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看向沈大牛:你当时就在一旁看着,既没有为我上药,也没有送我去医院。
十六岁那年,你们知道我要去当兵,说得第一句话是每个月必须寄钱回来,不然就去部队告我不孝,我走的时候同车的人父母都为他们准备了一堆东西,只有我只有一身旧衣服。
今年我受伤回来,你见我坐在轮椅上,面对八年没见的儿子,你第一句话是腿断了还回来干什么,我们可没钱给你治,不要连累我们。知道部队补偿了八百块,你说,没想到他的贱腿还挺值钱,而你沈大牛依然站在一旁,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他讽刺的看着两人:你们现在又凭什么天真的以为只要你们道歉,我就会原谅你们呢。你们知道那两年里被你们一人毒打,一人袖手旁观,我心里在想什么吗?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轻柔:你们知道我这八年来上过多少次战场,杀过多少人吗?
他黑沉沉的目光掺着血腥死死的盯着两人,嘴角却微微勾起,说出的话更是让人毛骨悚然:你们知道杀人都多容易吗,只要一把刀轻轻的在你的脖子上一抹。他边说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这个动作这八年来我做过无数遍,十分熟悉。
沈战说完就弯下身子,手伸向趴在地上的王桂花。
王桂花惊恐的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啊的尖叫出声,身子不停的往后挪,嘴里叫着:别过来,别过来,别杀我。
沈战轻笑一声:我怎么会杀你,你可是我娘,我只是想扶你起来。爹,你说呢?他看向沈大牛道。
沈大牛被沈战刚刚的样子吓尿了,只想离他这个危险分子越远越好,哪还敢惦记那些小九九,他哆哆嗦嗦道:我、我们这就走。说完就扶着瘫软在地上的王桂花离开,谢景行眼尖的发现王桂花的□□湿了一团,竟是真被吓尿了。
谢景行哈哈大笑道:沈哥,你看见没他话还没说完,沈战握着他的手一拽就把他拽进了怀里,另一只手死死的箍着他的腰,他刚想挣扎,就听见沈战闷闷的声音从他肩颈处传来:小远,让我抱一会儿。
谢景行闻言身体一顿,停止了挣扎。沈战在他眼里向来是强大的,他何时见过他如此脆弱的模样,想到他刚刚说的那些过往,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怜惜之情。
他抬起手回抱着沈战,一直手轻柔的在他背上拍抚,嘴里安慰道:没事儿的,这些都过去了,以后再也没人能伤害你了。你也别难过,他们不在乎你,这个世界还是有很多人关心你的,比如说贺老,比如说冯卫民,还有你部队里的战友。
那你呢?沈战的声音依旧闷闷的。
我当然也是关心在乎你的呀。此时谢景行一心安慰沈战,根本没注意他这话的异样之处。
因为我是爷奶带大的,他们一直都不亲近我,我总想着是不是我做得不够好,所以我努力读书,年年考第一,后来我下地干活,天天拿满工分,但他们从没有夸奖过我。
沈战从小就早慧,一开始他也许还期待父爱和母爱的,但在见识过父母对待沈建国和他截然不同的态度后,他就知道有些人是不值得期待的。
知道爹娘靠不住,他就只能自己强大起来,所以他从小就特别知道自己要什么,他知道读书的好处,所以他努力读书。被迫退学后,他就知道他必须为自己另谋出路,最后他决定去当兵,当兵十分注重身体素质,所以即使危险他也要上山打猎吃肉,把身体养得壮壮的,下地干活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一种锻炼。
他做这些都是为了自己,但若是能够让少年怜惜他,亲近他,他不介意装可怜卖惨。
果然少年听了他的话,连忙轻哄道:你很好,他们看不到你的好是他们眼瞎。
沈战依然不放过少年:那你说说我好在哪里?
