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如翡立刻推开窗子,一股寒风立刻扑在脸上,漆黑如墨的夜空中飘着鹅毛大雪,被红融融的灯晕一照,也平添了几分喜气。
祁明月和沈瑜闹着也跑出去了,屋内只剩下戚如翡和沈琢两个人。
戚如翡靠在窗边,望着夜空,脸上的笑突然淡了下来。
沈琢瞧见了。
他走过来,从身后将戚如翡拥到怀中,轻声问:“阿翡是想寨里的人了么?!”
戚如翡点点头。
每年过年的时候,寨里都很热闹。
冗长艳艳的灯笼挂了满山,空气里全是食物的香气,有鸡鸭鱼肉,也有山上土生土长的山货,全都被做出来,摆在长条桌案上。
这一夜,寨中所有的人都会聚在一起吃饭。
有人会喝酒划拳,有人会提着灯笼,满山乱窜放鞭炮,也有人会聚在一起赌钱,总之这一夜,大家都不睡,要在一起守岁的。
沈琢知道,戚如翡人在华京,但心早已回了叶城。
他拥住她,轻声道:“等明年开春了,我陪阿翡回趟叶城吧。”
戚如翡立刻扭头。
她不可思议望着沈琢:“当真?”
沈琢轻轻嗯了声,除了让戚如翡一解思乡之苦外,沈琢也想去问问,当年戚平山阵亡一事。
戚如翡原本是开心的。
可没一会儿,她的笑容又落了下去:“去一趟之后,还得再回来。”
其实戚如翡不想一直留在华京。
可现在沈琢不会死了,他们又成了真夫妻,她日后就得和沈琢长住华京了。
戚如翡不想的,住在这儿憋屈死了,她想回寨子里,可偏偏沈琢还有官职在身。
“沈琢,你……”
戚如翡十分想说,要不你不当官了,跟我去无妄山,我当山大王养你。
可话到嘴边了,又被戚如翡咽了下去。
沈琢似是看出了戚如翡的意思。
他偏头吻了吻戚如翡的发顶,轻声道:“我知道阿翡想回家,但是阿翡能不能再等等,等我把华京的事处理完,我就陪阿翡回无妄山。”
戚如翡闷闷道:“你刚才说过了,开春陪我回去。”
“开春回去之后,咱们再回来,”沈琢道:“最迟到后年,阿瑜参加完会试,我把手上的事处理完,到时候我就陪阿翡回无妄山住。”
戚如翡惊喜扭头。
她问:“长住还是短住?!”
“阿翡想长住咱们就长住,阿翡想短住咱们就短住。”
戚如翡又惊又喜:“当真?!”
沈琢眼神宠溺:“我什么骗过阿翡了?!”
这倒也是,不过——
戚如翡道:“无妄山上可跟相府不能比啊,你能不能受得了苦?还有啊,你要是从华京离开了,那你要辞官么?你想好啊,当土匪跟当官是两码事。”
戚如翡怕沈琢不适应。
却不想,沈琢并不觉得有什么,他笑道:“只是到时候,我可就全靠阿翡养活了。”
戚如翡大手一挥:“没问题,到时候二当家一定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沈琢:“……”
自从除夕夜,听说沈琢日后打算要跟自己回无妄山住之后,戚如翡胃口都变好了不少。再加上这段时间,天寒地冻的,她也彻底沦落在温暖的被窝里了。
每天吃得好睡得好之后,整个人气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之后,脸也圆润了不少。
同戚如翡的幸福圆润相比,沈瑜却过得很苦逼。
大年初三之后,他又被祁明月追着读书了。而戚如翡想着,她和沈琢以后不在华京了,相府得要沈瑜撑着,便也加入了鞭策沈瑜好好读书,争取考上的队伍了。
气的沈瑜破口大骂:“沈琢,你媳妇儿是疯了吗?!”
而沈琢的回答,则是将一沓纸放到沈瑜桌上:“这是近三十年,各地乡试以及会试的前三甲的答卷,你多琢磨琢磨。”
沈瑜觉得他要疯,还是被这群人逼疯的。
戚如翡和祁明月在暖阁里烤火吃橘子,听到隔壁传来沈瑜的尖叫声时,戚如翡瞅了祁明月一眼。
祁明月见怪不怪道:“不用管,他最近压力大,需要释放。”
戚如翡:“……”
祁明月盯着戚如翡看了好一会儿,道:“不过话说回来了,阿翡,你没觉得,你最近好像胖了?”
