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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彧说:我在想,以后我还会打造无数艘船,然后驾着这只船队纵横四海,去很多人都不曾到过的地方,搜罗无尽的珍宝。
  吉山说:我以前听老人说,过了东海,就是仙人居住的地方,到了仙山,你说我们是不是能够寻来那不死之药?
  你想多了吧!哪有什么仙山。
  那你说东海那边又会是什么?
  不知道,去过才知道,肯定不会是仙山。萧彧被他这么一问起来,才意识到自己脑海中的世界观和现在人脑海中的世界观不一样,闵翀恐怕也未必会驾船往东去呢。不过这都不是现在需要操心的事,还是先把茶树苗给种下吧。
  萧彧又将裴凛之的马拉来拖车了,因为牛车实在是太慢了,只怕茶树苗拖到龙虎山就要被晒干了。萧彧课也不上了,吃过朝食,亲自和裴凛之赶着马车去了龙虎山,然后通知居默叫人过来背茶树苗。将树苗种在山谷里,让人好生照料,浇水施肥,保证这些茶树都能活下来。
  其实不用叮嘱,居默自己也知道,萧彧说给他的族人找营生,还真的去做了,并非只是说说而已,他有什么理由不好好珍惜这样的机会?
  他也盼望有一天,他族里的孩子,也能像萧彧村里的孩子一样,不仅能吃饱穿暖,还能读书识字。而不是像某些人说的那样,赛人生来愚昧,所以活该受苦受穷,被汉人奴役。
  萧彧就从来不会轻视赛人,他还会关心他们的身体健康,提出可靠的建议,并且还愿意想办法帮他们摆脱饥饿和贫困。这就是居默为什么愿意配合萧彧的缘故。
  指导赛人种下树苗之后,萧彧就放心地回去了,过些日子再回来看看成果,希望成活率能高一点。崖州的夏天特别炎热,这个时节移栽其实并不太合适,但这些茶树苗种植的环境只有半天日照时间,山间气温比山外低,应该还比较容易成活。
  萧彧将那袋还没焐热的钱又都拿给了闵翀,交给他去采购木材准备造船。现在还是创业的初级阶段,攒不下钱,再过一两年就好了,他一定可以富甲一方的。
  裴凛之去刺史府取珠核的时候,顺便跟薛钊提起了兴修水利一事。
  薛钊来崖州任职数年,一直都没什么建树,但就在今年内,接连完成了剿灭海贼和山贼两大壮举。崖州的百姓对此额手称庆,都在说官府终于办了两件像样的事。薛钊本人也因为这两件事在百姓中获得了一些好名声。
  所以当裴凛之提出要兴修水利设施的时候,薛钊只是问了一下:这修水渠的钱谁出?
  裴凛之说:官府若是能够提供一些铁器工具,那就再好不过了。
  薛钊想了想:行,官府就拨一批水利款项吧,专门打工具。
  裴凛之又说:这事需要官府出面,对于有争议性的区域,就得官府来规划定夺,尽量避免产生矛盾纷争。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做好了,薛大人以后就能名垂青史,为崖州百姓传颂。
  薛钊哈哈笑:惭愧惭愧,多亏小公爷提点。
  裴凛之很想说这些都是他家殿下的意思,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怕薛钊大嘴巴跟人说起这事,引起朝中那些本就忌惮殿下的人的注意。现阶段,他希望殿下韬光养晦,慢慢发展自己的实力,站稳脚跟,日后再谋宏图。
  萧彧得知薛钊答应得如此爽快,倒也不惊讶,官做到薛钊这个份上,除了捞好处,也想博个好名声,何况这也算薛钊的政绩,朝廷考核起来,说不定升迁起来也快。
  修水利是一项大工程,并非简单挖两道沟渠就可以了,得全面统筹,所以需要官府出面来规划设计。
  在官府派人来之前,萧彧已经将白沙村的沟渠设计出来了,就差动工了。不过官府的公文尚未颁布,现阶段还在紧张冶炼工具呢。
  别看萧彧家里铁器齐备,但很多百姓家中除了菜刀和剪刀,并没有别的铁器,耕种主要都是木制工具甚至是石制工具。这类工具的工作效率可想而知,所以这也大大限制了垦荒的数目。
  这也是萧彧想要开矿的原因,实在是太有市场了,而且普及铁器农具绝对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别的地方的渠道萧彧不能挖,那就先挖自己家门口的吧,他家门口原来修有一条不大的水沟,专门用来给他家的稻田引水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条沟渠中也积了不少淤泥,变浅了很多,排水能力差了很多,这才是前些日子他家稻田被水淹的原因。所以萧彧下定决心要将这条沟渠挖宽挖深。
  官府的公文还没下达到村里,他们就自己先挖。虽然家里人多,但是全劳力真不多,而且劳力都有自己的事,比如闵翀要张罗造船,裴凛之要常去州城送货和打猎,也不能全天候去修水渠。
