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筝装作不悦推了他一下,见推不动也就歇了这份心思,只把脸贴在他的胸前轻声道:“你今日来寻我,便是要带我来见我娘?”
“是,我这几日刚将她安顿于此处,一有机会便寻了你来看她。你这会儿如何,说了这会久的话可是累了?”
确实有点累了,尤其是一双腿。方才跪在蒲团上说话也不觉得,待跪久了想要起身才发现真是身不由己。
阮筝就撒娇道:“我腿疼,跪久了。”
竹林边上正巧有一方长条石凳,封瀛听到二话立马将阮筝打横抱走,径直抱到了石凳边。只是阮筝本以为他要将自己放在上面,没成想这人竟是抱着自己坐了下来,又将她搁到了他的腿上。
这样一来阮筝便得搂着他的脖颈才能坐得安稳,且两人的高低就换了个个儿,这回换她说话的气息吹到对方额头上。而她呼吸时起伏的胸膛正好扎进对方眼中,微开的领口处娇嫩白皙的皮肤掩藏不住,让对方看了个清清楚楚。
阮筝今日见他便一直在害羞,到了这会儿竟有些麻木了。虽是还会脸红,但却也不再心慌意乱。
她轻轻敲了敲对方的胸膛,不悦道:“你这般放肆,是吃定了我只能嫁给你是不是?”
“是。”封瀛点头承认,“那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跳下水救你,从那时起你便只能嫁与我了。这京城除了我之外没有第二个男子敢娶你,难不成你还想要嫁到外省去?”
“嫁到外省也没什么不好,我听善沅说江南景致极美,比起京城更为宜居。或许我可以挑一个江南的男子,嫁过去过一过这惬意的生活。”
“那我便让韩逸孟朗挑了他们的家,再把你抢过来。”
阮筝吃惊:“你这人怎么这么……”
“对,我便是这么不讲理。全大邺的人都知我不好惹,你是今日才知道吗?”
阮筝被他怼得哑口无言,砸在他胸前的拳头便重了几分:“你要真想娶我,那为何皇上的赐婚旨意还未送到?你可知我父亲和祖母已在为我寻可心的人家,你若再不快点儿过些日子我说不定便要定亲了。”
封瀛不在乎地轻嗤:“他们要寻便寻去,我倒要看看这京城有谁敢同我抢媳妇。”
“你还真是够自大。”
“若没这点自信,又怎能求得你母亲同意。”
阮筝一愣:“所以你见过我娘,请求她让我嫁给你了?”
“那是自然,令堂既已同意,眼下就看你的意思了。你问我为何这么多天还未让皇上下旨,那是因为我还在等你的同意。只消你点头,明日圣旨便会送到侯府。”
阮筝心里早就盼着与他定亲,但听对方问起小女儿情态发作,又变得害羞起来。
她没好意思接封瀛的话茬,装作不在意地看了眼四周的景致,喃喃道:“这里比起青雀庵庵堂好了许多,可到底还是清苦。我娘过了一辈子苦日子,我真是心疼她。”
封瀛知道她的心思也不急着催她,只顺着她的话头道:“所以我准备待我们成亲后,便将你母亲接来府上同住,你觉得如何?”
阮筝吃惊地瞪大眼睛:“你说的可是认真的?”
“自然是认真的。我的身世你那日也都听到了,自小没有见过生父,建安帝将我养大,后来母亲被人逼死,我于这世上已是孤家寡人一个。所以对我来说,你便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你的母亲自然也就是我的母亲。我会将她接入府内,像对待自己的母亲那般孝敬她,你也可以日日与她相处,不必再受分离之苦,这样可好?”
好,当然好,简直不能再好了。
阮筝欣喜得都要跳起来了。方才她还在想让父亲和母亲重归于好,却也知道这事儿不是说说那样简单。
两人分开太久再磨合必定需要时间,且母亲一人过惯了,再回到阮家只怕也会令她不快。
但若是能被接进慎亲王府,那往后真就没有不舒心的日子了。她可以日日见着自己,以后还可以替她照料孩子,又不必担惊受怕也不必为银钱发愁,这简直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
阮筝一时欣喜过头,忍不住搂紧封瀛的脖颈,主动在他的额头处印下了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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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把两个人都弄得有点懵。阮筝更是脸皮薄得立马就把头埋进了封瀛的肩膀里,撒娇道:“不许笑!”
