犒军宴后,荣德海果然重提钱粮的事情。可这一次,有狄青在一旁帮着陈初六,陈初六暂时又与张秉达成一致,最后在只给了两千贯钱,外加五千石粮食。剩下的钱粮,粮食继续拿去赈济流民,钱就给了狄青。
这次狄青,是抗命而来,不敢多留,便又带着骠骑营,赶回了丰州。永兴军、晋宁军、麟州、丰州、府州、火山军、保德军、岢岚军、宁化军,这一串地名,是大宋在西北的主要兵力所在地。
永兴军、晋宁军、麟州、丰州,这是曹玮势力范围,也是曹家军的大本营。府州、火山军、保德军则是折家将的势力范围。可岢岚军、宁化军这两个重镇,却缺少中坚力量,还呈松散状态。
历史上的杨家将,已经到了杨文广这一代。名将杨延昭已死,北宋对辽已经议和,杨文广一心想要收服幽州,却因为时局问题,抑郁不得志。英雄无用武之地,叱咤风云一时的杨家将,自杨文广一代之后,实际上就没落了。
除了这些,还有一些有名的,种家、姚家、刘家等等,在历史上,这些武勋世家,可一点不比杨家将差。甚至杨家将在这里面,只能算是弟弟。后面这些家族,更往西去了,秦凤路、成都府、利州路。
理清这些武勋世家,就知道一个萝卜一个坑,而岢岚军、宁化军这里刚好是没萝卜的坑,还是个大坑。狄青若想在兵事上自成一脉,就得在这里有所建树。对陈初六而言,有一支放心军队在身边,有个安定的北疆,可谓行事的一大保障。
不然三天两头,有人攻打赤塘关,那哪受得了?
从赤塘关回家,一家人把心放在了肚子里。得知陈初六出城谈判那一刻,家里人吃不好也睡不安宁。陈长水感触最深,他回来送了金印,还准备返回赤塘关,可在半路上,遇见了报平安的,一下子栽倒在地上昏厥过去了。
不止家里人,陈初六为保百姓,出城与响马谈判的事情,百姓们听了都十分感动。加上阳曲周刊煽情,那更不得了了。
家里这边虽然慌了,但并没有乱阵脚,赵雅招呼自己手下的人,利用陈初六给的金印,查出了不少张秉的秘密。包括张秉来了之后各项贪墨的证据,制造的各种冤案,拉下的各类亏空,稍微整理一下,交给了薛义。
薛义、任克敌两个人,他们这些日子在太原府查了很多,也早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将这些证据发往汴京,只等朝廷给旨意了。张秉的两方金印,被“响马”盗走了。只好用署名替代,但很多事情,署名替代不了,实际上张秉的权力,因此被限制下来了。即便他想暗中抹平,现在也极为困难。
趁着这段时间,得在张秉手中办妥开府辟署一事。回阳曲之后,升堂议事。
张秉看着底下道:“漕司、仓司巡检之后,申斥本府官仓多有不足,然本府刚历匪患,仓禀岂能不虚?夏税已去,秋收尚未来,本府首要之事,就是填补这次匪患拉下的空缺,否则寅吃卯粮,能挨到什么时候?”
“太尊吩咐便是。”
“驸马,你在赤塘关前,为国为民挺身而出,本官看出来了,你真是大公无私之人,且有非凡的胆量。故而本官心想,将这件事情交给驸马如何?”张秉笑了笑:“本官答应过你,让你开府辟署,如今便让司户参军让你兼管,监州粮料院、仓、库等诸多吏员,也拨给你一并管辖,如何?”
底下的人听了这个,都是议论纷纷起来。陈初六心底微微冷笑,张秉还以为陈初六不懂,谁知道陈初六在河南府买官当的时候,已经知道,这皇仓国库早已经空了。看似是一个肥缺,实际上除了几间大房子,啥都没有。
太原府可能比河南府情况要好一些,但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太原府的官仓,分为两种,一个是地方上的,归知府管辖,可以比作民用仓库,另一个则是军用,实际上归属“河东马步军总管”管辖和调配。
张秉让陈初六管的仓库,是民用的。民仓亏损,要比军仓严重得很多,捉襟见肘时,民仓尝尝是那个要拆的“西墙”,用来填补军仓那个“东墙”。张秉这么大方将民仓给陈初六,指不定他早已经将民仓里的东西,转移到了军仓。
只不过,这个民仓管着的整个太原府的。陈初六想要用石炭来搅动风云,如果能掌管这些,那就仿佛是蛟龙入海,猛虎归山。表面看来,这是肥缺,往深了看,是个苦差,再往深了看,却合适陈初六。只不过,张秉又不傻,怎么会故意将这个权让出来,他看到的哪一层?
陈初六没想明白,心底冷笑,摇头道:“太尊,这如何使得?下官为官日浅,这皇仓国库,乃是本府重中之重,轻易不能乱,下官实难当此重任。”
“权有多大,责便有多大,驸马开府辟署,总不能还管着以前的石炭吧?本府庶务繁多,本官也年老力衰,驸马难当不想替本官分一点忧嘛?”
听到这里,大家渐渐明白了,原来这张秉是想借此事,把陈初六的开府辟署给取消掉,让他知难而退。
却不料陈初六道:“太尊,仓库乃是重中之重,下官难当。可府里这么多事,下官还可学着做一些其他的嘛!”
张秉闻言,有些不快道:“府里公务,皆是朝廷大事,岂可仍有驸马挑选,又岂能仍有本官授受。”
“监察以及司法刑狱之事,已有麴司马管着了。量刑定罪,按察巡守也有史司马管着。赋税、白役,有几位推官管着。行文布告,掌书记管着。大小事务,皆有人分管,驸马想要进来,只能协管贰佐,那就开不得府,辟不得署啦!”
这句话摆明了,眼下就这个差事,你爱要不要。若是要了,自吞苦果,若是不要,就算你自己放弃了开府辟署。这是你自己放弃的,本官已经给过你机会,可不能说本官言而无信。
旁边史才良站了起来:“別驾,这分管府仓,可是一件美差。光是寻常例钱,一年就不下两千贯。”
“这就不少了,我们这些衙门,哪里能拿这么多?”众人纷纷说着,看向了陈初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