戚如翡手原本已经摸到点心了。
听到戚明月这话,将手又缩了回去,认真问了一遍:“真胖了?”
祁明月点点头。
但她旋即又道:“不过冬天,人本来就容易胖,倒也没什么。”
话虽是这么说,但戚如翡却不这么觉得。
毕竟她以后可是要回去继续当土匪的,要是吃太胖,挥不动她的刀该怎么办?!
所以戚如翡决定,从今以后,她要少吃一点。
可这个决定刚到晚上就被打倒了。
因为今天化雪比较冷,再加上他们俩也过来了,所以戚明月打算晚上吃咕咚锅。
到最后,戚如翡是被沈琢扶着,从沈瑜院子出来的。
他们往自己院子走的时候,戚如翡还在哼哼道:“明月就是我少吃路上的拦路虎,不行,我不能再胖下去了,我也不能再沦落了,从明天起,我要重拾我的大刀!”
沈琢满脸无奈。
他劝道:“阿翡不胖的。”
戚如翡白了他一眼:“闭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沈琢:“……”
因为戚如翡吃的太撑了,沈琢陪她在院中消了消食,才将戚如翡送回去。
只是他刚过去,孟辛就在外面探头探脑的,戚如翡一瞧见那个架势,便知道他找沈琢有事,便让沈琢去了。
沈琢到书房时,暗卫统领已经在那儿候着了。
他冲沈琢行过礼之后,便道:“主上,戚将军的事,属下暂未查到。不过属下查到,孙副将被杀之后,他的亲眷本应全部被流放到乾州了。可我们的人过去查时,却发现他的亲眷被掉包了。”
“什么叫被掉包了?!”
“在乾州顶着孙副将亲眷名义服刑的那伙人是假的,他们并不是孙副将真正的亲眷。”
话落,暗卫首领将一沓纸呈上来。
纸上全是画像。
有孙副将亲眷的画像,以及目前在乾州,顶着孙副将亲眷服役的画像。
沈琢垂眸盯着这些画像。
孙副将已死,他的家人却在流放途中,被人掉包,能悄无声息做到这一点的,华京里没有多少人!
而且,孙副将名义上是贪污军饷被处死的,可也是他指出戚平山判断失误,导致跟随他的将士死在胡人圈套之中的。
对方的目的,极有可能是跟当年戚平山阵亡一事有关。
沈琢抬眸,立刻吩咐道:“他们现在应该在华京,先从二品以上官员的门客幕僚查,尤其是三皇子和八皇子。”
暗卫统领领命之后,立刻走了。
沈琢在案几旁立了片刻,突然叫了声:“孟辛。”
孟辛立刻上前:“公子。”
沈琢闭了闭眼睛,而后睁开,道:“你负责查府里。”
有一瞬间,孟辛觉得他幻听了:“公子,您是说……”
说到一半,对上沈琢的眼神,孟辛又立刻垂头,应了声是。
十二年前,三皇子和八皇子,也不过十来岁。
他们应该不可能会做这种事,那么能掉包孙副将亲眷的人,要么是知道戚平山当年战死的内幕,要么就是想利用这个做什么。
而送戚如翡回华京,应当也是其中一环。
沈琢放在桌上的手,倏忽间握成拳。
无论对方想做什么,他都不会让他伤害到戚如翡。
沈琢再回去时,戚如翡又已经睡着了。
明明是冬天,她却似是有些热,将胳膊都伸到了被子外面。
沈琢笑笑,上前替戚如翡拉好被子时,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好像自从过年之后,戚如翡胃口就变好了,而且格外的嗜睡,即便白天睡的再多,晚上也依旧能睡得着。
但除此之外,她却也没什么别的异常之处。
沈琢不敢确定。
他在床边坐了片刻,去叫了绿袖进来。
戚如翡睡的迷迷糊糊的,就感觉到屋内有在走动。
她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却还是从床上爬起来,打着哈欠问:“是天亮了吗?我该起床去练……”
刀字还没说完,戚如翡突然被拥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