“我没笑。”
“你脸上没笑心里肯定也笑了。”
封瀛失笑:“连在心里笑一下都不成?”
“不成,说不准笑就不许笑。你要敢笑我就、我就……”
“就怎样?”
封瀛强行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扬眉道:“怎么,还想要打我不成?”
“所以不能打你吗?是不是我往后稍微动一下你,你就要十倍奉还?那我还是不嫁了,我可打不过你,还会被你一拳打死。”
封瀛一手紧紧箍着她的腰,任凭阮筝怎么扭动身体就是不放开她。
“想打便打,从今往后我这人便是你的,你爱怎么处置都行。只消给我留一口气忙政事便好。”
阮筝眼睛瞬间就亮了:“真的?”
“自然是真的,所以你打算怎么对待我?”
封瀛说这话时嘴唇贴到了她的脖颈处,吐出的气息弄得阮筝脖子发痒,身上又起了一身燥热。她扭捏地推了对方一把,脑海里下意识地就想歪了。
这人怎么回事儿,怎么说什么话都让人这么浮想联翩。还是她如今嫁人在即,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情都敢随便想了?
阮筝实在羞臊得厉害,想要起身又不成,只能学梦里那样放软了声音嘤嘤地求他。
“这里是佛门清净之地,咱们这样不太好吧,不如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上一世他还挺吃这一套,这一世应该也不会例外吧?
果然阮筝的话音刚落便感觉搁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再看男人的脸色明显与方才有了不同,吓得阮筝直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她好像用错方法了,这不是在撒娇,根本就是在挑逗嘛。
好在封瀛还有仅剩的一丝人性,及时放开了她的腰。阮筝立马一退三步远,想和对方保持一定的距离。
可还没退出几步便又被人搂了回去。
“这般远便够了,再远我便要不高兴了。”
“那、那也太近了,于礼不合啊。”
“若这样就算于礼不合,那方才某人亲我那一下岂不是……”
阮筝立即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合合,特别合,就这样吧。”
可别再提那个吻了,再提她就要无地自容了。刚才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她会这么大胆。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第一次与男子相处,两人间最亲密的举动居然是她主动做的。
封瀛会怎么想她,会不会将她看做很随便的人?
“你可别误会,方才只是个谢礼,谢谢你对我母亲做的一切,没别的意思。”
封瀛看着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争辩只觉好笑:“那也不算什么,你不必放在心上。”
“自然要放在心上的。我这人也不是这么不知好歹,你对我的好我都会记着……”
阮筝说着说着鼻子一酸,眼眶便湿了大半。她怕被对方笑话,赶紧又“凶悍”地补一句,“但他日你若是对我不好,我也全会记得。”
“好,你都记着,要不要拿纸笔记下来?”
“这回便算了,待成亲后若事情多了,确实得记下来才好。”
封瀛起身抬手抹了抹她湿润的眼角:“但若每回我待你好你都要哭的话,倒是叫我有些不敢出手了。”
“那没关系,你只消努力待我好便是了。我天生眼泪多,你当没看见就好。不许嫌弃我哭,知道吗?”
“知道。”封瀛唇角微勾,“虽说我不大会笑,但你不管是哭是笑还是撒娇,都是一样的美丽。”
阮筝吃惊地张了张嘴,随即小嘴一撇使起了小性子:“看不出来你这般会说甜言蜜语,看来我对你知之甚少。你整日是跟着陆小将军混,是不是也同他一样是个情场老手?你家中是不是有不少通房,还有不少侍妾?你平日里也是这么哄她们的吗?”
封瀛没想到她会绕到那个方面,惊愕片刻后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伸手去拉阮筝的手:“既如此不如今日就同我回府一趟。”
阮筝吓一跳:“回、回去做什么?”
