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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颖离开的时候,还是关山去送的,他问:陛下同苏姑娘说什么了?
  苏颖说:陛下想让我去户部。
  关山欣喜地问:那你答应了吗?
  苏颖说:要等放榜结果出来才知道,若是能考取,我便进户部,若是不能,我便回崖州。
  关山的笑容凝固:你要回崖州?
  苏颖点头:嗯。
  关山问:就不能留在建业吗?
  苏颖微微叹气:如果没考取,就没有留下来的理由。回崖州,还能当个女夫子,以后培养更多的女弟子来参加选拔考试。
  关山听后没再接话。
  三月初八,是会试放榜的日子。
  苏颖一大早就去太学等放榜,等待的人太多,她一个姑娘家不便往人群中挤,便站在人群外翘首期盼,等着同乡帮她查看有没有自己的名字。
  红榜张贴出来之后,学子们一窝蜂地拥挤上去找自己的名字。
  关山骑马而来,在太学门口下了马,朝人群外一看,便看见了万绿丛中那点红,他微微笑起来,走过去:苏姑娘。
  苏颖扭头看着他:关将军。
  关山超人群看了一眼:红榜已经张贴,去看过了吗?
  苏颖摇头:尚未,同乡去了,我在这儿等。
  我去帮你看看。关山说着便朝人群中走了过去。
  他直接从最后面的榜单看起,刚看了一眼,便回来了,笑盈盈朝苏颖拱手:恭喜苏姑娘,你中了三甲第二百九十八名。
  苏颖面露喜色:果真?
  此时居岩和几位崖州同乡也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关将军,你也来了?恭喜苏姐姐,你考中了,上面有你的名字,二百九十八名。咱们崖州就只录取了你一个,你太厉害了!
  苏颖以手掩住嘴:真的吗?那太好了!我真的考取了,谢天谢地!她双手合十,朝天拜了拜。
  关山嘴角高高扬起来,仿佛考中了的是他一般:恭喜苏姑娘,真为我们崖州长脸。中午我请你们上摘星楼吃饭,庆祝苏姑娘高中。
  苏颖的眼睛有些湿润:我请,我请,怎么能让关将军破费。
  没事,好歹我也是拿俸禄的将军了,又在建业任职。咱们是同乡,你们千里迢迢来到建业,我当然要尽地主之谊。走吧,我已经在摘星楼订好桌了。今日摘星楼可是一座难求呢,他们推出了金榜题名宴,好多学子都在那里订了桌。我也沾沾你的光,尝尝这金榜题名宴的滋味。关山的嘴角一直放不下来。
  苏颖抿嘴笑:那便让关将军破费了。
  关山又对其他没被录取的人说:你们大家也别气馁。回崖州后也能进官府,或者去当夫子,若是不满意,想更上一层楼,明年还能继续参加选拔考试。
  居岩倒是无所谓:我就是来京城长见识的。大不了明年再考。
  其余人也都附议:对,对,能来京城参加考试就很知足了。
  关山笑道:可不,全国前一千名呢,真的非常了不起了。
  苏颖一直没说话,看着关山与大家互动。她心里十分激动,仿佛松了口气,又隐隐有些不安,未来要面对很多陌生的挑战,她隐隐有些期待,还有一点,就是不知道该如何说服父母,这样一来,怕是不能回去继承家业了。
  萧彧也是早早就拿到了录取名单,看结果,北边的录取比例要远大于南边的,看来以后会试录取结果也要按地域分配比例,否则落后地区就没人能出头了。
  看到苏颖被录取的时候,萧彧忍不住笑了,他这可没有做手脚,看样子真是天遂人愿呢,真是个争气的丫头。崖州只录取一人,到底是流放之地,底蕴太差,不是几年时间就能赶上来的。
  不过苏颖到底还是能留下来了,可以安心安排到户部去了。让闵翀照应一下应当不错,毕竟他是自己最倚重的文臣,放在别的部门他还真不放心,古代虽也有女官,但多为贵族女性服务,几乎不参与政务,他要打破这个格局。
  当日关山回宫,跟萧彧问起了苏颖的事:陛下要将苏姑娘留在京中任职么?
  萧彧点头:对。朕打算让她去户部,在闵大人手下做事。
  关山笑起来:太好了!
  萧彧看着关山的笑容,忽然福至心灵:关将军是否有意于苏颖姑娘?