  全劳力就只有吉山,按安国男子十六岁成年的标准,萧彧也成年了,但他的体力连吉海这样的半大孩子都及不上。
  所以他们家这水渠都是靠一帮老弱修起来的,反正人多,大家就轮流干,这一批干不动了,就换一批来。等到官府公文下来的时候,萧彧家门口的水渠已经疏浚好了。
  官差过来将公文读一遍,然后留下官府派发的三把锄头就走了,压根就没提规划一事。这情况也在萧彧的预计范围之内,也许薛钊跟下面的人提过要统一规划设计,但传到下面来,就已经完全变了样,或者官府可能就没有懂水利的人,谁叫这年头根本就不重视技术人员呢。
  既然官府不管,萧彧就自己管。他现在在村中的威望比里正还高,只要他一振臂,包准一呼百应。修水渠这事大家都明白利害关系,上次水涝,禾苗被没顶淹了一天一夜,这一季的粮食肯定会减产,减产就意味着要饿肚子。所以官府一说修水渠,大家都没有推辞。
  萧彧和里正商量,每家派出一个劳力来,工具不够,大家就分批轮流干活,这样也不用担心耽误家中的事。水渠的规划也按照萧彧的来,在田地中划出沟渠走向,占用谁家的田,挖了谁的禾苗,谁也不能有异议。
  除了修沟渠,萧彧还预备将溪流挖宽挖深,这样就不担心将来下大雨的时候稻田里的水排不出去。
  萧彧的行动力可不是盖的,他很快将各家劳力的名单登记造册,分好批次。丈量好水渠的位置,用石灰在他规划的地方标记出痕迹,人们只要按照这个标记挖掘就可以了。
  铁器工具太少,主要就是官府提供的三把锄头,家里有铁农具的人,都是自己上工带来,下工就拿回去了,一是怕丢失,二是怕损坏,毕竟铁农具太贵重了。
  没有铁农具,效率就极其低下,萧彧将家中所有的铁农具都贡献出来了,并且还专门去打了两把铲土的铁锹。他不怕损耗,用坏了再去买就是了,他关心的是工程时间长短,他家里事情多得很,这水渠自然是越早修完越好。
  萧彧看着田野里挥汗如雨的村民们,突然想起了农业集体化那个年代,那不仅仅是修水渠,还修水库水坝,同样是人挖肩挑,唯二的优势就是铁农具足够,人力更多些,却创造了功在千秋的奇迹,靠的是什么?是不怕苦不怕累不怕死的精神。
  想到这里,萧彧对教员的敬意油然而生。大概只有教员,才能领导天下穷苦百姓翻身当家做主吧。对教员了解得越多,崇敬之情就越强烈,他现在无比悔恨,就是没能将教员的书好好读一读,否则不就有了坚实的理论基础了。说不定也能让这个时代改貌换新颜呢。
  由于工具欠缺,这项水利工程断断续续持续了数个月的时间。期间又遭遇了两次飓风,没完工的水渠发挥了它的泄洪作用,这次稻田没有被淹没,让村民们倍受鼓舞,挖起水渠来更卖力了。
  中途停工了一段时间,因为要收割二季稻,栽种第三季水稻。
  这段时间内,闵翀也领着原班人马出了一趟海,萧彧没细问,猜到大概还是钱不够用了,一艘船价值几百两银子,不可能花几十两就能造好。
  闵翀要出海,萧彧便负责调配所有的资源给他,这一次比上次准备要充分不少,瓷器、油纸斗笠数量都不少,甚至油纸伞都给萧彧设计出来了。
  油纸伞做出来的时候,把闵翀都给惊着了,他拿着油纸伞反复开合了许多遍,说:这个能做多少就做多少。
  于是萧彧动员家里所有空闲的人都来帮忙造伞,不过由于工序太过复杂,忙活了两个多月,最后做出来也不过两百来把,都让闵翀给带走了。
  这一次闵翀去的时间比上次长不少,大概去了一个多月,尽管闵翀提前打了招呼,萧彧还是忧心了许久。等到回来的时候,拿到闵翀给的钱袋,萧彧机会没拿住。
  打开一看,里面竟然全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还有一些金黄的金锭。萧彧惊讶无比: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闵翀挑起眉:我将油纸伞拿到建业去卖了,二两银子一把。
  萧彧惊得下巴都掉了:奸商啊!
  第38章 劳力
  萧彧想过油纸伞会卖得比斗笠贵, 因为这个做工比较复杂,而且格调高,想象一下, 富贵人家公子小姐雨天出门,是戴斗笠风雅,还是撑一把油纸伞风雅?
  而且这油纸伞能够收起来, 也便携, 比斗笠怎么都要小巧轻便多了。萧彧的记忆中,建业也是有伞的,以绢布伞为主,但是绢布昂贵, 普通人哪里买得起,市面上也有一些笨重的油纸伞。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问题,就是无法收拢。
  萧彧为这个开关尝试了很多次, 最后才解决掉这个问题,其实还不是那种收发自如的开关,因为材质还做不到那个效果,而是在伞柄上钻孔,用卡子卡住, 伞柄和卡子的选择上费了不少工夫。
  萧彧琢磨着, 这雨伞能卖个百来文就不错了,没想到闵翀居然卖出了天价,真正当成奢饰品来销售了。
  萧彧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这么贵竟然也有人买!