“去看看我府里是不是真有什么娇妻美妾通房成群。”
“不、不必了。”
阮筝哪里敢去,她眼下不仅没过门连亲都没定,怎么能贸然就去王府,传出去像什么话。而且看封瀛这般自信满满的样子,似乎府里一个这样的也没有。
可他年纪也不小了,当真屋里一个知冷知热的人也没有?
“有没有你一看不就全明白了?”
“谁说我要去看了,谁管你有没有。反正不管有没有有多少,都是你该安抚的事情,你若安抚不了咱们的婚事便作罢吧,我可不想一进府就整日里跟些丫鬟争风吃醋。”
封瀛无奈:“我说没有你不信,拉你去看你也不愿,这样吧我把韩逸孟朗叫来,你亲自问他们便是。孟朗是个粗人天生不会撒谎,你这般聪明三言两语便全打听出来了。”
阮筝听他夸自己十分满意:“我当真很聪明?”
“能选我做夫君,自然是聪明的。”
又来了,这男人的自恋天生刻在骨子里,怕是一辈子也消不去了。
阮筝和他逗了一会儿嘴也乏了,正巧妙音师父出来说她母亲喝了汤药已然睡下,阮筝便先行告退。
两人离开居士林后又同乘一辆马车打道回府。
上了车车厢内便只有他们二人,阮筝拦住了封瀛把韩逸叫上车来问话的举动,颇为不好意思道:“行了,我信你便是了。”
“怎觉你还是口是心非。我这人便这么不堪信任?”
“毕竟你从前也曾骗过我,谁知这回说的是否是真。”
封瀛暗笑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那便让你再怀疑几日。待过些时候你进了门,便可知我说的是真是假。我身边从未有过照顾的女子,这事儿你可放一百二十个心。别说是通房妾氏,府内连丫鬟都不多,大多是从前我母后赐下的。待你过府后若是不喜,便替她们做主寻个好人家嫁了便是,不必来问我。至于我身边只留小厮侍候便可,你那屋子里的丫鬟由你自己挑选,你从侯府带一些过来也成,想要自己采买也行。若是不放心便多挑几个婆子,年纪大些样貌丑些,能干活便成。这样想来你便高枕无忧了。”
阮筝听着他口中的安排也觉得不错,正在那里盘算着成婚时要带院子里哪几个丫鬟婆子去王府,突然便察觉到下巴上多了一只手。
封瀛又一次捏住了她的下巴,只轻轻用力就将她的脸抬了起来。两人彼时近在咫尺,他只说了一句“下回这样的事情由我主动便好”,紧接着唇便吻了上来。
不同于阮筝在他额头的蜻蜓点水,封瀛这一下却是结结实实吻住了她的唇,并且极为霸道地禁锢住了她的身子,根本不给她任何逃脱的机会。
阮筝被吻了个昏天黑地,因为紧张差点儿将自己外衫上的薄纱给扯破。
这一下与梦里两人纠缠时的情景太过相似,男人也是这般霸道将她紧紧圈在怀里,任凭她怎么求饶也不肯轻易放过。
只是上一世她与他只有一夜,却不知这一世的洞房花烛夜会是如何,他会否因为自己身份的不同而对她有所怜惜?
毕竟这一世她是他名媒正娶的妻子,不像上一世只是一个俘虏而已。所以他将她蹂躏之后便用一碗药赐死了她,是为了永绝后患吗?
阮筝突然想到那碗药,心里起了一阵凉意。被人吻过全的热情淡了几分,只由着他将她搂在怀里微微地喘气。
情动的感觉很快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的不安。她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以至于忘了上一世还有那样一桩事。
她不知道这辈子是否还会同上辈子一样,还是说从南国公府被抄查后,一切就都已经变了。
三皇子提前谋反也就提前被杀,而她也不必嫁给顾鸿再被他无耻地献给眼前这个男人。
他们的相识相遇相识都有了不一样的过程,那他们第一夜的同房共枕是否也会截然不同?
阮筝不太敢再继续想下去,听着马车的轮子压过地面的声音,一路茫然地被送回了富平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