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好像怀孕是假的。”闫大牛摇头感叹:“不就是个男人,都跟别人结婚了,还有什么可死缠烂打的,在人婚礼上说这种谎,坏了自己名声。”
“上次闹得已经够厉害了,哪还会在乎名声。”
既然入赘到蔡家,想弄本钱就容易多了,虽然剧情偏离,但宋清源知道珠市是他的发家之地,有了钱肯定第一时间往那边跑,得让海伦多注意一些。
白露珠放下杯子,“等我去打个电话。”
起身刚走到客厅,电话就响了起来,看家里人都在逗两个孩子玩,快步走到跟前,接起来:“喂,哪位。”
电话那边传来男声:“是白露珠同志?”
“对,我是。”
“真巧了,你好,露珠同志,我是沈兴桥。”
白露珠微微一怔,勾起嘴角,“沈区长,你好。”
第118章 沈区长
“露珠同志,多次打电话到你家里,得知你去了上海,今天终于能跟你通上电话了。”
白露珠笑了笑,“让沈区长久等真是抱歉,不知道有什么地方需要我配合的?”
电话那头同样传来笑声:“配合不敢当,露珠同志,电话里说不清楚,不如我们约个时间面谈?”
对方不直接说,白露珠也没戳破,“我后天下午回江铜,沈区长说个地方,到时候我直接过去。”
“天荷厂长办公室吧。”
“可以。”
挂掉电话,白露珠嘴角勾得更高。
天荷从去年年底开始,业绩一路下滑,对比往日腾飞气势,可以说是跌落谷底,可以用惨淡来形容。
沈兴桥临时接手,忙得焦头烂额,先是大规模查账目,又是大规模裁员,同时关了首都和上海的专柜。
新厂长连连办了几场活动,说明情况,并搞出各种优惠,想要拉拢老客户。
江铜有些顾客确实认天荷这个牌子,趁着优惠,多买了几件。
过了不到一个月,又有部分群众大闹汇南商场,拿着新老产品对比,说出瑕疵,产品质量不一样的地方,要求退货。
情势刚好转,就被这波闹着退货的人,一招闹回原地打转,同时江铜人民真正相信,天荷产品研发团队真的全走了,章厂长和白大师也不会再回来了。
时间一久,路人再经过汇南商场,看着天荷专柜,看着熟悉的包装,熟悉的产品,知道不会是熟悉的效果,人人皆摇头叹气走开,没人上前购买。
货品卖不出去,厂子在运营,区里每个月都要赔本倒贴,作为新区长,心里自然是急得火烧火燎。
“嘛!”
孩子的叫声唤醒白露珠,下意识看向儿子,结果看到他正抱着奶瓶在啃,突然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急忙看向女儿,果然看到真真眨巴着大眼睛,咧开小嘴又喊了声:“嘛!”
“哎!”白露珠蹲下捧着女儿小脸,惊喜道:“哇!真真也会喊妈妈啦?”
知真兴奋拍着小手,身体往妈妈怀里倒,白露珠接住胖嘟嘟的女儿,理了理她身上的薄棉袄小马甲,连亲好几下,“真棒,妈妈真开心。”
“机灵劲都长你们家两个孩子身上了,喊得这么清楚。”
“长得是真好,皮肤和露珠一样,雪白雪白的。”
“小福这孩子乖,给他什么,都先给太太吃,聪明。”
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福久又把奶瓶往赵翠娥面前递,‘咿咿呀呀’叫个不停,屋里人都知道他的意思,是让太太吃。
老太太笑得眼角堆满了褶子,握着重孙子小手,语气从所未有的慈祥轻柔,“小福子吃,你多吃,太太不吃。”
福久又把奶瓶拿回来,另一只小手指指着桌子上的麦乳精,再指指太太,老太太笑眯眯端起来喝了一口,“太太喝了,小福子放心喝吧。”
“走哪都操不够的心。”白露珠抱着女儿蹲下,将儿子口水巾理松一些,否则勒脖子,“宝宝真乖,我们福久是个孝顺宝宝,是不是?”