少年似是认真的想了想道:你读书的时候年年考第一,当兵的时候能够上阵杀敌,屡建功勋,这说明你能文能武。你陷入困境的时候,有像贺老,冯卫民这样的人帮助你,这说明你平时做人讲义气,人品好。你看村里人都看不起我,你却愿意与我结交,这说明你不被流言所误,是个有主见,有想法,有眼光的人。你长得高大英俊还有钱有票,你就是传说中的高富帅,是我们整个村最靓的崽。
少年的话前面还一本正经,后面就开始带着俏皮,有趣的用词把强装伤感的沈战逗笑了,他抬起头来,抬手刮了刮少年的鼻子。
谢景行却被他亲昵而自然的动作弄得一怔,看着他眼中的温柔宠溺,有一种被他撩到的感觉,心中突如其来的生出一股羞涩,脸上也泛起红晕。
沈战一直看着他,自然将他羞涩的反应收入眼底,眼中划过狂喜,他缓缓地前倾,轻轻将自己的额头抵住少年的额头,眼中的情谊不再掩饰,倾泻而出,低声呢喃:小远。声音温柔缱绻。
第17章 七十年代二流子(十七)
谢景行被他这么温柔缱绻的嗓音一叫,觉得自己的耳朵有些受不住,他现在脑子有些懵,不知道两人之间的气氛怎么就突然变得暧昧起来。
沈战眼中的情意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觉得此时自己应该一个人静静,他怀疑沈战在对他用美男计,不然他为什么说不出拒绝的话。
我唔谢景行想说让我考虑考虑,嘴就被人堵住了,用嘴。
沈战刚才怕少年说出拒绝的话,所以下意识的用嘴去堵住少年的嘴,但此时两唇相贴,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应该马上分开的,但少年柔软的唇瓣像是有极强的吸附力一般 ,让他的唇紧紧的贴在上面,不愿离开。
因为刚刚喝了麦乳精,他还能闻到少年口中溢出的香味,他忍不住吮了吮少年的唇瓣,果然又香又软,于是又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好甜。然后他乐此不疲的舔一下,吮一下,再甜一下,再吮一下。
谢景行被他小狗狗般舔人的动作弄得哭笑不得,这也太纯情了。他趁沈战沉溺其中,手用力一推,身子借力向后一退,终于挣开了他的怀抱。
嘴边的香软离去,沈战才清醒过来,他一把拉住谢景行的的手,哀求道:小远,别拒绝我。
谢景行看着可怜巴巴的样子,心中一软,就想答应下来,那个好字已经到了嘴边,被他生生的忍住了,这个男人竟然跟他装可怜。
他恨恨的瞪了沈战一眼:给我时间考虑一下。
好,我现在去做饭,你慢慢考虑,要是饿了就自己拿零食出来吃。沈战虽然这么说,握着少年的手却没有松开,像是牵了这次就没有下次一样。
谢景行实在被他闹得都没有脾气了,摇了摇牵在一起的手道:好了,松开吧,我会好好考虑。
沈战这才松开他的手,推着轮椅进了厨房,眼中划过温柔的笑意,少年的眼中从始至终都没有流露出排斥厌恶,对他甚至可以说十分纵容,这让他信心倍增。
谢景行坐在院子里,他是真没想到沈战会喜欢他,不过此时回想起他平日里体贴的行为倒也不是无迹可寻,怪只怪他太迟钝,主要是这个年代让他没有多想。
至于要不要接受沈战,谢景行有些纠结,虽然他对沈战的感情还说不上喜欢,但好感应该是有的,否则他也不会因为他卖卖惨就心疼。是的,他已经意识到沈战之前是故意卖惨,即便这样他也没有被欺骗的愤怒,还有之前的吻,他也一点都不排斥,此时他才发现他对沈战的容忍度高得异常。
若是接受,两人的恋情在这个年代势必要躲躲藏藏,这样不能光明正大公诸于世的爱情真的能够长久吗?若是一旦被人发现,他来自于后世,可以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沈战他能不在乎吗?两个男人在一起肯定不会有孩子,这个年代的人都十分看重传宗接代,若是有一天沈战也有这个想法,那又该怎么办?若是有一天两人没有感情了,那又该如何?
小远,吃饭了。就在谢景行陷入纠结的时候,沈战的声音传来,他此时才发现沈战叫他的名字时总是特别温柔。
沈战出来看见他眉头紧皱的模样,有些心疼又有些欣喜,心疼他为自己烦恼,又欣喜他为自己烦恼。他来到少年身边,轻轻的牵起少年的手道:先吃饭,一会儿再想。
谢景行跟着沈战来到饭桌上,有了冯卫民带来的那些东西,今天吃的是大米饭,红烧肉,辣炒兔丁,炒青菜,蘑菇肉片汤。
沈战像平常一样给谢景行夹菜,谢景行一一吃掉,这些细节他平时没注意,此时他才发现沈战其实早已侵入他的生活。吃他夹的菜,喝他喝过的水,同睡一张床,早上起来自然的接过他挤好牙膏的牙刷,被他轻柔的擦脸,坐在一起看书晒太阳,一起打猎。他其实是十分享受和沈战在一起的日子。
谢景行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了。就算在二十二世纪,同性恋合法的时代,两个男人在一起也不能保证能走到最后,结了婚还可以离婚。一段感情开始的时候,能不能走到最后谁又知道,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想爱的时候狠狠爱,不爱的时候潇洒转身,好好享受恋爱的过程,若能白头偕老自是幸运,若是不能那到时候也好聚好散。
做了决定,谢景行心中轻松了不少,刚刚那个犹豫不决,踌躇不定的人真不像他,果然还是心乱了。
沈战一直观察着少年,发现他的表情从纠结恍惚到豁然开朗最后一脸轻松,他就知道少年已经做了决定,但他却不能从少年轻松的表情中猜出他到底做了什么决定。难道是决定拒绝自己了,毕竟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这么一想,沈战用力捏着筷子的手指有些泛白,若是少年对他无情,他还可以劝服自己放手,但从之前少年的变现,他相信少年对他不是无意,既然如此,他绝不会放手。
饭后,两人像往常一样洗澡,按摩,然后躺在一张床上,谢景行这才准备告诉沈战他的决定,他侧过身子看着沈战,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他抿了抿唇,道:沈哥,我
你先别急,先听我说。沈战似是认定他要拒绝,急切的打断了他的话。
我是个男人,喜欢上你以后我一直不敢表现出来,不是因为我觉得这份喜欢丢人,而是怕你厌恶排斥,下午我情不自禁的吻了你,没有从你的眼中看到厌恶我当时确实松了一口气,按理说这样我应该满足了,但我不满足!
