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老霍克机关算尽李代桃僵才得到的权利还没捂热就跪下低头臣服梅露,而这个人再借着对其他守夜人的治脸之恩聚拢走余下的人心威望,等同于她已经将整个守夜人公会收入囊中。
才干,智慧,武力,她对外展露的每一项都让人只有仰望的念头,老霍克方方面面都输惨了,换做他们是老霍克那天晚上也只有下跪臣服的份。因为斗起来,他毫无胜算。
到最后被利用得最彻底的还是他们俩。
“说是帮我们去采个草药,到最后却是你把整个守夜人势力给采集了。”
老阴阳师裴格尔还是没忍住这声吐槽。
回答他这一声的,是带有滚轮的病床一个摇晃,裴格尔是连人带床被拖着往门外走。
“要抱怨的话之后什么时候都可以,我们先把手术做一下吧。”拖着病床直接往临时手术室走的梅医师头也不回,“就和大家说的一样,反正也要养身上的伤,不如连脸上的也一起好了。”
这也就是科学无法解释的魔幻世界能这么整了,放在无魔的科技位面梅医师的粗暴行为能直接被口水淹死。
大概不到一个小时,满头裹满绷带的裴格尔顶着一堆同僚好奇甚至揶揄“这都免罩黑袍了”的脸色下被推回了病房,接着是库洛莉被拉出来也推进了手术室中。
对于这对男女同僚的整容手术,整个守夜人公会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关心。
他们甚至为了想快点看到最终成果,直接很有同事爱的贡献出了珍藏的高品质治愈型药草。
梅露对此是一一笑纳的,且不负众望做成了能加速伤势痊愈的恢复药剂,让本来预计三十天就能拆绷带完事的两人十五天后就能顺利“揭幕”。
到拆绷带的那天,王城的守夜人全员都到场了,这只有每月一次的神殿汇报日才有的百分百出席率出现在公会里对性格孤僻怪异的守夜人来说就像个奇迹。
不过现在他们就是来见证奇迹的。
首先拆的是裴格尔的,这位说起来已经五十岁了,此时他手里拿着一张他二十岁还没当守夜人时的灵术照片,上面是用光系灵术拓印的他当年的模样,不能说很帅,但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型男。毕竟无论怎么说,人家都是超人体质的非凡者,气质和普通人总是不一样的。
“裴格尔你以前长得不错嘛,之前那张花菇脸完全看不出来。”有围观的同僚桀桀嘻笑。
“这都三十多年了,治好脸也是个老菜邦子。”
“快拆快拆,吃了我珍藏多年的蓝血花要是没治好我一定要给裴格尔添两道刀口做泄愤!”
性格扭曲的同僚们表达关心的话语也是与众不同的。
对这种不是奚落就是威胁的同事爱,裴格尔十分淡定,因为换成他是围观党一员他能说得更刻薄。
绷带一层层的脱落,之前还很喧闹的病房开始安静下来,直到最后一层纱布离开病人的脸,现场所有的眼睛都看了过来。
有人直接嘶了一声。
“我怎么觉得这比照片上的脸更好看了?”
脸还是那个脸,五官仍是那个五官,也保留着年岁渐长后的那个味道,但就是比年轻时更好看了。
“是不是动刀子给他的眼睛鼻子给悄悄调整过了?”说话的守夜人语气里都带着咬牙的酸。
能不酸么,以前只有互相比谁更像怪物的同僚现在一晃变成型男大叔,谁能心理平衡?
