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殊影盯着小太后明艳的小脸,薄唇微微勾起,淡淡道:“当下便可。”
此次出行,摄政王挑选了一辆宽敞的马车,不过入了车内,他却突然懊悔,车厢内虽然宽敞舒适,但却不能同小太后像上次一般对膝盖相坐。
小太后今日没有扮作男装,而是穿着一件荷色窄袖留仙裙,锦面上的花纹是由暗金丝钩织,还点缀有细碎的猫眼石,由裙摆一直延伸至腰际,即便没有绅带相束,却仍显得美人腰肢如细柳般不堪一握。
为了图方便,她只简单梳了个垂桂鬓,又随便簪上对貂绒珠花就出门了。
只是这番退去华珠的打扮,倒是让小太后平添了几分稚气,仿若未出嫁的小姑娘般青涩可人。
自打上了车后,凤殊影的目光就移不开眼前的美色。
石中钰被摄政王直勾勾地盯着,饶是她脸皮再厚也有些吃不消,于是轻咳一声,主动与摄政王聊起朝上的事。
“听说辽国大王子也入京了,现正在驿馆等候入宫的圣旨。”
“正是,微臣准许他们一行人在三日后入宫面圣。”
“那...耶律虹公主可是被爱卿放出来了?”
“今早已被二王子耶律穆风接走。”
石中钰在听闻二王子耶律穆风这个名后微微一怔,暗叹一声她居然险些把此人忘了。
第38章 挑衅 英雄快去唤人,他们是拐子!……
辽王年轻时精力旺盛, 膝下子女众多,其中最出类拔萃的便是二王子耶律穆风。辽国世代以游牧为生,粮地贫瘠。
耶律穆风没有随朝中大流主张以战养民, 而是另辟蹊径,鼓励牧民放养良驹, 又从中选出罕见的宝马培育。不出五年, 辽地的良驹便成为各国最抢手的香饽饽。
此次耶律穆风作为辽国使臣前来南朝, 就是同凤殊影商议用辽地良驹换取南朝精棉一事。
而石中钰与耶律穆风,恰巧在年幼时曾有一面之缘....
凤殊影自然注意到了小太后的片刻迟疑,在闲聊中不经意地问道:“太后殿下可认识耶律穆风?”
石中钰舌头略有打结, 迟疑片刻说:“曾听茶馆里的说书人提过,辽王二子耶律穆风,聪慧过人,仪表不凡,十五岁参营,军功累累,曾与爱卿交战于黑土关。战中被抢军功的大王子勒令退居后线,最终此役由爱卿大获全胜。”
“殿下对耶律穆风倒是颇为关注。”凤殊影语气平平,眸光略有转冷。
石中钰摸不准摄政王此句到底是陈述句还是疑问句, 但想来二人曾是敌手,定是互看不顺眼, 于是逢迎道:“哀家觉得,即便辽国大王子不来添乱, 耶律穆风也打不过爱卿。”
凤殊影看向溜须拍马的小太后, 轻轻一笑:“殿下对微臣倒是自信,不过若真如殿下所言,微臣想要赢下黑土关之战, 势必要付出惨重代价。”
摄政王此言倒不是谦虚,耶律穆风与凤殊影二人年纪相当,在两国百姓心中皆是年少有为,文武双全的人物。
只可惜耶律穆风的生母是中原人。
辽人甚是看中血统,就像大王子耶律赤祁,即便打了败仗,但因其生母乃是草原上最纯粹的天姆部落所出,所以仍备受辽国各部落支持。
二人闲聊之间,马车已抵达柳泉斋。
石中钰不欲引人注目,在下车前特意披上大氅,兜上连帽,只露出一张小脸匆匆步入店内。
只是进去了才发现,偌大的饭厅空荡荡的,一桌食客都没有,只有几个面熟的小内监躬着腰在候着。
原来摄政王所言包了个雅间的意思是包下整个柳泉斋。
真是财大气粗!
