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七星龙渊以及各种精金金英早已在鼎中已经完全熔化成了一团紫色玉晶般的金汁,可以说这口七星龙渊,已经完全从世上消失。然而,看黑衣老者的表情,却似根本没有丝毫惋惜,反而在铁水完全沸腾的这一刹那,又重新打开了一座炉口!
动作缓慢,神情**!
就像,即将要举行某种神秘的仪式一般!
这一刻,天地也似静默。
而他,也在呆呆出神片刻之后,再度打出了一道古奥法诀!
法诀出手的这一刹那,炉中火光登时大炽,原本已经有些舒缓的水流,再度变得狂暴起来!
就像辽阔无边的海上突然起了一场大风暴!
火光,越发亮了。
无边火光之中,黑衣老者目光炯炯,双臂高举,死死的盯着身前炼炉!
良久,良久!
他忽然一声大喝,发手有雷,震动了整座炼炉!
“轰隆!”
雷声响起的这一刹那,似乎连整个天地也都随之抖了一下,而炉中铁水,则翻腾得更加欢了!
看他的架势,竟似对炉中精金不够满意,还要再度熬炼一般!
是的。
对于一般的炼器宗派来说,炼制一柄飞剑,只要将一些强韧坚固的精金金英熔炼在一起就好了。但是到了黑衣老者这个级别的高手眼里,却对精金的比例和火候,都追求到了极致,容不得有一丝瑕疵!
要多少的火候,才能让各种精金金英彻底的熔炼在一起,再要多少的火候,便能使这些精金金英之间产生微妙的变化。
少一分火候,便会不足,多一分火候,或许就会破坏精金金英之间微妙的变化,反而使得飞剑剑胎达不到最佳的剑质。
因此,若是一般的炼器宗派用精金金英熔炼飞剑,炼出的剑胎必定要比他差上一个档次,而眼下这座炼炉重新一开,整个山洞之中又是一阵滔天的热浪散发出来。平凡一眼就看到,整个大殿之中许多布帛、木制的器具,都一下子烧了起来。
然而黑衣老者见状,却只淡淡一笑,一挥手,又是丢出了数十颗白色的晶珠,布成了一个法阵。法阵一成,顿时涌出无数火光,如同千百只火红的蚊蝇,如雨点般向炉中落去。
“噗噗、噗噗、噗噗...”
火光入炉的这一瞬间,黑衣老者伸手一指,炉上的光华蓦然消失,天火也不再落下,“当”的一声,鼎炉登时盖了下来。须臾,只见黑衣老者脸色一沉,双掌一拍,早有一道白光飞出,如绳索一般,牢牢裹住了炉中铁汁,像拉面条一般拉长。
平凡屏息看着,只见原本滚圆一团的金汁慢慢被拉出了剑形,剑身却不像七星龙渊原来一般直而薄,而是后部浑厚,前面较为尖细,剑身扁圆,而且剑身上带着奇异的弧度。
“去!”
“喀嚓”一声,在剑身的上方,黑衣老者法力一催,瞬间将鼎炉四周的数十点红芒砸得粉碎。这些既碎,空中天火顿时断绝,内里蕴含的真火元气顿时迸发开来。黑衣老者见状,微微一笑,伸手一指地面,顿时浮起一座圆形法阵,将空中真火之气源源不断的吸了进去。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黑衣老者忽然点了点头,一扬手,打出一道五彩符印,“呼”的一声,没入剑身之中。符印既没,立时红光大放,将阵中真火元气,源源不绝的吸了进去。
不过--
即使融入了这些火元,这副剑胎还是刚才的那副形状,没有什么分别,但是平凡却看到色泽不再是红玉一般,而是变成了深深的赤红色,通体也如同冰晶一般,晶莹剔透。
“小子,赶快住了煽火!”
满天红光之中,黑衣老者忽然把头一抬,高声叫道。
话语声中,直通炉中铁水一阵翻滚,所有凝炼出来的精金元英都已经被煮得沸腾了起来!
“开炉!”
一片嘈杂声中,黑衣老者一声大喝,双手一按,凌空打出一道法印,“呼”的一声,飞入了火光熊熊的炼炉之中。符印入炉的这一刹那,地元玄武炉中的精金金英不仅是被煮沸,而且是被煮成了黑红色的气体,在炉中翻滚不息,如同一团黑红色的雷云一般。
“疾!”
