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赶到的长腰山,一个多时辰,陈初六从长腰山赶了回来。却没忙着去找张秉算账,还有一些事情,比个人恩怨要排在前面的。
响马救了出来,可还有那许多流民在这里。等援军一来,就会对这些流民进行清剿。可这些流民,实属无辜,而且是被张秉逼得走投无路。
天亮前的两个时辰,流民聚集的地方,忽然起火了。这场火很奇怪,从没人的地方开始烧。被人发觉之后,流民们还能自如的逃离。逃离之后,流民不难发现,响马已经全部消失了。
惶恐在流民里面散开,其中聪明的人,知道响马之所以离开,是嗅到了危险。虽然无措,但流民们也四散离去,躲进了最近的一些山林里面。
到了凌晨时分,所有人还在沉睡之际,援军到了!
“东翁,东翁,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一名师爷闯进张秉的卧房,很久以来,没人敢这么闯了,但张秉一点也不生气,从床上翻身起来,问什么好消息。
“援军来了,关外的贼军一扫而光,已经化为乌有。”
“这算什么好消息?”张秉脸上出现了一丝愠怒。
“东翁,你看这个。”那师爷从怀里掏出来一件大红色的衣服,一看就是官服,而且上面有许多血渍,不用想,这就是陈初六的。张秉眼前一亮,站起来到:“这官服在哪里找到的,人呢?”
“在废墟之中找到的,人没找到,咳咳,尸也没找到。但那里烧得乌漆嘛黑,所有人都成了黑炭,想找也找不到了。这件衣服,应当是陈大人被杀之前,被那些响马给脱下来的。亦或者,他在响马营中过夜,睡觉的时候自己脱下来的。总之人已经死了,只剩下了这件衣服。只是可惜,两方金印也不见了。”
“驸……驸马……”张秉脸色一变,成了十分悲怆,那师爷见了,也挤出了两滴眼泪,一同大声恸哭道:
“驸马,知应!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啊!
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啊!?
驸马,別驾!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与?独旦!啊!
……”
两人恸哭的声音,传遍了整个赤塘关,只见张秉拿着陈初六的衣服,哭得伤心,大家便传开了,陈初六被贼军杀害了。赤塘关哭声震天,在关外刚刚歇下来的援军,此时也纳闷。
一是纳闷,这守关的人,在哭什么。二是纳闷,怎么一头钻进来,只有混乱的营寨,连个鬼影子都见不着呢?
更是奇怪,守关将士配合着过来清剿,却找到一件衣服,就喜不自禁离开了。这些援军,完全摸不着头脑了。难道来的方式不对?
这边混乱不堪之际,陈初六在另外一边,做了许多事。首先一件赶紧派人回家,先报个平安。再用握在手里的这一个金印,让别的仓库调集粮草,送到流民聚集的地方,让他们返回家乡、或前往附近州县开荒落户。
其次,将张秉调集来的钱粮,牢牢把握在自己手里。先拿了五千贯钱和二千石粮食给仲志勇,让他拿去还借来的钱,又每人分了一些钱,牺牲的、受伤的分得多一些。剩下五千贯钱和八千石粮食,陈初六还有一些用处。
人家援军来了不白来,这陈初六也是知道的。安排好这一些,赤塘关里的人,已经恸哭了大半天。张秉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啊,差点就笑出声了,好几次都因为忍不住,只好装作昏厥过去。
守关的将士,才是哭得真伤心,特别是那些伤兵。只不过,不论是假哭还是真哭,都是动了真情的,一时间却忘了其中的蹊跷。
直至傍晚,援军主将荣德海,走到赤塘关,索要犒军费用时,张秉才停止哭泣。荣德海一脸威严,身上散发着边将特有的气息,狠厉血性,令人望之生惧。荣德海一走来,张秉身上的威严,顿时就弱了三寸。
“末将荣德海参见总管,贼军已经剿灭,末将帐下五千人马,请总管调遣!”荣德海抱拳道:“恕末将甲胄在身,不能施以全礼!”
“原来是荣总镇,快请坐,请坐。有劳总镇百里奔袭,前来解救太原之威。本官定当讲总镇的兵马,上报朝廷,表彰总镇的功勋。总镇可将英勇部下所立之功,此战斩获呈报上来,一并有赏赐。”张秉回到。
“这倒不忙。”荣德海拱手道:“朝廷的赏赐,那是朝廷的,将来再说。末将百里奔袭,折损了不少兵马,人困马疲,心想太原的父老,也不会亏待咱们,总该馈以酒水干粮,犒劳犒劳这五千兄弟才是。”
“当得,当得!”张秉招呼道:“速去将牛宰了,把酒都拿出来,好好造几锅饭,让将士们吃个饱!”
“多谢总管。”荣德海拱拱手,却是仍然不走,目光直逼张秉,张秉被看得有些瘆人,语气有些不情不愿,道:“犒军钱粮的事情,过些日子再说。你看,本府二府老爷陈大人被贼军杀害,本府上下,都沉痛不已,还不知道如何向朝廷交代。荣总镇,这个时候,你总应让我缓些日子,等过了这档口,再给不迟。”
没想到荣德海不吃这一套,不满道:“二府老爷故去了,你们这么伤心,我们也有兄弟死了,也伤心得不行。也好,你们给二府悼亡去就行,我们这群兄弟,也不劳你们招待。你放开赤塘关,让我们兄弟,自己去百姓家里悼亡悼亡咱们的兄弟。”
张秉勃然大怒:“放肆,难道你们还纵兵抢掠不成?别忘了,本官可还兼着河东兵马总管!”
“末将可没忘,只是张总管在发运粮草的时候,常忘了数目。”
“你……”
“嗯?”
张秉与荣德海对视着,气氛骤然紧张起来。正在此时,外头大喊一声报字,进来一人,道:“启禀太尊,又有一支援军到了!”
“什么?哪里来的?”
“瞧,瞧瞧!”荣德海笑了起来:“总管大人,你看越不想招待客人,这上门的人越多,又来了一个分食的。”
“丰州团练,马军都副将、押官狄青!”那报信的大声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