“为了方便,微臣已将柳泉斋购入名下,再不会让殿下如同上次一般饿着肚子回宫。”
凤殊影站在她身侧,淡淡道,把小太后惊讶的表情尽收眼底。
“...着实让爱卿破费了。”
石中钰想了想,除了主动把南朝江上拱手送上,她也没什么能拿的出手了,只希望摄政王在铲除异己的道路上再走得快些,好让她及早还回去这份人情。
二人步入顶楼最大的雅间,石中钰利落地报出她揣摩已久的菜单,只可惜凉菜还没送上,摄政王便被匆匆赶来的蚩放请回宫去。
她粗略听了一耳,应是寿州还有一些端王余党,趁着新岁的功夫自占了几个山头为王,还特意起了个“斩凤寨”的俗名来恶心摄政王。
“殿下慢用,微臣忙完正事就来陪殿下。”
“爱卿放心,哀家就吃点凉菜垫垫,等爱卿回来了再继续。”
凤殊影见小太后眨着水汪汪大眼可人疼的模样,真想把她揽入怀中狠狠嘬一口她香喷的雪腮。
只可惜小太后脸皮太薄,上次车中强吻却换来她数日的闭门羹。如今再想一亲芳泽,只得徐徐图之。
“殿下不必等微臣。”凤殊影勾着唇角,补充道:“给微臣留一块如意糕就好。”
石中钰连连点头,心中却下定主意,但凡桌上的饭菜都要留上大半给摄政王品鉴,省得他再寻个借口在自己嘴里找滋味。
几道凉菜过后,她期盼已久的酒醋蹄酥片终于被端上桌,石中钰正要举箸,却听到楼下传来一声叫骂。
“谁稀罕你们的银钱,老子三日前刚订下的桌,这么大的食馆,怎会说易主便易主了,你他娘的糊弄谁呢!”
紧接着便是一阵拳打脚踢声,其中还夹着几句怒骂,用的是辽语。
王戟被摄政王留下守护太后,听到楼下的动静,他吩咐身边的护卫:“你们下去看看,若是有人滋事,直接扭送去官府。”
三名侍卫领命下楼,却在长廊间迎面撞上数位人高马大的壮汉,他们往楼下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原来看守在一楼的十余名禁卫军已被尽数放到。
“护驾。”
能被留在太后身边的侍卫皆是被摄政王一手提拔上来的,个个身手不凡。不过见对方来势汹汹,三位侍卫也不敢托大,直接喊出声让屋内的王戟警戒。
一时间拔刀亮刃,就连包厢中剩余的侍卫也严阵以待,把太后团团围住。
“啧啧,小王到是要看看,是那位皇亲国戚抢了小王的位置。”
耶律赤祁从几位壮汉中闪身而出,面对拦在身前的三位侍卫嗤之以鼻。
南朝新送来的公主还不是被他收入帐内。在他眼中,除了曾经击败过自己的凤殊影,南朝的那群皇亲国戚,不过都是些贪生怕死,懦弱无能的蝼蚁。
等他日后当上辽王,自可随意践踏这群蝼蚁。
耶律赤祁打了个手势,身后的壮汉上前和侍卫搏斗起来,寡不敌众,三名侍卫很快便被制服,被对方扒了裤子用鞶革绑紧手腕,吊在栏杆上羞辱。
进入包厢,耶律赤祁一眼便瞧见了被一众侍卫护在身后的石中钰。
美人明眸如夜空繁星,深幽璀璨,光彩夺目。
方才闹出这么大动静,美人却依旧神色平静,看向他的目光居然还带着一丝蔑视,仿若自己才是苍生中最低贱的蝼蚁。
却也激发了耶律赤祁想要将她占为己有的冲动。
还是凤殊影心眼子多,居然把这等人间尤物藏起来,送上了个稀疏寻常的货色搪塞父王。
“小王乃是辽国大王子耶律赤祁,未来辽国的大王,不知道小公主芳名?”
