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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日,皇宫的鸽子满天飞,极阳殿几乎每个时辰都能看到白鸽降落,此景并不多见,自然引人瞩目。九皇子是个贪吃的小胖墩儿,宫里日常的山珍海味早就吃腻了,这两日也不知他从哪儿听说烤鸽子别有一番风味儿,这便盯上了极阳殿的白鸽。
  后宫里的人都知道,不论是什么食材,只要被九皇子盯上,那基本就没有能逃出那双小胖魔爪儿的可能。这不,极阳殿此时就因九皇子突然造访,乱做一团。
  一群太监宫女在极阳殿的大院子里,围成了一个圈儿。圈儿里张公公正满脸堆笑,弯腰耐心地哄着一个七八岁的胖小子,那胖小孩儿此时正双手抓着一只白鸽子,满脸戒备地往身后藏。他边藏还边道:你们大胆!!皇帝哥哥早就说过,这宫里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谁若敢苛扣本王的膳食,一律问斩!现在不过是只鸽子!本王要吃它,那是它的福气,你们胆敢拦着?!是不是活腻了?!!
  别看九皇子才几岁,那真是鬼精鬼精的,一番话说得张公公等人哑口无言,一时急得抓耳挠腮,不知该怎么劝才好。若这鸽子是只普通的肉鸽也就罢了,偏生这是皇上御用的信鸽,此时鸽子腿上还绑着竹筒,这显然是有情报送来了。
  现在九皇子要吃了它,还不听人劝。张公公苦口婆心又劝又哄,只是想将那鸽子腿上的竹筒解下来,就被九皇子误会成要抢他的吃得了。眼下,这孩子防备得很,张公公也不好直接上手抢啊。
  他实在没辙,连忙冲小甲子挤眼睛,示意他赶紧去御书房禀报胡公公。一转脸,张公公继续哄九皇子,道:殿下有所不知,这鸽子不是那平常的肉鸽,瘦得很,不好吃。殿下想吃鸽子还不简单,奴才这就让人去御厨房捉上几只肉多的鸽子,到时候殿下好好挑一挑,看上哪只咱们吃哪只?
  我不,我就要吃这只!
  九皇子固执的很,边说边把小手背到身后,背到身后,还担心身后的人趁机抢他的鸽子,时不时回头瞪两眼站在他身后的小太监。
  这唉,这只真的不行啊!殿下啊,这是信鸽啊!陛下留着还有用呢啊!张公公都快要急哭了,他早就听说九皇子馋虫上来不好惹,今日算是见识了,这哪里是不好惹,这根本就是惹不起好么!
  九皇子被这么多人围着早就不高兴了,张公公还一个劲儿在他耳边叨叨,惹得他又烦又气,突然大吼一声:你再多嘴,我就把你煮着吃了!!!
  张公公一听,知道这小家伙是被惹急了,连忙噗通一声跪下来,道:殿下饶命啊!老奴也是没办法了,殿下今日就算要煮了老奴,这鸽子也不敢让您吃啊!!!
  你这狗奴才!!九殿下气得一脚踹过去,他人小力气也小,铆足了劲儿踹张公公,自己也被反作用力撞得一个没站稳,噗通一声来了个屁蹲儿,这下可不得了九皇子懵了一下,立刻大哭起来。
  他一开始哭,那鸽子就不背身后了,直接抱到了胸前,两只小胳膊紧紧夹着鸽子,两只小胖手抹眼泪,看起来就是个被一群太监欺负了的孩子,特别可怜。
  张公公见此,已经无语。他身边的那群小太监更无语,一群人连忙跪在九皇子身边,膝行向前,试图把九皇子扶起来。
  然而,九皇子一见他们凑过来,立刻边哇哇大哭,边大喊:狗奴才又想要欺负我!离我远点儿!呜呜呜!!
  他哭得声音越来越大,大有将极阳殿房顶揭穿的架势,眼看没人劝得住了,张公公只好往青砖地上砰砰磕头,磕一个劝一句:求殿下把信鸽留下啊!求殿下别吃信鸽啊!
