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问题是,毕先生嘴里的地痞、恶霸,到底是谁呢?”知州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摇头道:“本官身边都是良善之人,地痞、恶霸正是关进大牢的那些人。”
“啧……”陈初六被这人的昏蒙惊讶到了,关键是以他看人的眼光,这个知州还是说的实话,并不是装不懂,他叹息道:“老刺史可知晋惠闻蛙?”
“毕先生何须讥讽,若有利于州县百姓之言,但说无妨。”知州正义凛然回到,这令陈初六更是惊讶,这人和卢惟孝其实是一类人,但这水平却差之甚远。
“地痞、恶霸是谁,用不着问在下,只有问百姓方才知道。但在下这里却有一份名单,是这小半天内,在客栈打听到的。老刺史可有兴趣看一眼?”
“愿闻其详。”知州将名单接过去了,陈初六在一旁介绍名单上的人,当然了,这些也都是从掌柜的嘴里听来的。
等这一些事情说完,这知州顿时颓废了起来。在听到这些之前,他虽老态,但精神奕奕,在客栈的时候,还长篇大论的申斥陈初六。但现在,他像是一个坐在轮椅上发霉的老头。
“毕先生,这,这些难道都是真的?”
“萍水相逢,又没有什么可图你的,骗你做什么?”陈初六叹了一口气,回到:“老刺史,你也用不着伤心,并非所有人都适合主政一方。你虽有些小错,但比那些残害百姓的要强多了。”
“那,那百姓,岂不是恨死老夫了!”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民心不可欺,也不可弃,但民心可救。老刺史,当务之急是为民除害,拨乱反正。析州遭逢匪乱,更当息讼养民,此与太原完全不同。”
陈初六说完,那知州回到:“本官明白了,奈何老而无用,身边几个师爷,也头昏眼花,不堪驱使,为之奈何?”
“行,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本官在这里,再帮你一个忙,让几个人来帮你的忙。但这个叫黄力的人,得交给在下处置。”
“唔……成交。”知州点头答应下来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陈守义带着人,早已经将黄力控制住了,其余那些不过是乌合之众,稍用计便一网打尽。
大牢之内的人,基本只是登记了一下,便全部放了出去,析州城内,百姓欢呼雀跃,奔走相告,直呼天清气朗。知州暗中看到了这一切,自知以前罪过深重,下决心将重典治乱废除掉,改为息讼养民。
从知州以下,到百姓眼里,都只看到了为民除害一事。但在陈初六这里,对这件事情还有别的看法。黄力抓住之后,陈初六将他家财抄没,充入输边的物资之中。随后将黄力带到河边,找个破烂的小茅草屋,严加审问。
“黄兄,你练得一身好本事,想必是个识时务的人,到底是你自己交代,还是我帮你交代,想清楚了。”陈初六脸色一厉道:“谁指使你的?!”
“毕兄,黄某……”黄力稍微惊慌了一下,可随即又冷静了下来,回到:“毕兄,黄某没听明白,指使什么?”
“还装蒜。”陈初六冷哼一声回到:“黄保长闹事的时候,根本没想到你会来,我打听了一下,你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也很少到那客栈去。为何黄保长刚跑出去,就又跑回来了?你突然造访这客栈,想必不是来吃饭的吧?”
“毕兄好眼力,可仅凭这个,难道就怀疑黄某?”
“并非如此,只怪你自己,谁让你一开始就自保门户,把什么开山铁拳,还有什么镖局的事情说出来。狐冲山上,搜出来了一些信件,里头刚好有你的这些江湖名号。”陈初六淡淡地回到。
“失算了,失算了,没想到你和陈大人的关系如此密切,那种东西,竟然都让你看到了。”黄力无奈地摇头回到:“毕兄,黄某也是混口饭吃。眼下既没有做成功,何不放在下一马?”
“老实交代,万事大吉。”
“唉,那黄某就直说了。”黄力回到:“的确有人让黄某在此设伏,等一批来自太原的商人,也就是你们。但黄某那两个干儿子,他们不知道这件事,只是无意中掺和进来了。黄某得知你们到析州的消息,才匆匆赶来,刚好遇上了这些事。”
“说清楚一点,谁让你来的,又是让你干嘛来了?”
“额,这个是丰州的人让黄某做的,让黄某将你们这支商队拦下,将你们运的东西抢了就行,别的就没说什么了。黄某一时财迷心窍,没想别的,就答应下来了。敢我们这行的,也没习惯问个为什么。”
“丰州的人,看样子这次丰州去对了。”
“毕先生,这下误会解释清楚了,您大人大量,饶黄某一命,今后还要往来析州,黄某负责招待。”黄力现在是一副纯地痞的模样,没有半点拿着壮汉的霸气。
“用不着了。”陈初六看着五花大绑的黄力道:“你家里已经被衙门抄了,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家里那些女人、下人,听说你被抓了,都拍手称贺,选择立功赎罪,把你藏匿钱财的地方全招供出来。”
“这群不要脸的王八蛋,你,你,我杀了你!”黄力大怒。
“你放心,只要罪孽不深重的,官府都放过了,还分了一些田地钱财给他们,让他们改过自新之后好过日子。只有你那两个干儿子,被百姓抓住,打了个半死。你还有个心狠手辣的小妾,会有人替你照顾的。黄兄你放心,陈某做事,向来稳当。”
“什么?陈某?”
“哎呦,一不小心说漏嘴了。不错,在下就是陈初六,真是幸会,幸会。”陈初六拱了拱手道:“黄兄,你既然知道这个秘密了,那可以一定要替我保密。”
“保密,小人一定保密……”黄力后脊梁发冷,哪怕知道家被抄了,现在也不敢再发怒,只想着如何能求得一条生路。
“谢谢,抱歉。”
临近傍晚,河边小茅草屋中,响起砰的一声巨响。回声飘荡许久后,陈初六走了出来,丢了些柴火进去点燃。没多久,茅草屋燃起熊熊烈火,映照在河面的冰上。
“丰州,丰州,丰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