“没有微调过哦。”外科圣手梅医师笑眯眯回答,“就是裴格尔阁下以前的五官轮廓没有任何调整修饰,能有这样的效果还要感谢大家之前的慷慨赞助,那么多有助于容颜恢复的药草送过来,就算是长相普通的人现在也是容色极佳。”
这回答直接让好多人一口血吐出来,原本只是急着想快点看到成果,没想到还有这副加效果。
“桀桀桀,这可真是多谢了。”这次怪笑出声的直接是裴格尔本人,他摸着自己三十来年都没摸到的光滑脸庞笑得十分欠揍,“那些珍药不好凑吧?这么多年了你们这些老家伙也就拿出这么一点,现在都便宜了我。”
在有脾气暴躁的同僚想着要不要亮兵器给他来一次当场毁容之际,还是梅医师率先发话:“那些养颜药剂还有不少剩下,之前有赞助过草药的人之后可以来找我领药,现在我们看看另外一个病人。”
作为女性,库洛莉要比裴格尔更紧张自己的脸,以至于绷带拆完后她甚至都在死死闭着眼睛不敢去看握在手里的镜子,直到对面围观同僚们的一致好评才让她终于有胆睁眼去看。
镜子里出现的是一张成熟美艳的白皙面孔,库洛莉伸手触碰自己的脸庞呆呆看着,然后镜面就颤抖起来。
坐在病床上的女人低下头颤着肩,周围无论夸奖和调笑的话语见状逐渐消声,而后在女人像发泄悲痛一样的嚎啕声里彻底消失。
哭泣中,库洛莉突然一把抱住了旁边的梅露,她声嘶力竭:“谢谢!谢谢……谢谢你!我的恶梦终于结束了呜啊啊——”
病房里一片沉默,有人默默撇过头不敢再看,怕也被带得忍不住跟着情绪崩溃。
这何止是库洛莉的恶梦,这是所有守夜人的恶梦,他们一度以为这场恶梦到死都没有尽头。
好在,希望出现了。
“没事了,库洛莉。”被抱住的梅露也是轻拍对方后背温声安抚,“不只是你,以后公会里的大家都没事了。不需要披着黑袍,也不用系着口罩或戴着面具,大家都可以大大方方地站在阳光下,不会再有人能叫我们一声怪物。”
库洛莉听到这话气息先是一顿,但下一秒哭得更凶了,她做梦都盼着这一天。
“以后会比梦更好的。”头顶的女声温柔依旧,“如果这个世界没人爱我们,那我们首先要学会的,就是要更爱自己。”
第139章
切西鲁为期三十天的跟班生涯还有几天不到就要结束了,这段时日跟在梅露阁下的身边虽然不能说是见识到了守夜人的全部生活,但也清楚直观地了解到守夜人根本不像传言里那样不堪。
或者说人家和那些传言根本就是两回事。
其他守夜人真实性格如何他没相处过不清楚,但谁要敢说梅露阁下脾气不好那绝对纯属造谣,或者说哪怕是神殿里他知道的脾气最好的修道士或者祭祀跟梅露阁下比起来他都觉得差了点。
跟在梅露阁下身边,切西鲁才算见识到什么叫顶级的风度和修养,这一位就算被人挑衅或者故意找茬都是温和礼貌只用几句话就把对方摆平——啊,就像当初他傻乎乎乱说话质疑那样,而且绝对不会受气。
他在后面当侍从光看戏都觉得各种爽快过瘾。
梅露阁下对于光明之力的素材需求早就停下了,所以切西鲁之后当随从的日子是真的很舒服,侍奉的临时主人温和又博学,一日三餐及时又美味,不时还有贵族邻居上门拜访——不只是卡尔莱特伯爵一家,这段时间还有其他贵族也有主动求见的。
看着那些平日里不论是对着守夜人还是对他们光明骑士都是各种趾高气扬的贵族们如今低头小意的讨巧姿态,哪怕明知对方是冲着梅露阁下才顺带对他客气几分,切西鲁还是止不住的一度暗爽膨胀,内心一度生起要不要从神殿离职问问梅露阁下私人收不收他这个侍从骑士来着。
幸好他还念着一直待他不薄的乌里尔队长,念着谨守的骑士精神,不然真要把持不住直接跳槽了。
没办法跳槽,心有遗憾的骑士只能在最后的时间里多多出力,不但经常主动给雇主提供光明之力,连过来宅邸布置派对现场的伯爵夫人吩咐下来的跑腿工作也是不厌其烦地一趟趟跟着跑。
不过切西鲁最可惜的还是自己请求了数次都被驳回的巡夜请求,每次他提出要跟梅露阁下一起出门帮着干点守夜人的工作都被直接拒绝了。
果然还是光明属跟守夜人有壁的关系吗?就算脾气好如这位大人也有轻易不与光明属合作的习惯呢。
虽然,实力超强的梅露阁下确实也不需要他一个不怎么出众的光明骑士跟在后面帮忙就是。
切西鲁唉声叹气,到了夜晚还是只能老实回房间该睡就睡。
青星月,也过去二十天了呢。
望着窗外嵌在夜空的青色亮星,骑士闭眼睡下。
在大多数人和生物陷入沉睡的时候,守夜人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黑夜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很多时候都和危险挂钩的,但人生在世总有各种迫不得已的理由要令得一部分人哪怕顶着夜色也要出门。
从北方一座城镇通往王城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正以极快的速度狂奔着。如果是在白天,这辆马车的速度绝对要撞到不少人,但现在它一路畅通无阻。
相比起马车疾行的畅快,车上的人却一个个脸色相反。
“咳……咳咳!”
车厢里,一个面容消瘦的妇人虚弱躺着,不时发出剧烈的咳嗽,她本能捂嘴的手帕放下来时上面是星星点点的红色血迹,看着触目惊心。
“妈妈,坚持住!”旁边的女儿见状瞬间泪盈于睫,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握着母亲的手给她打气,“哥哥刚刚说了,我们马上就能到王城了!那里有这世上最顶级的药师,我们一定能治好病的!”