  怎么回事?乱哄哄的,成何体统?!
  这一声饱含威严的询问,瞬间点亮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
  张公公连忙转了个方向叩首道:恭迎陛下!
  九皇子也连忙从地上笨拙地爬起来,向来人扑了过去,抱住大腿,昂起头,委委屈屈地说:皇帝哥哥,他们欺负我!
  第37章 晋江文学城大风
  来得路上,小甲子已将极阳殿的情况如实汇报过了。周斐琦听完后,沉着脸没言语,胡公公走在他身侧,察言观色也没敢吭声。
  这会儿,九皇子抱着皇帝的大腿告状,周斐琦便将他抱了起来,没理跪在地上的张公公等人,径直进了大殿。张公公心中忐忑,抬眼望向胡公公,胡公公叹了口气,给他打了手势,示意他稍安勿躁,也跟进了大殿。
  大殿里,周斐琦坐在龙椅上,将九皇子抱在膝头,拿起胡公公递上的帕子,边给九皇子擦眼泪,边问:怎么想起要吃鸽子肉了?
  九皇子抽抽噎噎地道:小满子说鸽子肉香。
  周斐琦冷笑一声,冲胡公公使了个眼色,胡公公连忙退了出去。他出了大殿,来到张公公面前将人拉了起来,小声道:派个人去刘太妃故居把小满子压来吧。今儿这事跟他脱不了干系。
  哎呦,这个不消停的皮货,差点儿害了我!多谢胡公公提点,我这就带人去!张公公咬牙切齿,却被胡公公拉住了胳膊,胡公公,还有什么吩咐?
  你悄悄的,动静别闹太大。人带过来也悄悄的,明白吗?
  明白,明白了!
  这边安排抓人,殿里面周斐琦又再问:他说香,你就信?斐珏,你也渐长了,得开始有自己的主见才行!
  九殿下周斐珏一手抱着那只鸽子,一手揉着眼睛,抽抽搭搭委屈得不行,听了皇帝这话,那刚擦干净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打着嗝道:他们说母妃临终前让小满子照顾我,他这些年还算尽心,我就是嘴馋时问他什么好吃,他才说得!
  你还护他?周斐琦挑了下眉,眼神锐利了几分,盯着怀里的小胖子,道:若非他这些年照顾你还算尽心,单今日他鼓动你来极阳殿闹这一场,朕便可以要他的脑袋。
  周斐珏似是被这话惊到,胖嘟嘟的小身子激灵一下,嘴角下弯,似乎又要哭,却在对上周斐琦严厉的目光时,那哭劲儿生生又给吓了回去,他不情不愿地双手捧着那鸽子递到皇帝哥哥面前,小声道:那我不吃了,还给你,皇帝哥哥不要砍小满子的脑袋,行吗?!
