠山这一旁,前面堆积着大量的石炭,中间就是搭着一些简陋的房子,是作管理之用。靠山这里是吃住的地方,搭着许多帐篷一样的临时木头房子,盖着棕毛用来防雨,很小,如蜂巢一般,和石盆寨外面流民住的地方唯一不同的是,这里比较整齐。
将四周的火把点燃,照出错落有致的光和影。从那一个小格子中,钻出来一个个衣衫褴褛,但看脸色还算红润的人。见了陈初六,这些人的眼泪夺眶而出:“二府老爷,原来是二府老爷救了我们!”
“草民们给二府老爷磕头了,二府老爷就是草民们的再生父母!”
“娃儿,看到没有,以后长大了,要念这个老爷的救命之恩!”
陈初六一样扫过,只见眼前大约有着三百多人,其中有三分之一的老弱妇孺,剩下的都是青壮年。这些人跪在地上,恸哭了半天,才有人出来,将事情说清楚。原来自陈初六从石盆寨离开之后,那石盆寨主簿按照约定,给了他们足足的粮食。
三五天过去,这些人吃得饱饱的了。主簿告诉他们,这是有个老爷给的吃的,为的是招几个长工,谁愿意去,就能保证今后的温饱,但不能再离开太原,更是从此以后,沦为别人的附庸,改了别人的姓。若是不去,眼前这几天还能吃饱,但谁也不知道这粮食还够撑几天,吃完了就没有了,朝廷会驱赶他们离开。
那主簿倒也是实心任事,他猜想陈初六要这些人,是做事情的。所以就帮着陈初六筛选一些人,把到矿场的情况说得差一些。果不其然,这几句话劝退了很多人,几天之内,只有眼前这三百人肯过来。
第十二天的时候,石盆寨新知寨走马上任,那主簿没办法在操作粥厂,连自掏腰包买粮食。剩下的数千人,恢复了以前的口粮,又被弓手驱赶走了,衣食无着,不知生死。这些人听到消息之后,顿时感觉到死后余生的庆幸。看到陈初六来了之后,便忍不住了。
陈初六看着他们道:“本官本想救更多人的,但正如佛门所说的缘分一般,他们与本官无缘呀。不过,这世上从来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你们到了这里,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吗?”
底下交头接耳起来,有人道:“知道,看到外面那些石炭,谁还不知道呢?二府老爷是想让咱们帮着把这些石炭扔了?”
也有人道:“肯定不是那么简单,这些石炭可能是拿来做什么东西,二府老爷,你就直说吧,这条命是你给的,你让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陈初六低头沉吟了片刻:“先告诉你们,你们不是给官府办事,而是给我陈家办事,你们今后,都是陈家的部曲门人。再过几天,清源县衙里的人自会来给你们落下户籍,你们从此就呆在太原府了,不可再回家乡。若是谁在家乡还有放不下牵挂,现在离开,本官也会拦着他。”
“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哪里还有什么牵挂?”
“是啊,就算家里还有人,这一场逃荒之后,还不知道能不能找打呢。”
“二府老爷,你吩咐我们吧,今后咱们就算陈家的人,太原府的人了。”
刘沆听了这话,对众人笑道:“既然如此,你们还叫二府老爷做什么,还不快叫少爷!”
“少爷好!”
“嗯,起来吧。”陈初六笑着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你们背后这山上,有许多石炭,你们就靠着石炭吃饭。你们今后做事,无非是采石炭、运石炭、碎石炭、卖石炭,围绕着石炭打转转。最近这几个月,只敢保证让你们吃饱穿暖,半年之后,再给你们定工钱。”
“少爷,这不好吧。”陈初六身后的人道:“有了矿场之后,每天收的石炭,本就卖不出去,又多了这些人,岂不是……”
“不用着急,待会儿我再和你说。”陈初六又看向那些人,继续道:“半年之后,你们的孩子可以上学堂,做学童。等他们长大成人之后,是留是走,我都不拦着。”
这句话说完,那些格子里出来的人,皆是两眼放光。古代最恶毒的诅咒之一,有一句“生男代代为奴,生女世世为娼”。苦一代,还不能令人绝望,苦十八代,足以令人望之却步。那些没来的人,就是看到这个怕了。
陈初六一句话,放过了他们的后辈,就这一句话,给个知县都不换,主要是知县不肯换。
是夜,陈初六与众人说了许久,主要是让他们安心在这里采矿,见天色渐晚,就让大家歇息去了。说得多了,也没什么好处。回到管房这边,收拾了一间干净的房间,早早歇息。
次日早上,陈初六告诉这个矿场的管事,这些流民暂时不要参加采矿,而是探索最近的石炭富集的地方,找几个地方盘下来,打算长期开采。这样就不用每次上山,都去找石炭,更方便铺设路径,从山上往下面运石炭。
陈初六亲自上山,看了一圈,下午又见了一下那些采矿为生的本地人。这些人也和陈家签合同,他们签的,类似于雇工,那些外地人签的,则更像是卖身契。又住了一晚,便回了阳曲,在阳曲的矿场,又看了一圈。榆次那边就没有过去,派刘沆、高阳按照意思办去了。
回了阳曲,整个太原府官场,还是一头雾水。他离开这几日,官场上传言,陈初六要去拿扳倒张秉的铁证了,暗地里已经要拼个鱼死网破,可现在陈初六却出现了,跟没事的人一样。
史才良都要疯了,在三交口没日没夜的等,结果人没来。根本没有什么声东击西,陈初六就是跑到清源去管那些黑不溜秋的石炭去了,这叫他怎么想得通?找了个机会,又登门到了陈府。
陈初六一如当初,热情地将他接到书房,还屏退左右,问道:“史司马,怎么突然造访,你如何知道,本官这里新进了十斤江南的茶叶。”
“哎呀,別驾,你怎么还有心思喝茶?”史才良急切地问道:“上次交给你的那些东西,是我费劲千辛万苦才找到的。別驾为何不上折参那狗官,还太原宁静哇。”
“哦,你若是不说,差点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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