滚滚热流之中,黑衣老者凭空一摄,将巨大的火蜈元神一下子拉到炼炉的上方,一下子被浓厚的地煞火元包裹,已经被阵法定住的火蜈元神如同吃了大补药一般,竟然是浑身震颤,似乎随时要冲破法阵的封印,但是黑衣老者却根本没有给这火蜈元神这样的机会,随着翻飞的决印,一道道有形有质、黑红色的精金金英被打入到了这条火蜈元神的体内,一个个玄奥无比的法阵也随之浮现在火蜈元神的表面。
随着这些法阵的出现,火蜈精魄一下子绷得僵直,如同铁条一般,但体表却慢慢渗出如同热油一般的精金金英,很快,这些精金金英布满了火蜈精魄的全身,这一刻,平凡分明看到,这条火蜈元神的全身,就似乎包裹了一层紫黑色的盔甲,看上去更加显得这条火蜈精魄狰狞恐怖,平添了有如蛮荒魔神般的气息。
刚刚将精金金英和火蜈元神融炼,那黑衣老者便将左手一指,那块绚丽无比的细长亮石,登时绽放出至为耀眼的璀璨光华,将整座山洞都笼了起来!
“开!”
亮石飞起的这一刹那,黑衣老者猛一提气,右手倏地一抬,五指成抓,凌空向炉中铁水抓了过去。
下一刻。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本已沸腾不已的铁水表面,忽然有一溜雪白光华,如潜龙升天一般,笔直向黑衣老者掌中飞来。那老者见了白光,微微一笑,拇指、食指、中指三个手指微微一合,成拈花之状,轻轻打出了一道诀印。
“噗!”
诀印飞出的这一刹那,在那黑衣老者掌中,蓦地现出一层薄薄的透明光罩,仿佛一只丝绸支撑的手套一般,牢牢将掌心护了起来。平凡一凝神间,只见黑衣老者伸指一弹,那白光登时一阵扭曲,
一投入到火蜈元神的口中,湛台清明先前在火蜈元神中布下的法阵顿时流转开来,将四颗火蜈丹中的地心火煞元气一丝丝的抽出来,融入到火蜈元神之中。
“太乙元金果然是天地至宝,蕴含的精铁之气竟然如此强横,这柄飞剑成型之后的威力,恐怕还要在我预想之上。”
经过了这多时候,空中白光越来越淡,越来越弱,终究如晨雾一般,消失在了空气之中。黑衣老者见状,点了点头,心道:“看来太乙元金中的所有精华,都已被炉中精金元精吸纳,倘若此剑铸成,真不知又是怎样一副景象?”
一念方罢,黑衣老者双手又连连捏出数个法印,那巨大的火蜈精魄却蓦的化为一条淡蓝**的细光,投入到了剑胎之中。
“嗤嗤!”
两者相触的这一刹那,无数淡蓝色的光华在剑身上一闪而没,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趁着这一瞬间的当儿,那老者更无丝毫停留,一道如丝般的真气瞬间连续又在剑身上纂刻了数十个法阵,这些法阵都是由玄奥的符文或是图案组成,有些一成之后,便隐没在剑身之中,有些却是如同浮雕一般,浮在剑身之上。
这数十个法阵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饶是平凡修为不弱,也只看到剑身上有如布满了细密的鳞片,仔细看时,这些细密的鳞片却是由细微至极的符箓、法阵组成。
耀眼光芒之中,黑衣老者忽然反手一指,“嗤”的一声,在自己左臂之上开了一个窟窿,顿时源源不绝的渗出血来。平凡见状,不由得惊叫一声:“前辈!”
“别过来!”
黑衣老者摆了摆手,示意平凡止住。随后,只见他左臂一挥,一溜鲜血飞洒出来,落入了炼炉之中。鲜血入水,登时一阵分滚,腾起一团蒙蒙白雾,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黑衣老者回过头来,微笑着向平凡望了一眼,笑道:“傻孩子,世人铸剑,都只道是材料和技艺上的功夫,他们那里知道,光有以上两个条件远远不够,真正至为重要的,乃是铸剑之人的满心热忱、沸腾热血,方能融合太乙元金这等稀世奇珍,铸成真正的绝世神兵!今日我便让你瞧瞧,神兵出世的壮观景象!”
