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集粮草,这四个字在范雍头上浇了凉水。在此之前,他还只是被曹炜捧着,拉不下面子,所以才配合他调集粮草。眼下可是圣旨来了,他调集粮草,就是天命,一旦出错,就是头点地。
原本支撑曹炜大军的粮草,已经十分艰难,现在还多了宁化、岢岚、火山三军,这就更令人焦头烂额了。范雍仔细端详着圣旨,也看不出什么毛病,就是有些想不通,朝廷怎么会突然来这么一道急旨。
想不明白,范雍只得写信前往岢岚、宁化、火山三军,和他们沟通一下,运粮押粮的地点。而这其实是陈初六的一步险棋,只希望折冒能体会其中的深意了。
在来之前,他和折冒商量了一些,其中便说过。万一丰州这边战况不利,便想办法让他调兵北上支援。可陈初六手中,就一张圣旨,却没有虎符,本是调兵不动的。
可如果说,范雍把粮食运到了塞外,宁化不得不去塞外取粮,这不就能名正言顺的派兵了么?折冒看到这封信,应当就能迅速明白,北方战局艰难,然后连同岢岚、火山两军,派兵北走。最后查起来,范雍就是替罪羊。
陈初六做了最坏的打算,曹炜哪怕兵败,也必定能给西凉军重挫,只要有援军加入,到时候便能将宁边、宁远、神武三地收入大宋。
曹炜之前说过,宁化、岢岚、火山三军凝聚在一起,可以比得上他手底下的大军。到那时,折家人带着府州的大军北上,便是丰州也能保住。如此折算过来,胜利还是大宋的,先前定下的目标,便也能成了。
可是这最坏的打算,还没有算到意料之外的事情。狄青暗中刺探到了敌军的埋伏地点,但因天黑,并未能查明敌军人数。他让手底下的人暗中继续跟踪刺探,自己找到曹炜,说明情况。
这些日子,大军隐匿起来,西凉人坐不住,露出了一些马脚,曹炜早已经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眼下与狄青带来的消息一对照,果然是不谋而合。当下决定,以狄青为前锋,自率大军奔袭地斤泽。
曹炜大军已经出去几十里了。而埋伏狄青的这伙西凉军,却并没有如预料中的那样后撤。天微微亮,也逐渐显露出了他们的样子。狄青的人稍微一看,吓出了冷汗,埋伏在这里的人,不是一点半点,估计应该在三万上下。
这也不知道西凉人怎么想的,或许他们觉得狄青难以战胜,哪怕是路上埋伏,也要派一大批人来。
或许这本就是西凉人的计策,将一支军队,摆在敌人心腹。或许只是这些埋伏的西凉军,厌倦了坚守不战。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便不想回去。主将更是想,既然在丰州城近在咫尺,那就先咬一口再说,要是咬不动,再走也不迟。
总的来说,一支全副武装且数目巨大的军队,摆在离丰州城不远的地方,不到一个时辰,就能杀到丰州城。狄青留下的人,兵分两路,一是追赶曹炜,将这情况告诉给曹炜定夺。同时,另外一路,赶紧到丰州城告急。
消息是直接告诉陈初六的,他脑海里闪过一丝要逃走的想法,随即又消失了,对那报信的人道:“丰州不能丢,一旦丰州丢了,曹将军的努力全都白费,十万将士的性命,也将不保。但只要不自内乱,丰州也不会丢,你可愿听我的命令?”
“卑职知道您就是陈大人,是狄将军的师父。临走时,狄将军已经交代了,我等只听您的号令。”
“那好,我会想办法调集人手守城。城中老弱数千,还有百姓也可守城。丰州城城墙坚固,壕沟颇深,坚持几天不难。这股敌军虽然近在眼前,但深入敌后,必定不会待久了,撑过这段日子,必有援军到来。”
“卑职明白,不知陈大人想让卑职做些什么。”
“你带人去把这消息告诉范雍,若是范雍想逃走,立马将其看住,总管府一概人等的话,你都不要听。总之敌人一来,整个丰州城,都得听我的。”陈初六吩咐了一些事,最后道:“听明白了么?”
“明白了。”
很快,丰州城内便传开了消息,敌人就在附近。于是乎,四门紧闭,城内人心惶惶,还发生了几起袭击守门官军的事情,但都被强力剿灭。
果不其然,范雍听到消息之后,首先就想着赶紧跑。但却被手底下的兵卒,看押了起来。紧接着,总管府以安抚使的名义,出来了一命令,任命一位都知为守城大将,城中军民皆为其号令。
陈初六名正言顺的开始掌握兵权,带着自己手底下能控制的兵丁,将守仓库、管押运、修筑城墙的边军、厢军全都控制在一起,又在城中招募乡勇,得人数千。
若说纸上谈兵,在战略上夸夸其谈,陈出来还能说出一些东西来。但行军打仗的事情,陈初六还真不懂。在赤塘关时,他参与守城,可那也是和一群流民打仗。而现在面对的,则是人数众多的西凉军。
雷厉地安稳好了城内,陈初六召集都知、老兵,一起商讨守城事宜。在这等情况之下,众人只想出一个办法,那就是拖。只要这支西凉军,一时攻不下丰州,且让他们看不出城内的实力,那是他们便会撤军。
城外的敌军,也在这个时候,如期而至。西凉军兵临城下,却未急着进攻,围着城池转了一圈,他们发现一件怪事。城墙之上,没有半片旌旗,也看不到一个人,四门之中的南门,还堂而皇之的打开了。从门口看里面,也是空无一人。
这好像是一座空城。
西凉军,有些慌。而在城中,陈初六更慌。
“哦,明白了,这下全明白了。这姓罗的帮着姓诸的守空城,实际上兴诸的,他守不住。”黄保长捋了捋自己的小老鼠须:“毕少爷,可有一个问题,如果这座城是空的,那姓诸的为什么在,如果他在,这还叫空城么?”
“是姓诸葛……跟你说不明白……只希望他这计策,真能管点用。可惜的是,我不会抚琴……”陈初六叹了口气,在暗处紧盯着城外,只有跟黄保长说说话,才能稍缓解一下紧张。
“抚琴就是弹琴吧?嘿,我会啊,我有个干爹,就是弹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