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克尔细想,越发毛骨悚然。
意思就是,路易斯杀完人,跑回来喂了他一顿饭,又跑出去杀人。
艾克尔:
好吓精灵。
每一位掌权者的脚下都踩着尸山血骨。
在凯森看来,路易斯的做法虽然泯灭人性,但也无可厚非。
凯森察觉到艾克尔的紧张,更加握紧了艾克尔的手:别怕。
他最近估计会更忙,没什么时间来找你的麻烦。
为什么?艾克尔松了口气,一紧张他就不自觉咬着唇,下唇都被他咬红了。
凯森没注意到,他解答艾克尔的疑惑:路易斯最近在筹备七主教的红衣会议。
凯森:教廷一共有七位红衣主教,红衣指的是红色的主教袍。
不对。艾克尔摇头:路易斯的是白色的。
那是因为路易斯是这一届教廷的例外,他是第八位主教,却又凌空在所有红衣主教之上,比邻教皇。
为了具有标志性的掌权者色彩,他的教袍改成了白金色。凯森徐徐道。
他心想,天知道当时的教皇听到这事时,又是第八位主教,又是特立独行的白金教袍,是不是快气撅过去了。
艾克尔的想法跟凯森不谋而合。
路易斯的这一次改革绝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为教廷的光辉历史上重重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静静听着的穆图也不禁在心底发笑,要知道教廷最守规矩,也最是死板。
平时的日常规则传承万年,也不会轻易变更。
路易斯此举,无疑是将教廷的脸皮放在脚底下狠狠碾了一脚。
一骑士一精灵一狼都开始觉得老教皇摊上路易斯,也挺可怜的。
教廷被路易斯掌权这么久,都还没分崩离析,也是不容易。
凯森继续说下去:下一任教皇由谁来继任,按规矩,是要举办一场红衣会议,七位主教投票决议。
以免教权更迭时,教廷被无用者接管。
按人数多的那一方来决议?艾克尔问。
凯森:对,路易斯自己的票不算,也就是说起码有四个主教要支持他。
但是据我所知,凯森笑说:这七位主教里没有一位是真心实意拥护路易斯的,大都是因惧怕而屈服。
艾克尔就明白了。
路易斯这几天不仅要杀人,还要去解决这七位主教能否归顺的问题。
一堆事压到一起,是真的没时间管自己。
那岂不是一个很好的逃跑时机?!
艾克尔灵光一闪,立刻去问凯森:那这几天,你会很忙吗?
凯森摇头:不会,骑士要做的只有守卫教廷,我们本来就已臣服,无论教廷换成谁来掌管都是如此。
教权的更迭与骑士无关。
恐怕现在教廷里还清闲的就只有骑士了。
说完,他自己低声闷笑:噢对了,还有你这只暗精灵。
艾克尔:
好像确实有些无所事事。
那就是有空的意思?艾克尔说。
凯森正经起来:嗯,你找我什么事?
凯森,我想离开教廷。艾克尔停住脚步,琉璃瞳透亮:趁路易斯这几天忙,我想悄悄逃走。
然后回暗之森。
我保证,这件事不会牵连到你的身上。艾克尔试图撇清其中厉害关系:路易斯不会知道我们相识的。
如果我成功逃走,他只会怀疑到瑞莱恩的身上。
小精灵话还没说话,就被骑士笑着用指腹摁住了唇瓣。
你不用说这些。凯森一字一句,认真道:因为无论怎么样,只要你想,我就会帮你去做。
永远。
我是你的骑士。
我臣服于你。
听命于你。
守护你。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第41章 糜烂【五更】
艾克尔被凯森这句话砸得晕晕的。
他晕乎乎地问:所以,你答应了?