  关山的脸一下子红了,不过他还是挺坦率地承认了:就是不知道她是否已经有婚约。
  萧彧说:朕听说她家中给她定了一门亲事,不过朕看也就是父母之命,没什么感情。你去试探一下苏姑娘,若是她于你有意,朕便替你们赐婚,成全了你们这对佳人。这苏姑娘朕欣赏得紧。
  关山听说苏颖有婚约的时候,心都凉了半截,听到后半段,顿时又燃起了希望:那臣便去问问。
  萧彧说:努把力,朕希望你们都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关山离去之后,萧彧叹了口气,喃喃地说:凛之到哪里了,真想能快点见到他呀。
  晚间,萧彧正要用膳,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人影未到,人声便已抵达:报!裴将军渡江啦!
  萧彧一听,心跳都停了,霍地站起来,差点连几案都撞翻了:果真?!
  报信的侍卫单膝跪在地上:禀告陛下,裴将军回来了,此时正在渡江。
  萧彧伸手压了压胸口,按捺住砰砰直跳的心:赶紧给我备车马,我要去江边接人。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果然是真的!
  正在吃饭的阿平和居岩一听,也赶紧扔下筷子:师父回来了?我要去接师父!
  于是宫里的人都放下了手头正在干的活和正在吃的饭,套上车马,列队出宫,去迎接凯旋的裴凛之。
  出城门的时候,天色已晚,本该关上的城门因为要迎接班师回朝的将士此时正洞开着。萧彧坐在马车上,不时掀开窗帘去看外面,总觉得马车太慢了。
  萧彧赶到江边的时候,裴凛之已经下了船,正在给下船的将士们整队列阵。
  侍从大声喊:陛下驾到!
  裴凛之一听,猛地回头,一队护卫护着一辆马车快速朝这边移来。他也不管队伍了,立即整理一下衣冠,面朝萧彧来的方向,等车马停稳,萧彧从马车里钻出来,裴凛之便带头单膝跪了下去:陛下,臣幸不辱命,安然回来了!
  萧彧连忙从车上跳下来,推开了欲伸手搀扶他的向阳,快步走到裴凛之跟前,弯腰双手托起他的双臂:凛之快快起来!
  裴凛之站起来,看着眼前相思入骨的人,反手紧紧握住了萧彧的双手,在手心里用力捏了捏,这才松开:谢陛下!
  萧彧就着火光贪婪地打量着裴凛之,确认他没有受伤,这才移开视线,对着跪了一地的将士们大声说:众将士都快快平身。辛苦大家了!
  将士们齐声答:誓死效忠陛下!
  萧彧听着这话露出略窘迫的笑容,觉得还是为人民服务好听多了,要不回头也给改改?
  第151章 土改
  回去的路上, 马车上多了一个人,那就是还没有完全康复的吉海。
  他在那次攻城战中中了好几刀,几乎失血而死, 好在他身体底子好, 求生意志强,再加上萧彧让裴凛之带上的那棵八百年的老山参,才勉强将人救回来。
  吉海躺在马车里,虚弱地说:陛下, 请恕我不能起来行礼。
  萧彧说:说什么傻话, 跟我还需要拘泥这个?好好躺着养伤,你没事就好。听到你受伤, 我都快担心死了,幸好你还活着。
  吉海轻咳了两声:是卑职太没用了。
  萧彧轻拍他的肩:不,你很英勇,是我们大家的英雄。
  阿平和居岩都说:大师兄, 你就是我的英雄!
  吉海看着居岩, 露出笑容, 朝他伸出手:阿岩, 许久不见, 你长这么大了。
  居岩伸手捧住吉海的手, 眼眶有点发红,哽咽着说:大师兄,你身上疼吗?
  他离开寨子刚到白沙村的时候,一直都是吉海在陪伴他照顾他,所有的师兄弟中, 他与吉海的感情是最深的, 看他伤成这样, 差点就掉金豆了。
  吉海轻摇头:我没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听师父说你选拔考试通过了,你真厉害,恭喜你!
  居岩不好意思地说:只通过了初试,会试没过。
  吉海说:不打紧,你还小,以后有的是机会。咱们师兄弟几个,我从军,思归从医,你从文,以后好好辅佐陛下。
  阿平急了:大师兄,还有我还有我呢。
  吉海将视线转移到阿平脸上,默默他的脸蛋:阿平以后就是文武双全的天才,我们一起辅佐陛下。
  阿平开心了,猛点头:嗯。我也要辅佐爹爹!