福久露出可爱笑容,开心蹬着两下小腿,将奶瓶塞到自己嘴里,呼噜呼噜吃起来。
“我们这俩孩子是真好带。”白越明搬着小凳子坐在外孙旁边舍不得走,眼神一再慈爱,让白露珠一瞬间觉得父亲老了好几岁。
有两个孩子在,屋里人都围着不散,一时半会还不太好和海伦说关于宋清源和白珍珠的事,一直到晚饭点,人都走了之后,才卡着缝隙给海伦打了个电话说完。
自辞掉文工团的工作后,时间更自由,并没有因为在市里,嫌麻烦就不回来,除了坐月子和去上海这段时间,基本上隔三差五就要回来住两天。
而后到了周末,贺祺深过来住一天,再把她们接走。
因此,白越明两口子没觉得有什么不习惯。
白露珠心里一直琢磨着,去市里给父母准备一套房子,毕竟等厂子弄起来后,回香阳的机会肯定就少了,只是想到街坊邻居都是熟人,要是去了市里,怕周围都是不认识的人,父母会不习惯。
今晚聊起来这件事后,白越明立马道:“没啥习惯不习惯,都是本市人,又不是跑听不懂方言的地方去,要是天天能看到两个孩子,就更没什么不习惯的了。”
“我们倒没什么不习惯。”葛嫦慧坐在饭桌前,左手抱着外孙女,右手端着稀饭碗,“估计妈会不习惯,每天都有这么多人来家里,早处出感情来了。”
“我更没什么不习惯。”赵翠娥现在想得开,小儿子家到哪,她就要跟到哪,“从纺织大院搬到这边来,不是一段时间就习惯了,要是去市里住,哎,要是能搬去露珠家那个胡同住,邻里邻居都认识,住那还挺好的。”
“哟,妈,您真敢想。”白越明喝稀饭差点呛到,“那片地方都是早年国家分的,老一辈好些人都是上过报纸,被人民群众眼熟的人,哪有房子给我们住,再说,那也是平房小院子,现在城里都准备盖楼房了,到时候弄个楼房给你住。”
“真的?”老太太听了来劲,“那敢情好,一般白墙楼房都是给干部住的,我这辈子都没住上过。”
“怎么没住上。”白露珠笑着道:“纺织大院有三层楼,那也是楼房。”
“那叫什么楼房。”老太太天天听收音机看电视,知道很多政策在改变,“屁大点地方,乱七八糟,真楼房都是独门独户,起码一百个平方,楼道里干干净净,里面装修得敞亮,人家不叫大院,叫小区。”
老太太提起这事就停不下来,白露珠没再插嘴,八十年代后,一个接一个楼盘兴起,小区内部景观绿化、配套健身娱乐设施齐全,规划得漂漂亮亮,惹得人人都要住楼房。
就连乡下村里,基本上家家户户有了钱,第一目标都是盖个二层小楼房。
买楼房很简单,老太太想住就住,最主要是知道她们愿意到市里去,而不是念着老街道,留在这不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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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了两天,贺祺深要上班了,正好江铜也有事,白露珠带着孩子们离开香阳。
先把孩子送回家,再简单收拾下自己,贺祺深下午没事,非要跟着,担心一堆有的没的:
“去别的地方我不担心,去天荷老厂里总觉得不踏实,万一他们把你控制住,万一他们逼你签什么合同,万一那群要下岗的员工,把你围住求你……”
白露珠掏了掏耳朵,“走走,一起走,赶快走。”
贺祺深抓起摩托车钥匙,“出门你尽管使唤我,我就是你的助理,你的保镖。”
确实得找几个助理和保镖了,白露珠脑子里冒出来这么个想法。
炫酷的摩托车开到哪里都显眼,天荷厂门口的保安,说话时眼睛都在望着摩托车。
等到白露珠将墨镜摘下来后,保安认出来她是谁后,连忙激动放行,仔仔细细说了厂长办公室怎么走,并说明区长早就到了。
车子一路开到办公大楼楼下,两人摘掉头盔,贺祺深帮她理了理头发,一起往二楼走去。
刚到二楼,就看到一行人面带急色往下走,为首的男人,四十岁左右,穿着中山服,看上去比较朴素,笑着伸出手道:“露珠同志,幸会幸会。”
“沈区长,久等了。”白露珠知道沈兴桥长什么样,但不知道天荷其他厂领导分别谁是谁,索性介绍旁边人,“这是我丈夫,姓贺。”
沈兴桥又朝着贺祺深伸手,“幸会,祺深同志早有耳闻,当年早稻班的第一名,被航天分所疯抢,真是年轻有为,另外早些年有幸见过贺知琥前辈,对他老人家很是崇拜。”
贺祺深客气笑着寒暄,与其他人也互相打了招呼。
其实这个年代官气不重,虽说懒惰贪官不少,但还有两类人,一是真正为民着想,自然而然升上去,二也是为民付出,但这部分人有着前者没有的野心,想在新中国初期建功立业,名字留在近代史上。