凯森无奈地叹了口气:嗯,答应你了。
他们又谋划一段时间,将具体情况都说了个清楚。
没走多久,艾克尔就到了昨天的那个花圃。
凯森将他送到这,就停住了脚步:我会在这里等里。
金发碧眼的少年还是用昨天一样的姿势坐在画架前,画架上还是昨天那副没有生机的花。
瑞莱恩一手拿着调色板,一手拿着画笔。
调色板上是大片杂乱不堪的红,画笔沾着最显眼的红,笔触轻轻在纸上一划。
就留下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这次画的是泥土。
艾克尔看出来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脚下,泥土是褐色的。
他又抬头看了一眼画布,泥土被画成红色。
艾克尔:
他虽然困惑,却懂礼貌的没有去打断瑞莱恩。
站在旁边等了一会儿,瑞莱恩才停了笔。
瑞莱恩像是刚刚才察觉到他,特地为他停了笔。
像昨天一样,只不过这次是把画柄抵在了唇间:嘘
画柄不知怎么也沾上了红色的颜料,手一歪,瑞莱恩的唇角就被蹭上了一抹鲜艳的红。
这份红并没有让他的苍白褪去,反而让他露出的笑容,添加了一份诡异至极的血腥。
艾克尔僵在原地,甚至想拔腿转身就走。
好可怕。
下一刻,瑞莱恩又恢复了正常。
他没有再笑,而是眨了眨眼,轻声说:你来了。
过来到我的旁边坐下。
艾克尔不知怎么有一种逃过一劫的感觉。
他走到瑞莱恩的身边,在瑞莱恩旁边的小木墩坐下。
昨天还没有这个小木墩的。
他抱着穆图,紧张地顺着穆图的毛,然后揪下来一根又一根的白色狼毛。
穆图:
要秃了,他真的要秃了。
他舔舔艾克尔的手指。
别怕。
艾克尔渐渐地才从刚才那个诡异血腥的笑容缓过劲来。
他抬眸去看瑞莱恩的侧脸。
是一样的。
跟他多年前昏迷是记下来的容貌一模一样,只是长开了很多。
但哪里又不一样。
艾克尔心中纠结,到底是哪里呢?
本来专注看着画布的瑞莱恩,无奈地转眸:看画。
艾克尔点点头,仔细看着画布。
瑞莱恩满意地勾唇。
真乖。
不知道过了多久,瑞莱恩才停了笔。
画布上的画与昨天已经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焕然一新。
匮乏又苍白的色彩如今被大片的红取代,连绵的白花在红土里顺着微风拂动。
但色彩即使丰富了,这幅画依旧画的是同一样东西,所以仍旧是死气沉沉。
加了这一红,倒是整个画风都变得诡异起来。
艾克尔别过眼,他不能违心地夸瑞莱恩画得好看。
瑞莱恩放下画笔,托腮笑盈盈地问:好看吗?
艾克尔神色犹疑:嗯我觉得,昨天的那幅好看。
瑞莱恩眨着眸,很是好奇:咦?为什么?
这幅的色彩不绚丽吗?这个红色多好看。
艾克尔忍不住反问:可是这一点都不切合实际。
瑞莱恩做出一副愿意倾听的模样:艾克尔,你说。
画布里的泥土是红色的。艾克尔又指了指脚底下:现实中则是褐色的。
瑞莱恩歪了下头:是这样吗?
可是在我看来,这土就是红色的。
像蔷薇,像血液一样糜烂的红。
瑞莱恩似乎很喜欢跟人讨论艺术,讨论他的画,他兴致勃然:难道不是吗?
没等艾克尔开口说话,瑞莱恩就站起身:我忘记了,这个花圃被人填了土。
它原本真的是红色的。
艾克尔没说话,沉默地看着他,在他看来,脚下的泥土很厚实,根本不像被翻新过。
你不相信我吗?瑞莱恩抚上艾克尔的侧脸,神色落寞:我们不是朋友吗?
我听说,朋友是互相信任的。瑞莱恩轻声再问:你不信任我吗?
如果真的不信,他可以让人将脚底下的土挖开,让小可爱亲眼看到里边究竟埋着多少尸体。
最深层的土壤是怎么被鲜血染的通红。
狼族比精灵更敏锐,穆图察觉到了暗地里的危险,低声嗷叫:说你相信他!
这个人不对劲!
艾克尔深吸一口气:我们是朋友,我当然相信我的朋友。
好了瑞莱恩,我相信你。
瑞莱恩指尖一顿,又继续触摸着,指腹按在艾克尔的眼角,眼底深处是遗憾。
他更加地靠近艾克尔。
瑞莱恩双手抱住艾克尔。
他们脸贴着脸,瑞莱恩脸侧未干的那抹红被蹭到了艾克尔的脸上。
红被晕染开,变成了粉。
映得艾克尔格外的精致。
瑞莱恩笑:谢谢你愿意相信我,艾克尔。
他鼻间轻嗅,嘟哝着说:艾克尔,你好香啊。
艾克尔困惑:啊?