从小到大,我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但你这颗心你这个人我想要,疯狂的想要,如今还没有得到就让我放弃,我为什么要满足呢?
我会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要爱你,对你好,凭什么就因为我是男人,就要让我拱手把你让给那些女人呢。
沈战牵起少年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眼中带着哀求:别急着拒绝我,我们可以先试试,到时候你若还是接受不了,我再放你离开。
谢景行怀疑的看了一眼沈战,问道:你真的愿意放我离开。
沈战一想到少年要离开他,心里抽痛,眼睛都红了,低吼道:我不愿意,你是我的,我为什么要放你离开。
谢景行看他那个样子,要是再不同意恐怕他真的会做出关他小黑屋的事情,也不知他是脑补了什么,就那么坚信自己要拒绝他。
谢景行用手抵住沈战的胸膛,看着他的眼睛道:我接受你了。
沈战闻言震惊的看着谢景行,小心翼翼道:小远,你刚刚说什么?
谢景行看着他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泛甜的同时又有些心疼,他在沈战嘴上亲了一口,一触即离,然后道:我接受你了。
沈战眼中闪过狂喜,眼睛亮得惊人,他咧开嘴笑起来,灿烂而夺目。谢景行被他的笑颜感染,也笑了起来,爱人笑,你也笑,原来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啊。
笑完后,沈战珍而重之的在谢景行额头上印下一吻,喟叹道:太好了。
两人这边甜甜蜜蜜,沈建国和夏安安却不好过,冯卫民来的时候,两人正好去约会没在现场,等天快黑了,沈建国送夏安安回知青点时才从别的知青口中得知整个事情。
夏安安虽然前世是大学生,对这个时代的法律却不是很清楚,特别是在对军人这一块的法律,更是她前世没有接触过的,所以她也不确定冯卫民做得是否是真的,但即便是假的,她也不能把冯卫民怎么样,难道去告他恐吓群众吗,这个年代有没有恐吓罪她都不知道。
最重要的是夏安安知道冯卫民的,前世夏安安见过发家后的沈建国后,就特别关注沈建国,收集了很多沈建国的资料,对他的发家史十分了解。
沈建国一开始是卖衣服起家的,赚了钱后他收购了县城一家快倒闭的服装厂,服装厂在他接手后推出的女装款式新颖,时尚大方,很受欢迎,不但让服装厂起死回生,还赚了不少钱,这就碍了竞争对手的眼。对方找人准备烧了他的仓库,让他没有办法准时交货,却被来服装厂找朋友的冯卫民抓了个现行,那人被冯卫民抓起来以后供出了背后主使人,让沈建国的服装厂避免了巨大的损失同时还是少了一个竞争者。
夏安安当时看这一段的时候只当沈建国运气好,现在想来恐怕冯卫民和沈建国早就认识,去服装厂看得朋友恐怕就是沈战,而且她记得当时报道里写的是公安局长冯卫民。
夏安安突然害怕起来,如今她和沈建国把沈战得罪死了,那沈建国以后的服装厂危机还能那么轻易解除吗?这些会不会影响沈建国成为以后的富豪?
第18章 七十年代二流子(十八)
夏安安摇了摇头,不会的,这只是一件小事,她知道那个幕后主使人是谁,就算没有冯卫民,她也可以提醒沈建国,帮他避免损失,到时候沈建国还会更加看重她,这么一想,夏安安又安下心来。
不过夏安安还是有些后悔,早知道沈战有这样的人脉,她当初干嘛为了那么点聘礼去得罪沈战。她见沈建国脸色不好,心里咯噔一声,沈建国不会怪她吧,她咬了咬唇,自责道:都是我不好,要不我们把钱还回去吧,告诉你大哥我们一开始就只是打算走个过场,没有真打算用这笔钱,他应该会原谅我们的。
沈建国本来还有些怪夏安安,但一听她这么说又觉得委屈了她,那些钱一开始安安就说过是为了走过场,本来安安就什么都得不到,如今若真还回去,安安连个像样的婚礼的没有,村里的女孩子结婚都没有这么寒碜的,更何况安安长得好,有文化,又是城里的,怎么能这么委屈她呢。
这一刻沈建国心里生出强烈的挣钱欲望,他将夏安安抱进怀里,承诺道:你放心,我以后一定挣大钱给你花,再也不会让你因为钱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