沈兴桥是第二类人,也是白露珠做生意不想接触的那种官。
前者她可以暗中提供帮助,后者绝对不会沾边。
厂长办公室也就是章远山之前的办公室,没想到第一次来,居然是在他走了之后。
一张普通办公桌,后面又一排展示架,架子上摆着天荷获得的荣誉,还有天荷当家产品的模型,靠窗摆了两张黑色皮质单人沙发,沙发中间摆了茶几,另外墙边还多了一排椅子。
白露珠与贺祺深就被安排坐在两张单人沙发里,沈兴桥与厂长搬了椅子坐过来,后面几个人介绍完之后,才知道是厂里第二批新干部。
“露珠同志,今天请你过来的原因,想必你也应该猜到了。”沈兴桥双手撑在膝盖上,语气和善:“天荷当初是你和远山同一起拉拔起来的,后来钱区长太过贪心,远山同志一走了之。”
说到这叹了口气:“我和秦厂长是临危受命,安抚厂内员工没什么难度,但这做生意真的是不如你们,天荷现在什么状况想必你也都知道了,惭愧啊。”
旁边新厂长摇头叹气,两鬓有着白发丝,光看外表,确实像是劳心劳苦,付出很多无用心血。
“人做事还是很讲究缘分的,要是章厂长早遇上沈区长,天荷现在肯定还是江铜的城市招牌。”
白露珠明捧暗示,一个城市,必须得有龙头企业,知名大厂维持,才能够汇聚资源,留住人才以及后续的招商引资。
这不仅仅是一个区的事,而是一个市的事,所以当初第一场活动才会惊动商业局。
“是这个道理,所以真的是很可惜。”沈兴桥连连点头,“天荷起来的太快,结束的也太快,可以说市里都还没察觉到动静,远山同志就已经风风火火,摔杯子走人了,其实当初远山同志要是直接上报到市里,肯定会引起市局重视,年轻人脾气不受控制,还是过于冲动,咱们都是江铜人,应该多为这座城市多考虑。”
白露珠微微一笑,知道对方是在提点自己,但对方不明说,她也难得有性子多绕几圈:
“知人知面不知心,当初签合同肯定都是和和睦睦,彼此当彼此是自己人,说好同心协力走到上坡,结果半路掉链子不说,看人骑得快,就全爬到人身上,想要不费一丝力气顺上去,不引以为耻,反倒觉得理所当然,下面的人不想爬这座坡也很正常,毕竟条条大路通罗马,不是非得带着累赘翻这座坡才能成功。”
沈兴桥笑容不变,“确实是这个道理,不过我个人更看好喝水不忘挖井人,有民族精神的生意人,双方良好合作,让江铜成为品牌的底气,才是双赢。”
白露珠笑了,“先有国才有家,民族精神主要体现在咱们永远不能忘了自己是中国人,其次才是江铜人,政策正式下来后,大多数生意人都要走南闯北。”
“不过,照沈区长这个意思,江铜人肯定不用出去,因为沈区长肯定会为江铜人民提供最优良的就业环境和贸易市场,让江铜在国家各个行业里长期保持领先优势,作为一个江铜人,真是非常感谢城市有你这样的干部。”
沈兴桥听着这些话,面上笑容渐渐挂不住了,一再暗示没成功,还被反扣这么大一顶帽子。
办公室里安静了一会,沈兴桥笑了两声,“不愧是把天荷拉拔起来,销售界人人佩服的白大师,口才真是让人不得不节节败退,露珠同志,你刚才说得这些是我终生夙愿,不求职位升多高,但我真的非常想为江铜人民提供这样的就业环境。”
见对方退了一步,白露珠不再逼近,往后靠在沙发上,等着对方说下去。
她这一个举动,让对面干部们心下都偷偷松了口气。
刚才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白大师,觉得就是个长得漂漂亮亮,白白净净的小姑娘,说话也温温柔柔,细声慢语,看着很好相处的样子。
没想到这刚一坐下,没说两句话,气场全开,完全碾压他们平时比较害怕的区长。
而且人家说话表面云里雾里,但又能让所有人明白是在说什么,先是讽刺钱区长,接着明捧暗怼沈区长,说得沈区长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回话,根本接不助阵,只能后退一步,放软了语气。
进来不到十分钟,就让所有人心生敬佩之情。
沈兴桥算到白露珠会说,但真没想到她这么能说,先发制人这一软钉子根本行不通,生怕再给他端上来更重的帽子,不再拐弯抹角,用良好态度敞开道:
“露珠同志,我也不绕弯子了,天荷现在只有你能救,区里和你三七分,区里三,你拿七,签十年合同,你来当厂长接管天荷,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