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好了,我想好了!”沈瑜从地上爬起来,一脸如丧考妣:“没有下次!绝对没有下次了!”
下次不是祁明月回娘家,而是他滚,他滚行了吧!
天都已经黑了,魏晚若本想着,让沈瑜明天再去接魏晚若。
可沈瑜不想再在书房窝一晚上了,他坚持今晚就要去,但去之前,他先去找了戚如翡。
祁明月一向听戚如翡的话。
若是戚如翡肯同他一起去,那祁明月肯定会跟他回来的。
可沈瑜没想到,他去沈琢院里,却吃了个闭门羹。
孟辛道:“二公子,大公子和少夫人已经睡了,您有什么事,明天再来说。”
“这天刚黑,他们就睡了?你骗鬼呢!”
说着,沈瑜绕过孟辛,就要往里冲。
而且他明明看见,屋内还亮着灯呢!
“二公子!”孟辛拦住他:“少夫人说了,这是您跟二夫人之间的事,她不掺和。”
言下之意,戚如翡不会陪他去国公府接祁明月。
沈瑜在院门口撒了会儿泼。
最后戚如翡出来了,将孟辛转述的话,又亲口跟他说了一遍,沈瑜这才死心,耷拉着脑袋走了。
“等等。”沈琢突然开口。
沈瑜欣喜回头,以为沈琢会帮他劝戚如翡,却不想,沈琢竟道:“孟辛,你陪阿瑜去一趟,可不要到时候人没接回来,阿瑜也不回来了。”
沈瑜脸色立刻变了。
实不相瞒,他确实有这个念头。
可偏生沈琢让孟辛跟着他,他在孟辛的眼皮子底下,自然是翻不出什么花样来,只得老老实实去了国公府。
那天晚上,沈瑜去国公府具体说了什么,没人知道。
但是最后,他还是将祁明月接回了相府。
祁明月以为,回来之后,魏晚若定然会训斥她。
却不想,魏晚若亲切拉住她的手,道:“以后有什么委屈,尽管来找娘,娘给你做主。”
祁明月茫然应下了。
同沈瑜回了他们的院子。
之后,他们俩吵架那事也翻篇了,两人又恢复成以往相处的模式。
祁明月盯着沈瑜读书,两人成天吵吵闹闹,但每次真要吵起来的时候,沈瑜想到上次,祁明月赌气回娘家之后,自己的遭遇,只得率先闭嘴了。
如此几次之后,祁明月也不好再乘胜追击了,两人过得倒也相安无事。
这天早上,他们四人又一起去晨练。
沈琢和沈瑜在各自锻炼,祁明月走到戚如翡身侧,揶揄道:“阿翡,你们俩现在可真是过起‘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日子了!”
戚如翡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但她听过‘春宵苦短’这句话,再配合祁明月那取笑的眼神,她再傻,也知道不是好话了,便瞪了祁明月一眼道:“你跟花孔雀俩怎么样了?!我一直都很好奇,上次花孔雀究竟是用什么办法,把你哄回来的?!”
戚如翡也就是这么一问。
说不说都在于祁明月。
却不想,祁明月也没瞒她。
祁明月耸耸肩道:“他答应了好好读书,明年参加秋试,后年参加会试。”
就沈瑜这个身子骨,好像也只有走科举这一条路了,可是——
戚如翡沉默了两息,试探问:“你还是想让他中状元?!”
祁明月点头。
戚如翡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复杂。
她忍了又忍,最后实在没忍住:“那要是沈瑜考不中怎么办?!”
“他考不中,那不是情理之中的事么?”
戚如翡呆住了。
她不明白,既然祁明月知道,为什么还非要让沈瑜中状元?!