  闵翀瞥他一眼:你是不知道建业城里那些达官贵人多有钱,他们买把不能收的绢伞尚且都要花二两银子,下大雨了还会漏水, 我这能收起来的油纸伞为什么不能卖那么贵?
  萧彧竖起大拇指:闵当家干得漂亮, 真是经商奇才。我赶紧去清点一下数目, 给大家发工钱。
  萧彧跑回家,倒出钱袋清点,十七两金子,三百两银子,还有十几吊铜钱。也就是说,这一趟赚了五百多两。
  萧彧先拿出一百两来,这是闵翀的分成,还有将近十两银子是给船员的工钱,为了奖励大家,萧彧给每人多发了二百文。船员们收到工钱后欢天喜地回去了,跑这一趟一个来月,赶得上他们以前一年的收成,谁不乐意呢。
  萧彧将分红的银子拿给闵翀,又说:闵当家,新船还需要买什么材料,要用钱你直接跟我说。
  暂时不用,我现在不造船,等我需要的时候再跟你要。
  萧彧笑呵呵地说:这样也行。多亏了闵当家为我分忧,有了闵当家,我就再不担心缺钱花了。闵当家下次打算何时出发?我好提前做准备。
  闵翀说:我正要跟你说这事,我想近期内再去一趟,你多收购一些粮食,有多少要多少,我去北边卖粮去。
  萧彧非常惊讶:北边是旱了还是涝了?吴越一带可是天下粮仓,居然也缺粮食,只能是出现大饥荒了。
  闵翀说:春上旱了,很多地都没法耕种,入夏后又涝了许久,耕种了的很多也没了收成,建业城内已经有不少乞讨的饥民。
  萧彧无比震惊:这么严重!怎么就没听薛钊提起过,不过薛钊也未必事事告诉他们。
  闵翀说:过段时间会更严重,鬻儿卖女的会很多。本来这次我想买些人回来的,想想还是下次去了再买,到时候就更便宜了。
  萧彧嘴角抽搐一下,这人把人口买卖说得跟买货似的:买人还是不必了,我这儿确实缺劳力,你去招募一下,愿意跟来的,就带他们来崖州,来这儿总归是饿不死的。
  闵翀摇头:你招募人还不愿意来,就好比画了个大饼,看不到谁愿意去等,还是直接买比较稳妥,以后要下南洋的船员也都有了。
  作为现代人,萧彧对买卖人口总觉得太罪恶了,人又不是商品,怎么能够买卖呢,他犹豫了一下说:你去试试吧,立契书为凭,说不定有人愿意来呢。他不觉得卖身为奴比自由雇工更有吸引力。
  闵翀皱眉:麻烦死了,还不如买呢。
  一直没说话的裴凛之突然插话说:郎君,借一步说话。
  萧彧回头看他一眼,跟着他出去了,裴凛之压低了声音说:我觉得买一些人也未尝不可,龙虎山那边的事需要保密,买来的奴仆忠诚度比较高,不用担心走漏风声。
  萧彧听他这么说,觉得有点道理,但他还是很犹豫:把人当牲口一样买卖,实在是太不人道了。
  仁道?裴凛之愣了一下,郎君,你不买那些人,自会有别人买了去。这些人若是跟了郎君,郎君还能把他们当成人看待,若是一些虎狼之人,怕就只能做牲口了。卖身契在郎君手中,何时放人不都是郎君说了算?
  萧彧终于被他说服了,当务之急是缺劳力,若是能带一批劳力来,确实是解了燃眉之急:那行,我听你的。
  萧彧进屋来,对闵翀说:就依你说的办吧。你买人的时候,若是一家子愿意来的,就都带来吧,免得骨肉分离。
  闵翀点头:我知道。
  其实萧彧觉得自己不必强调,闵翀收留了那么多孤儿老人,必定很清楚明白骨肉分离意味着什么,他肯定能处理得很好。
  萧彧想了想又说:尽量多收一些手艺人。他这边需要更多的手艺人来充实自己的作坊,没准还能发起一些技术改革。
  嗯。
  萧彧说:那我这就去收购粮食。
  闵翀说:以半月为期,能收多少算多少,收不够,我再去广州府收一些。
  裴凛之便马不停蹄地去崖州各地收购粮食,但也不能太远,太远了运输时间成本太高,耽误事。
  今年崖州的粮食受飓风影响,产量也略有缩减,价格也略有些上涨,原来一文两斤稻谷,如今一文半两斤。好在这一趟闵翀出海赚了三百多两银子,而且闵翀将自己的钱也拿出来了,足够买粮食了。
  粮食源源不断地运往白沙村。半个月后,闵翀载着十万斤粮食出了海,受运输速度限制,这段时间内购买到的粮食并不算多。闵翀打算去广州府再买一些,广州府沿江两岸地势平坦,土壤肥沃,人口也比较密集,粮食产量比崖州高得多。
  闵翀离开后,萧彧并没有停止收购粮食,因为闵翀回来后,将会带回来很多人,这些人全都嗷嗷待哺,张嘴等着吃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