耶律赤祁为了在美人面前落个好印象,倒是没有再动粗,只不过这般狂妄自大的自荐,倒是惹得石中钰情不自禁乐出声。
美人唇红齿白,嫣然一笑,更显夭桃之姿。看得耶律赤祁一时都痴傻了。
“辽王虽卧病在塌,但精神依旧矍铄。大王子此言,说的是不是有点为时过早了?”
耶律赤祁似是没听懂石中钰口中的嘲讽,直直朝她走去,口中狂意不减:“父王最是疼爱儿臣,若公主愿意随小王回辽,日后便是大辽的王妃....”
“大胆狂徒,休得对殿下放肆!”王戟在一旁早已按捺不下,若不是眼前之人自称是辽国王子,早就一刀剐下来他色欲熏心的眼珠。
耶律赤祁也不废话,直接抽出腰间大刀,狠狠朝打断他出言的侍卫砍去。
王戟身后便是太后,自然不会闪躲,提刀硬接下来对方的一击。
耶律赤祁身形异常高大,孔武有力,身为辽国大王子,自幼有高手悉心教导,虽然为人嚣张跋扈,但在武力上却是有拿得出的资本。
王戟只觉肩上一痛,才发现他拦挡耶律赤祁的刀背已然没入肩肉,鲜血正顺着刀柄滴答滴答落在木板上。
方才他已让一名侍卫趁乱溜走,赶去宫中通知摄政王,只要再坚持上一时片刻,援军便会到来。
王戟咬破舌尖,气运丹田,猛地震开肩上的长刀,一脚踹开耶律赤祁,再次拦挡在太后身前。
耶律赤祁当着美人的面,被不起眼的小侍卫迎面给了一记窝心脚,甚觉得抹不开面,当下怒得眼底充血,吼道:“给小王剁了这个狗侍卫!”
包厢内顿时乱作一锅粥,石中钰被两名侍卫护在墙角,头顶不时飞过杯盏。
“啪” 桌上那盘还未动箸的酒醋蹄酥片被人一脚踹飞,砸在墙面上,落下一地肉渣。
石中钰心中哀嚎一声,可是老天爷发现了她这只逃脱轮回的小鬼,不然为何在自己重生之后,总是莫名其妙地陷入危境。
眼瞅着王戟一行人快坚持不住了,石中钰暗暗握紧刚刚在地板上捡来的碎瓷片。
包厢外突然传来噔噔上楼的动静,王戟心中一喜,抬头看向闪入包厢内的几人,气得想骂娘。
怎么又来了一批辽人!
“大哥,快住手。”
为首之人浓眉大眼,挺鼻薄唇,与耶律赤祁有几分相像,五官却又比他更精致。身材也更贴近于中原人,不似耶律赤祁一般虎背熊腰。
居然是耶律穆风。
被夹在墙角的石中钰双瞳一震,往昔回忆随着耶律穆风愈加成熟的脸庞翻涌而出。
犹记得是在她刚刚及笄那年,她与石怀春一行人在长街上走散,丫鬟奴仆全守在大小姐石怀春身侧。谁也没人注意到另一个小姐的悄然失踪。
石中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逆流而行,想要找寻姐姐一行人的踪迹,却被人群中悄然伸出的一双手拉扯进昏暗的街巷里。
“老马,不赖啊,这姑娘长得有够水灵。”
随着滑腻的淫.笑在她耳畔响起,呆若木鸡的石中钰才意识到自己遇上了拐子。
“你们在干什么!”
老马和对面的人贩子一惊,顺着声音朝深巷望去,发现居然是一位毛头小子。
“滚开,少多管闲事!”
“英雄快去唤人,他们是拐子!”
石中钰见到出声的少年年纪不大,也不指望他亲身相救,只盼着他能跑到长街上喊两声,引来街上巡逻的金吾卫们注意。
那想到少年似是被那句“英雄”所鼓舞,直接冲上前来与两个人贩子相搏。
石中钰见到老马手中寒光一闪,冲着少年心口捅去。
她惊呼道:“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