香?他身上有香味吗?
瑞莱恩笑着摇头:没什么。
是淡淡的草木香,很好闻。
有点点的喜欢。
噢对了,这是你养的狗吗?瑞莱恩松开艾克尔,看着他怀中的白色小狗,问。
艾克尔捧起穆图:嗯对。
小奶狗崽子。瑞莱恩轻哼一声,又止不住手痒:我可以摸摸它吗?
我会很轻的。
瑞莱恩手指刚触碰到穆图,还没有惬意地抚摸顺毛,就被穆图狠狠咬了一口。
鲜血瞬间冒出。
瑞莱恩笑容一僵,又扩大:我想你的狗,需要好好调/教一下。
第42章 好可怕
猩红的血液滴答落到白色的花瓣上,血珠顺着纹路留下一道污浊的痕迹。
瑞莱恩被咬的地方是虎口。
不是右手。
现在的瑞莱恩给艾克尔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他不自觉抱紧了穆图:对不起!它不是故意的,穆图不习惯跟陌生人接触。
瑞莱恩面上还是灿烂的笑容,碧绿的眼睛盯得人发慌:那就让它习惯跟陌生人接触。
艾克尔,这方面我很擅长。瑞莱恩甩了甩手,血液撒在了艾克尔的白袍上:你可以把它交给我。
我保证,它会变得很乖。
像尸体一样乖巧。
就像这样。瑞莱恩笑了下。
他下一刻就在艾克尔没反应过来时捏住了穆图脖颈,明明是执着画笔的纤细手指,手劲却惊人的大。
至少让穆图转一下头都做不到,脑袋上的四指摁得他嘴都张不开。
根本不可能再咬人一口。
手臂压着穆图身躯,让他死死定在艾克尔的手上,做不到翻身挥爪攻击。
抱着穆图的艾克尔都感受到那股力气,手都在发抖:瑞莱恩?!
你松手!
瑞莱恩用得是被咬伤的那只手,血液不停地流,让穆图的白色狼毛都变了个色。
他轻嘶了一口气:好久没这么疼过了。
手指缓缓收紧。
窒息感的传来让穆图扑腾着爪子,疯狂挣扎。
艾克尔睁大眼眸。
瑞莱恩还在笑着说:治这种不听话的小崽子,就是得让它知道什么叫做疼。
他看着艾克尔,目不转睛:让他知道不听话的后果。
艾克尔被吓住。
穆图呜咽的一声嚎叫又将他拉了回来。
他一定要将穆图救出来!
艾克尔猛地抱紧穆图,心一狠就朝瑞莱恩撞去!
果不其然,瑞莱恩也没有想到小猫逼急了也会挥爪,他被艾克尔撞得后仰。
在最后时刻,瑞莱恩用另一只手抓住了艾克尔的肩膀,一把将人顺带下来。
瑞莱恩倒在了白色的花丛之上。
艾克尔倒在了瑞莱恩的怀里。
倒在白色花丛里的金发少年,面色依旧苍白,跟周围死气沉沉的环境诡异地融合,形成了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素白。
就像一张可以轻易被人撕破的纸一样脆弱。
但鼻息间浓重的血腥味,让艾克尔清楚地认知到这是一个有着精神病的刽子手。
现在,刽子手发疯了。
而他正在和这个刽子手亲密无间的接触,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
艾克尔全身僵硬,心脏擂鼓般地跳,连呼吸也不敢大声。
好可怕好可怕。
瑞莱恩碧绿的眸子兴致盎然地盯着艾克尔看,出乎意料的发展让他的眼神变得暗沉。
他不喜欢任何人任何事脱离他掌控的感觉。
瑞莱恩打量着被吓得要掉眼泪的小猫。
小猫看起来被摔懵了,眼神呆呆的。
眼睛都红了。
明明害怕得要死,为什么还敢反抗?
看起来他要重新审视艾克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