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人,还说什么求不求的?二叔、三叔你们这不是折煞我么?”陈初六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掩盖一下紧张,刚才那一瞬间,他心里闪过很多心思。这一幕,被陈守信、陈守义尽收眼底。
二人相视一笑,随后由陈守义开口道:“六子,你放心,这件事你绝对吃不了亏,兴许没准差不点你还能赚。”
“什么事?”
“粮食。”陈守义淡淡地吐出两个字,陈初六又喝了口茶,只听得陈守信开始抱怨:“去年的时候,也不知中原这边,那个乌龟王八蛋鳖孙出了个鬼主意。许诺西凉人几十万石粮食赈灾粮,闹得西凉人开心了一阵,敞开肚皮吃。”
“可到了交付的时候,一粒粮食也没见着,把西凉人给气得牙痒痒。西凉人带人跟曹玮打了一仗,结果没打赢,还丢了大片地方。没办法只好抢百姓粮食,闹得谁都过得紧巴巴的,大漠也是,别说抢了,就是想买都没地方买,眼看就要见底了。你说,这是什么乌龟王八蛋鳖孙出的鬼主意?”
陈初六一个劲的猛喝茶,不敢吱声,弱小可怜又无助。陈守信撇撇嘴:“小孩子别喝那么多水,容易尿炕。”
“他孩子都能尿一炕了。”陈守义笑了笑,很快脸色又沉郁起来:“六子,漠北没粮食,我们想买粮食,可是没钱。”
“嗯哼?”
“不是没钱,是钱不够。”陈守义艰难地道:“西凉人对我们围剿得厉害,我们干不了营生,许多撑不住,都逃去了别的地方。”
“有一伙响马,大当家的叫台吉,你们认不认识?”
“二哥,你认识吗?”
“听过这一号人,没接触过,难道六子想除掉这人?”
“不不不,只是好奇。”陈初六摸摸鼻子道:“二叔、三叔想要粮食,就算分文不给,侄儿怎么的也得帮帮忙。但侄儿财力有限,有些东西,毕竟是朝廷的。”
“六子,我们不是这个意思。虽然没有钱,但我们有货,大量的货。不知是这些皮革,我们都能帮你送过来,还有这个……”陈守义从拿出一个布包着的东西,摊开之后,是一块石头,呈褐色,稍微敲一下,就跟铁屑一样掉落。
“这叫褐铁石,上好的铁石,就是大漠里面出来的。这东西在别的地方没用,但在太原府十分有用,你说是不是?这就是刚才跟你说的礼物……”陈守义笑着问道。
“怎么就这一块?”
“剩下的都换了皮革,拿了褐铁石的商贩子,估计已经到了永利监。六子,拿塞外的皮革和褐铁矿跟你换粮食,当然也换别的东西。当然了,这本是一桩买卖,不用求六子帮忙的,可关系到出关,还得六子帮忙才能成。”
自从那一仗之后,西凉与中原关系破裂,两边通商十分困难。陈初六自然知道,没有他的帮助,他们想要运这么多粮食出去是绝不可能的。这么一来,一张大图就在陈初六脑海中出现了。
塞北大漠的铁矿、牛羊、皮革,太原的石炭、铁器,汴京的市场、人口,江南的粮食,这一条线连起来,就是沟通南北的巨大商路。借着这几个硬货在这条路上运转,就能养活无数没有田地的人,还能碾出一条大动脉。
现如今,由南到北有马家在做,但马家终究是中原内人士,只是走南闯北见识多,不如人家就在塞外的近水楼台先得月。
再者说来,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陈初六不可能一辈子呆在太原,要保证走了之后,马家不会一家独大,这陈守信、陈守义正好可以制约马家。
陈初六预计在自己任上,先把这个架子搭起来,等到将来逐步收复了西凉,这条线就正式能起大作用了。他这种功成不必在我的想法,也是没谁了。
当然了,在此之前,得想办法把老头子给接回家里。听这两位叔叔的意思,这大漠里面,有着他们一个难民营,里面收留了很多汉人。陈初六心里想着,找个机会,去见见他。
接着他又想起一件事,刚才陈守义提醒他,狐冲山之所以敢变本加厉,无非是欺负陈初六手中没有兵权。怎么样才能有兵权呢?找赵祯要,这几乎不可能,赵祯和他关系好,但他是君主,是天子。帝王之心不可测,分离了这么久,难免有猜疑。
一想到这兵权,陈初六想起了仓兵,那里可乱的很。刚才设计暗害他的人,之前便声称是仓兵,这其中有何关联?
见陈初六脸上变颜变色,陈守信与陈守义问道:“六子,你这里有什么难处嘛?”
“没有没有,刚才想别的事去了。”陈初六笑着回到:“二叔、三叔,你们刚才说的事,我答应了,塞外的铁矿、皮革直接换官仓里的粮食,平价给你们,不赚一文钱。你们通关遇到什么事,我都可以解决。宁化军知军折冒,和我有些交情。”
“听到六子这么说,我们就放心了。六子,你放心吧,狐冲山那边的事,我们先替你去探探,要是他们真敢来,我们这一行也有几十个兄弟等着他们。”陈守义从河岸边一块石头上站起来,拱手道:“替大漠里的人,谢过六子了。”
陈守信也一并起身拱手,陈初六不敢受,起身回揖,只见陈守信道:“六子真是好官,这一路来见到的百姓,没有不夸你的。你年纪轻轻,就将治理这么大的地方,不简单啊。”
“二叔、三叔也不简单,一个能文,一个能武。”陈初六笑着道,却没想到二人脸色变了,陈守信诧异道:“啥?就我二哥?那也叫能文?他不过是认得几个白眼字,能做账罢了。”
“那也比你强。”陈守义对能文的评价很是受用,道:“六子还说你能武,我说什么了吗?”
“三叔确实挺厉害的,我和他打过。”
“哎哎哎,”陈守信忙道:“六子,你和三叔我打个平手,但我们两个加起来,也打不过你二叔。别看他穿得跟秀才一样,那都是猪鼻子插大葱。”
“这……倒是看不出来。”
陈守义摇摇羽扇,也不做回应,陈守信又问道:“六子,你刚才为什么知道你二叔原来姓王?”
“什么姓王,我不知道啊……”
“你刚才可说了,王守义十三香。”
“哦,这个啊,吃小龙虾的时候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