言罢,黑衣老者一声清啸,双掌一抬,空中一道红光横贯天地,“轰”的一声,化成了一口三尺来长,晶莹剔透的雪光长剑。飞剑成型的这一刹那,有无数森森寒气透将出来,仿佛一头出水蛟龙,在半空中昂首长啸!
“成了!”
这一下,黑衣老者脸上出现了狂喜的神色,整个人的精气神却被一下子抽光了一般,迅速的萎顿下来,但与此同时,平凡却一下子有了和这柄飞剑血脉相通,似乎自己心念一动,这柄剑就可以随自己的心意,振剑高飞的感觉。
这一柄绝世飞剑,已经重新淬炼完成!
“孩子,试一试这把剑吧!”黑衣老者颓然一笑,低声说道。
“是,晚辈多谢前辈!”平凡点了点头,稽首为礼,缓缓托起空中长剑,仿佛托着心中的希望一般。
长剑入手的这一瞬间,平凡只觉身心一片安宁,再也不起丝毫波澜。
仿佛就在这一瞬间,他已经远离了世界所有争斗,所有纷扰,静悄悄的站在世界的尽头!
这,是一口没有任何瑕疵的宝剑。
不同于辛天湛泸的锋锐,也不同于赤霄白帝的晦涩隐忍,甚至也不如金麟剑那般华丽璀璨,却自有一股镇定人心的力量,让人不得不安静下来。
这是一口没有丝毫杀气的剑。
平静得如同一泓真正的秋水。
剑身近柄之处,以无色宝石镂成北斗七星之形,剑身挺直,通体透明,剑脊之上,以柔和的线条,镂刻了日月星辰,山川河流,仿佛一个被缩小的真实的世界。
举起长剑的这一刻,平凡心中,立刻就有种这柄剑就似有一股无穷大力,要振翅飞去一般的感觉,这种感觉,根本不像是自己在驾驭这柄飞剑,而是在借助这柄飞剑的力量。
除了这种感觉之外,平凡只觉得自己在面对着一面镜子,一面可以照见自己内心的镜子。
“敢问前辈,这口剑叫做什么名字?”平凡长长吸了口气,恭恭敬敬的问道。
“龙渊,七星龙渊!”黑衣老者略一思忖,毫不犹豫的答道:“这口七星龙渊,与以前你所见的那口飞剑不同,这把剑能照见你的内心。这是一把真正完美的,诚信高洁之剑!”
“七星龙渊,七星龙渊!”平凡轻轻抚摸剑身,喃喃念道。
“对,七星龙渊。”看到平凡脸上变色,黑衣老者却只淡然的一笑,“这世上虽有无数好剑,但我相信,从来没有一口飞剑,能及得上这口七星龙渊。以前没有,以后大概也不会再有了。”说到此处,忽然间叹了口气,问道:“小娃娃,你明白了么?”
平凡闻言,摇了摇头,茫然道:“晚辈愚鲁,请前辈不吝指教。”
黑衣老者微微一笑,答道:“再好的飞剑,也终究由人铸造出来,无论威力多大,品质多高,都无法取代用剑之人。使剑之人剑术越高,修为越深,飞剑威力,自然也就越强。倘若只是一味依靠飞剑之威,那么你便无法发挥出七星龙渊的真正威力,也根本算不上真正的剑主,充其量只是剑奴罢了。”
“是,多谢前辈指点,弟子受教了!”平凡点了点头,再拜受教,方才起身,恭恭敬敬的道:“不知弟子临去之前,前辈可还有何指点?”
黑衣老者闻言,半晌不语,过了许久,方才低声说道:“世途险恶,凡事多加小心。”平凡点了点头,答道:“是,弟子知道了!前辈救命传剑之恩,弟子不敢或忘,今日一别,不知何日相见,请前辈受弟子三拜!”言罢,又复跪倒,咚咚咚接连磕了三个响头,起身长长一揖,头也不回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