“泰丽莎……你和南迪不该出来的……”虚弱喘气的母亲却一点也不赞同儿女的行为,“我早说过……禁止你们晚上离开……”
“够了!”她话没说完就被车厢外的少年粗暴打断,“你都快要快死了谁还管什么夜晚不能出城啊!你要是不在的话这个家里就没人能禁止我们在晚上出门了!”
赶车的少年一边挥动缰绳示意马匹跑得更快,一边同样努力把眼泪给逼回去。他们的爸爸死于魔物之口,之后妈妈因此伤心欲绝虚弱得病,现在也快要死了。
他们已经失去了父亲,所以哪怕冒着一家三口死于非命的危险赶夜路,他和妹妹也不想什么都不做的眼睁睁看着母亲病死。
快了,最多还有一个小时的路,王城就能到了!妈妈的病就有希望了!
少年的眼中映着官道两旁立起的灯火,这些火光虽然对魔物从来没什么作用,但对赶夜路的人们来说不亚于支撑起心灵的希望之光,让他们能在恐惧中坚持着继续前进。
但很快这些希望之光就被突然从道旁出现的恐怖身姿给遮掩住了。
黑夜里,马匹遭遇到恐惧之物的惊声嘶鸣传出去很远,随后就是马车倾倒散架撞击在地面时的轰响。
这一切对泰丽莎兄妹来说都已经不重要,失去了代步工具,他们仍旧没放弃逃跑。
南迪背起昏迷的母亲,另一手拉住同样狼狈的妹妹,咬着牙疯狂继续朝王城奔跑。
他们的身后,浑身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魔物正奋力追赶着。
“不要停泰丽莎,继续跑!”南迪催促着妹妹,“不要往后看,全力往前跑!”
泰丽莎眼泪汹涌,直接在沾了灰的脸上冲开两条沟壑,听到哥哥的话咬着唇越发加快奔跑的速度。
为什么他们一家要如此不幸?
魔物已经夺走了他们的爸爸,现在连他们也要都不放过?
为什么这个世界要有魔物这种吃人的东西!
“啊!”全力的狂奔中,少女没能把握好脚下的节奏,一个趔趄直接摔倒在地。
“泰丽莎!”本就拽着妹妹跑的南迪顿时也因此停了脚步。
兄妹俩这一停顿,也让后面本就只差一线距离的魔物直接赶上,这只魔物也很快停下直接人立而起就竖起利爪。
附近官道上明亮的火光折射出魔物锋利到反光的尖爪,无论南迪还是泰丽莎见状都是心脏一揪涌起了人类濒死时的颤栗惊恐,只是下一步紧随而来的绝望情绪还没生起,背后忽然刮起一道微风。
真的是很轻微的风,如果不是正好从兄妹俩的耳畔之间拂过,他们甚至都毫无感觉。
但他们的对面,那只人立起足有三米的不祥魔物却是爪、头、身被一刀三样分离,大卸几块地倒在地上。
“都没事吧?”
温柔悦耳的女声从背后传来,这亲和力极高的嗓音让刚刚直面死亡的两个半大孩子下意识地回身向后看,首先瞧见的一件黑色斗篷和上面血红色的徽章宝石却让他们心头本能一颤。
“守、守夜人?”泰丽莎最先惊慌失声,下一秒就赶紧捂住嘴,立刻弯腰低头没敢说话,愣是不知这是道歉还是道谢。
妹妹的表现也警醒了南迪,稍大几岁的少年背着母亲也是立刻鞠躬弯腰:“谢谢您救了我们,守夜人阁下!真的非常感谢!”
语气非常诚恳,却是和妹妹一样低着头没敢抬头看向救命恩人。
南迪一家居住的城镇当然也有驻守的守夜人,印象里总是一身漆黑裹得看不见头脸,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孤僻气息,古怪又阴郁,离群索居地住在郊外。城镇里大家见到他都是这样深深低头行礼的,一直到对方走远他们才敢把头抬起来,南迪兄妹自然也是有学有样,因为这样确实也能让他们避开一点这些守夜者大人身上散发的恐怖气息。
但是这一次遇见的阁下好像有点不一样。
他们并没有感觉到那种一靠近就令他们难受想避让的阴郁气息。
对方也没在意他们的弯腰行礼,而是上前几步查看了什么。
“马车被毁,但有病人急着去王城就医么?真是辛苦了。”
如此悦耳动听的嗓音,很难想象是来自一个守夜人的,那种温柔亲切的气息让泰丽莎再也没忍住起身抬头望过去,随后直接发出了一声惊呼。
“泰丽莎!”察觉到妹妹不敬举动的南迪也是跟着惊慌抬头,转过身就连连道歉,“对不起,我妹妹她太失礼了,请您看在她年纪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