  周斐琦心想,这就是小孩子,以为认错了就什么都解决了,唉,这世上、这宫里哪儿有他想得那么简单他伸手接过那只鸽子,道:以后你若想吃什么,有奴才拦着不让,朕若忙于国政,你记得去找太后,一切有朕和太后为你做主,这宫里没人可以欺负得了你!明白吗?他说着摸了摸九皇子的脑袋。
  九皇子边点了点头,边又吸了吸鼻子。之后,他昂起一张小花脸,哑着嗓子问:皇帝哥哥,我怕太后。说着,又一头扎进周斐琦怀里,可怜兮兮的。
  周斐琦便拍了拍他的后背,没再多说。他双手环住九皇子,趁机将那白鸽腿上的竹筒拆了下来,打开看了一眼是梁霄发来说高悦想要尽快回宫的消息便冲殿外喊了一声:周桓。
  一个侍卫应声而入,恭敬地向周斐琦行礼,陛下臣在。
  你带八百御林军,即刻赶往大良镇,接高侍君回宫。
  遵旨。
  九皇子在极阳殿窝了一下午,吃了晚膳才回去。他年龄小,才八岁,还不到单独开府的时候,不过周斐琦已封了他誉王,只现在还住在他母妃刘太妃原来的霁和殿里。要说,这刘太妃出身原也不错,乃是前朝镇南将军的女儿,先皇对她也算宠爱。先皇的第一个儿子周斐瑛便是她所出,至先皇驾崩时,刘太妃还怀着九皇子呢,可见其荣宠绝非一般嫔妃可比。
  若是没有当初那场夺嫡之争,凭她有两个儿子这一点,先帝驾崩后她本可以比宫里其它嫔妃过得都滋润很多。可惜,大皇子不甘心,到底还是连累了母亲和弟弟。
  先帝驾崩后,太后铁血手段,对大皇子和原镇南将军掀起的兵患强力镇压,若非刘太妃见大势已去,去求太后,愿以自己和刘家全家之命,拼死保下了两个儿子的活路,如今这宫里根本不可能有周斐珏的存在。大皇子周斐瑛也不可能有机会在西山灵隐寺出家为僧。
  按说,周斐珏生下来,没过一个月刘太妃就自尽而亡了,他从小便养在太后和皇帝身边,有句老话叫生恩不如养恩,他还这么小,若非身边有人嚼舌根,他怎么能说出惧怕太后的话来?
  小孩子不会说谎,周斐珏又被太后和皇帝养得尤其天真浪漫,今日却说了这番话,皇帝若是听不出这里面的门道,那也就白坐在这位置这些年了。
  九殿下回到霁和殿,四处也找不到小满子,一时就有些慌了。哭闹一番自然是免不了,可这次哭了许久,也只是引来了胡公公。胡公公蹲在小殿下身前,边给他擦眼泪边道:小满子自知骗了殿下,已经逃到宫外去了,殿下以后不要轻信他人,有什么事一定要跟皇上和太后说。这宫里,只有这两位才是真心对殿下的。
  周斐珏咬着嘴唇,抽抽搭搭地点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全是彷徨无措。
  皇宫天牢大狱的刑训间里灯火通明。周斐琦坐在主位,看着对面墙上那个被吊起来的血人,沉声问:就这些?没别的了?
  那人似是早已不堪折磨,闻言连连求饶,奴才真的就知道这么多,奴才一时嘴快,冲九殿下说了不该说得话,求陛下饶命,求陛下饶命!!
  周斐琦手指敲着座椅的扶手,不言。
  狱卒立刻抄起沾过盐水的鞭子上前,一时间惨叫声再度响起,没一会儿又弱了下去。狱卒探了下小满子的鼻息,冲皇帝摇了摇头。
  周斐琦挥了挥手,那狱卒便连忙将小满子解下来,拖了下去只在原本还算干净的地面上,留下一道明晃晃的血水。
  周斐琦站起身,负手出了天牢。胡公公跟在他的身后,全神贯注,随时等候他发号施令。
  然而,一直到出了天牢,走回极阳殿,周斐琦都没有任何指示,只在进了极阳殿主寝后,才回身问了胡公公一句:霁和殿那边派了谁去顶缺?
  胡公公道:奴才把小甲子安排了过去。
  小甲子在极阳殿也算是小太监里的老资历了,周斐琦听后便点了点头,又嘱咐了句让他好好伺候,你多盯着些。
  胡公公连忙应了一声,边往外退,边琢磨着皇帝最后这句话的真意。
  周桓带着一队侍卫出宫之前,急急忙忙给梁霄发飞信,告知了皇上的旨意,梁霄接到飞鸽时已是午后。这会儿赤云道长的两位弟子都赶来了,同来的还有自打高悦失踪后就等在赤云观的幸、福两个小太监。这两人一见高悦,抱住大腿就是一顿痛哭,那可怜的样子特别像是终于找到主人回了家门的流浪小动物,看得高悦眼圈都红了。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儿吗?快别哭了,都起来吧!高悦心里泛酸,涩涩开口,想着这两个小太监挺忠心,自己跟他们相处时间长了,多少肯定也会培养出感情。其实也不只是他们,还有梁霄、未曾谋面的高家表叔、太后、甚至皇帝这种羁绊越多,他以后再想离开皇宫的可能性就越小,这次回去看看情况吧,弄不好可能就真得考虑在宫里扎根儿了。唉,说起来,古代的生活,不论是宫里还是宫外,凭他一个人想要自力更生,那难度之大真是现代社会没法比得。
  怎么就偏偏穿进了这么一本古代宫斗文呢!