“因为沈瑜那人,最喜欢偷懒啊!”祁明月靠在竹子上,看着被狗撵的沈瑜,语气愉悦道:“你看,如果我给他定让他跑二十圈,他每次跑十五圈就跑不动了。但是如果我给他定三十圈,他到二十圈时,才会跑不动。”
祁明月一直强调,而沈瑜必须考中状元,也是出于这一点。
她把目标定高一点,沈瑜才会想着,努力去够那个目标,而在他去够那个高目标的时候,他已经到了他能达到的高度。
戚如翡听完之后,沉默了好一会儿。
然后,才真心实意说道:“明月,我觉得,你跟沈瑜,可能真的是天定良缘。”
“哈?”祁明月惊讶道:“不是孽缘吗?!”
戚如翡摇头:“沈瑜能娶到你,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他会因为你,而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以前的沈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但自从跟祁明月成亲之后,在祁明月的逼迫下,他已经慢慢把自己支棱起来。
虽然现在,他可能对祁明月有怨言,但等他年岁再长些,他定然会感谢祁明月的。
祁明月眨了眨眼睛:“那照你这么说,嫁给他,我不是亏了?!”
说完,两人相视一眼,朗声笑开。
四人从竹林刚回沈琢院子,管家便亲自过来道:“大公子,老爷请您过去一趟。”
四人齐齐怔了下。
沈勉之这人平素早出晚归的,每天好像都很忙,今天怎么会突然找沈琢过去?!
沈琢心里也在纳闷。
但他面上不显,跟着管家去了。
第80章 宫宴 陛下有令,让你到时候携阿翡入宫……
今天沈琢过去时, 沈勉之正在书房静坐。
如今年关将至,也快到休朝的日子了,朝中诸事也可暂时告一段落。
沈琢走进屋内, 叫了声:“父亲。”
沈勉之回过神来,抬手道:“坐。”
沈琢在旁侧的圈椅上落座。
他依旧披着厚厚的氅衣,手上还抱着暖炉, 一副极畏寒的模样,但气色却比先前好了不少。
沈勉之问:“听说曹神医来过了?”
沈琢轻轻颔首,只说曹神医想念华京的酒,顺带来相府瞧瞧他。
沈勉之沉默两息。
而后, 才问:“这次曹神医怎么说?”
“还是老样子。”沈琢笑笑:“父亲应当知道,我这身子,一辈子都只能这样了。”
沈勉之闻言,放在桌上的手, 微微握成拳。
沈琢抬眸, 与他平视, 父子眼神交汇间,流淌的皆是只有他们才懂的东西。
过了片刻, 沈勉之松开拳头,道:“我今日下朝时, 遇见大理寺卿了,他说如今年关将至, 大理寺积案繁多, 你若身子好些了,这几日便过去帮忙。”
自从上次之后,沈琢便一直告了病假。
但不管怎么说,他既是大理寺少卿, 便也该去为寺卿大人分忧。
沈琢点头应了:“孩儿明日便去。”
沈勉之嗯了声。
然后,又道:“后日冬至宴,陛下有令,让你到时候携阿翡入宫。”
这是惯例,每年冬至这日,陛下会在宫中赐宴,让朝臣携家眷前往。
但往年,去的家眷,要么是皇亲国戚,要么是有诰命在身,戚如翡身上都沾不上,去有些不合适。
沈勉之似是看出了沈琢的疑惑。
他道:“贵妃娘娘身体抱恙,想见阿翡。”
这个理由,沈琢拒绝不了。
他只得应了。
谈完正事之后,父子俩坐在一处,相顾无言。
沈琢正欲起身告辞时,沈勉之却突然吩咐侍从,将炭盆烧的旺些,自己起身走到棋盘旁落座,邀沈琢对弈的意思不言而喻。
沈琢只得褪了氅衣,跟着过去了。
父子俩各执一子,沈勉之率先落下一子后,同沈琢道:“不必藏拙。”
沈琢怔了下,应了声好。
屋外寒风凌虐,裹着树枝像鞭子似的,抽在檐下,发出沉闷的响声。
屋内静悄悄的。
只余棋子落在棋盘上的细微声响。
沈勉之素来话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