  萧彧看着几个孩子,内心生出无边的欣慰:好,谢谢你们,那你们都要好好努力。
  嗯,爹爹,我努力的。阿平认真地点头。
  回到宫中,厨娘已经重新整治好了饭菜,还添了菜,又加了酒。
  萧彧的嘴角自从见到裴凛之后就没下去过,吃饭的时候,虽然萧繇也在,萧彧的视线就没怎么离开过裴凛之。
  吃完饭,萧彧让人给裴凛之准备了洗澡水。国公府中也有专门的地热浴池,比番禺刺史府的浴池还大,平时萧彧也极少用,因为太过铺张浪费,只用浴桶泡澡。今日裴凛之回来,才特地让人烧了这么一池水,洗去一身的尘埃和疲倦。
  进了浴室,屏退了伺候的人,两人不约而同地抱住了对方,裴凛之没头没脑地亲了上来,分别数月,相思都刻进了骨血中。
  两人都像脱水已久的鱼,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海洋,拼命地呼吸着久违的空气。
  这个澡洗得有点久,最后萧彧是被裴凛之抱回去的,他已经有点脱力了。身体凌空那瞬间,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你赶了这么久的路,早就累了,我自己走。
  裴凛之的手臂收紧,下巴贴着他的额头摩挲了一下:别动,抱你的力气永远都有。
  萧彧的嘴角扬起来,抬头看着他冒了胡茬子的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性感得一塌糊涂。
  裴凛之低头看他,两人眼中都只剩下了彼此。
  走到门口,守在门口的向阳低下头,抱拳恭敬道:陛下,今晚阿平要回自己房间去睡吧?
  萧彧回过神来:哦,对。我去跟他说。他用手戳了戳裴凛之的胸膛,又指指地上,示意他放下自己。
  裴凛之并不松手:那就麻烦向护卫去跟阿平说一声吧。
  向阳点点头:是!说完往后退了一步,转过身去,快步朝寝宫走去,始终都没正眼看着两人。
  萧彧小声地说:你还是把我放下来吧。
  你怕人看见?裴凛之问。
  萧彧说:我是担心让阿平看见了,他还小。
  裴凛之说:无妨,我来跟他说。
  萧彧瞪大眼睛,他要跟阿平说什么?
  他们走到寝宫门口,阿平正从门内出来,看见萧彧被抱着,赶紧跑了过来:爹爹你怎么了?师父怎么抱着你?
  裴凛之说:你爹爹不小心扭到了脚,我抱他回来。
  萧彧:
  阿平紧张起来:那爹爹疼吗?要不要叫二师不对,二师兄不在家,那我去找御医来给爹爹瞧瞧。
  裴凛之说:无妨,你师父我会正骨,小毛病,休息两天就好了。
  萧彧伸手摸一下阿平的脑袋:爹爹没事,你去睡吧。
  裴凛之抱着萧彧进了寝宫,将人放到了床榻上,阿平跟进来:爹爹你真不要紧?
  萧彧说:真的。不用担心。
  裴凛之说:你回自己房间去睡吧,我来照顾你爹爹。
  哦,好。阿平点点头,出去了。
  终于将这小家伙给打发走了,萧彧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的,何必扯这个谎,明日还要圆谎。
  无伤大雅。他迟早会知道咱们的关系,让他慢慢习惯也好。裴凛之也上了床,搂住萧彧,将脸埋在他颈窝肩,深吸一口气,以手轻轻摩挲萧彧的脊背。
  萧彧靠在他身上,拉开他的衣襟: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裴凛之抓住他的手:别看了,不是已经好了吗。打仗哪有不受伤的,这也只是皮外伤。
  萧彧说:你居然都没在信上跟我说。再说你一个统帅,怎么也会受伤?难道你又去冲锋陷阵了?
  裴凛之说:偶尔也是要亲自上战场的,视情况而定。不跟你说,因为只是一点小伤,无伤大雅。
  萧彧叹了口气:想到东戎西戎还在那儿,我心里就非常不爽,不知道还有多少仗要打。这次打西戎,还死伤了那么多将士。
  裴凛之安抚他: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打仗也是为了死更少的人。你没看见西戎人对待咱们汉人那股子狠劲,真让人觉得千刀万剐了都不解恨。不说这个了,回头再去收拾他们。说说京城的近况吧。
  萧彧便讲了一下最近的事,孟洪过来了,带着孟思归回乡了,关山动春心了,看上了此次唯一的女考生。
  裴凛之笑着说:那好啊,总算是有着落了。
  萧彧说: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那姑娘家里的情况有些复杂。不过只要他们两情相悦,我便成全了他们。
  裴凛之说:赖峰与关山的感情都有了着落,只剩下向阳了。
  萧彧用手指把玩着裴凛之的衣带:要不你还是劝劝他,让他去军中吧。
  裴凛之看着他的眼睛,过了一会儿才说:行,我抽空跟他谈谈。不聊这些了,咱们这么久没见,老说别人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