  他们这边主仆重聚,梁霄那边赤云观的道士已着手检查蛊虫。意外地是,那些送子馍馍也好,假仙人身上也好,竟然没有任何反应,这下就有些尴尬了。
  假仙们见此,那态度一下就从忐忑不安转为了各种喊冤,就连喊冤时看向衙役或侍卫们的眼神也从之前的惧怕转为了带着一丝不太明显的幸灾乐祸。
  梁霄见他们如此,已经猜到恐怕经过这一夜耽搁,那些原本可能存在的蛊虫已被这些假仙动了手脚。只是眼下不知这些人用了什么手段,竟然令赤云观的道长们也检查不出来。
  这就有些难办了!
  赤云观大弟子子弦还在主持为高悦做的净身法事,这次下来的人是二弟子子璜和三弟子子全,这两位的本事虽比不上他们师尊赤云子和大师兄,但是只是简单的验蛊却不至于验不出来。
  两人收了纸符,这会儿正和梁霄在大狱外面小声说话
  梁霄:二位道长,确定蛊虫不在这里吗?
  子璜道:符纸没有动静,师尊说过有两种可能,其一便是蛊虫遁走,其二便是蛊虫已灭。若是蛊虫遁走,那必须有人或蛊王将其引走,若是蛊虫已灭,短时间内还是会残余在携带者体内,只不过需得再换种法子测试才行。
  梁霄听后,略一思索,道:昨日与这些仙人有联系的人里,只有王富户一家连夜去了沽城。若是被人带走,那他的嫌疑最大。蛊王引领蛊虫这又是怎么回事?
  子全道:蛊王乃万蛊之王,号令一出,无蛊不从。只不过,相传那万蛊之王早已落入魔教教主手中,此间这等拙劣的把戏,那位教主应是没那个兴趣出手,因此可以排除。梁大人稍安,待我和师兄再测一次,说不定,这些蛊虫的尸体还在那些人体内,只是不知被他们用了什么手段,给提前杀死了。
  梁霄道:如此,便有劳二位道长。
  子璜和子全也不再多言,顷刻间就又重新画了两张符纸,找来一只水桶,把符纸烧了,纸灰倒进清水,让士兵给所有被关押的假仙和昨晚吃过送子馍馍的人每人一碗水,看他们喝完后什么反应。
  这一次不等全员把水喝完,最先喝了符灰水的一位百姓就率先吐了起来。他也就喝了三口吧,一碗水还剩下一大半儿,突然扶墙干呕起来
  子璜和子全似是早有预料,连忙近前,一人手里拿着个写满咒语的竹筒,一人立刻捻决念咒,不过眨眼功夫,也就在那百姓吐出第一口的同时,子全双指并拢一道蓝光飞快自他指尖射出,穿过空中的秽物将一只金色的小虫钉在了一旁的青砖墙上!!!
  这一下,群情涌动!!!
  百姓们当即炸锅竟然真有蛊虫!!!妈妈呀,赶紧喝水吧,咱们也得赶紧吐出来啊!!!
  假仙们听见外头动静,立刻将脸贴到铁栏杆上扒着拼命往外看!可士兵们就在他们身旁,他们就算有心打听,也不敢高声嚷嚷,只是再看手里那碗清水,却怎么看怎么透着股忌惮!士兵们哪儿容他们磨蹭,见他们不肯喝,就捏着脖子,掰着下巴强灌!
  很快大狱里也响起了阵阵呕吐声,伴随而来的是阵阵刺鼻的腥臭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