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刺史府上来人,道严禁流民入城。”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萧宁这正跟孔鸿说起这回事,结果那边有人来报,两千流民被挡在了城门外,真不能进。
“瞧瞧,这就是我们的刺史大人,还真是爱民如子啊。”萧宁这明朝暗讽的话,谁还能听不出来,然而谁又敢附和。
“现在怎么办?两千流民,要是放任在外并非好事,况且刺史接二连三对将军出手,更趁将军不在,意图夺取将军的兵权,可见此人有伊对将军不利,这种情况下定然不能放任他胡作非为。”
孔鸿不得为把赶紧把萧宁不在雍州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萧宁,好让萧宁知道现在的情况很严重。
“怕什么?他敢伸手我就敢剁了他的手,好让他知道天底下的事不由他一人说了算。
“刺史他敢肆意妄为,更敢放任治下官吏开城门,投敌叛国而不处置,更流民拒之门外。
“为官不为民,正好给我们把柄。京城现在乱成了一团,谁也顾不上雍州这么远的地方。”
听着萧宁这么一通的分析,孔鸿睁大了眼睛,总觉得萧宁在筹备什么大事。
在路上就想过不少事的萧氏,因为许多事,萧宁并不打算解释,挥手朝一旁来报信的人道:“想办法让刺史来一趟。”
孔鸿眼皮直跳,萧宁这是想好了怎么引君入瓮?
能够来通报消息给萧宁的人,自然是萧宁信得过的人,得令立刻去办。
萧宁这时候让孔鸿跟她一起走,方向正是城门。
萧家的家眷要进城,谁也没胆子拦着,可是知晓萧家竟然带了两千流民回城。
这样的情况下,刺史府绝不可能视而不见,那就得想想,应该怎么应对。
萧宁来到城门的时候,只见一个刺史府的官员,带着刺史府的衙役们正拦着人,不让人进。
“这是我萧家的人,敢问户曹,他们为何不能进城?”萧宁走了也不忘留下人,安抚众人,这个人首当其冲,必是玉毫。
当然打,从一开始萧宁就料到带回这么多人,就那一位小心眼的雍州刺史,定然不会放他们进去。
果不其然,萧宁如果想悄无声息的安抚着众多人,那并不是什么难事。
有意要将事情闹大的萧宁,这时候缓缓的走过来,对于刺史府下的户曹,萧宁打起招呼道:“什么时候户曹管起我们萧家的事来了?”
正打算跟玉毫吵起来的刺史户曹,这位姓严,称一声严户曹。
“原来是萧小娘子。小娘子该知道,今岁天灾人祸,天下大乱,不少流民乱窜,刺史有令,严守雍州境内,不允许任何流民肆意踏足雍州,乱雍州安宁!”严户曹赶紧把刺史的话说出来,原以为能用刺史的话,让萧宁知难而退。
“身为朝廷命官自当救民于水火,而不是冷眼旁观,百姓无处安身,却视若不见。刺史一向自诩清廉爱民,怎么可能颁下这样的命令。严户曹,倘若非要说是刺史之令,还请拿出文书让我等一览。”萧宁伸出手,希望对面的出头鸟,赶紧把证据亮出来。
严户曹挑眉看向萧宁,眉头紧锁,都快能夹死苍蝇了。
“这是刺史口令,何来文书?”严户曹没办法,萧宁要证据,他是的确拿不出来。
“既如此,我又怎么知道是不是你严户曹借刺史之令,行此不义之事?”萧宁立刻顺杆爬,一道不义的罪名,直接扣到某位的头上。
严户曹干瞪眼,“我怎么敢?”
“户曹敢不敢,我从何得知?天下大乱,我亦知为君分忧。安民抚天下,这就是为君分忧的事。刺史是朝廷命官,岂不懂为官之道。
“不让流民进城安居,等于让他们送死,刺史竟然是这等心狠手辣,全无仁爱之心的人?”
萧宁说到最后完全惊叹了,像是绝然想不到,身为一州的刺史,竟然会是这样一个心狠手辣,没有仁爱之心的人,这样的人配做官吗?
“说的是。刺史无能,为人不义,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资格成为刺史。”人群中有人配合萧宁叫喊。
这也是因为雍州的这位刺史几次三番行事不端,早已经惹起众怒;现在不过是人们借着萧宁铺好的路,将心中的那份不满全部宣泄出来罢了。
“朝中官吏,岂由你们置喙。”严户曹大惊失色,第一反应,呵斥人群中蹦达最厉害的人,让他们把嘴闭上,休得猖狂胡言。
“此言差矣。苟无岁,何以有民?苟无民,何以有君?连陛下尚且如此,身为朝廷命官,深受皇恩,奉命代天子以抚养百姓。百姓怒斥官员无所作为,官吏不当自省?
“心无百姓者,必惹众怒,令百姓群起而攻之,彼时,刺史还是刺史吗?”
萧宁有理有据的反驳,倒想看看这位严户曹如何辩解。
“正所谓民不可欺,民心更不可拂,户曹当真可以代替刺史说话。”萧宁点明最重要的一点。眼前的这一位户曹,她不过是刺史府下的人,可以代表了刺史吗?
严户曹当然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代表刺史,但是如果任由萧宁将这些恶名扣在刺史的头上,回去后刺史也得找他麻烦。
“小娘子伶牙俐齿,巧言令色,难不成以为凭这些百姓,当真能够让刺史再不为刺史?”严户曹是想弄清楚萧宁的目的所在,这么样的一个小娘子给刺史扣下这么大的几顶帽子,到底意图何为?
“户曹慎言?小女虽然年幼,却有一颗爱民之心,愿意助刺史一臂之力,故而才将这些流民带回雍州。为的无非是能够让流民不至于流离失所,最后不得不叛乱。
“倒是户曹你,阻拦不让流民进城,难道是想要扰乱这天下不成?”
上岗上线什么的萧宁,这一招用得炉火纯青,且看看严户曹怎么招架?
严户曹惊了,不惊都不行,听听萧宁说话,这是一个正常孩子该说的话吗?
“小娘子才该慎言。我一片赤胆忠心,怎么可能想天下大乱,朝廷不安。”严户曹是打死也不能认了。
可惜萧宁瞟过一旁被他拒之城外的百姓问:“百姓流离,身为朝廷命官,不许百姓进城,放任百姓居无定所,易子而食,这就是你的赤胆忠心?”
严户曹真想问问,谁家的孩子能养成这样的,小小年纪上岗上线的,过分了哦!
脸色铁青,偏偏又说不过萧宁,严户曹急死了。
朝一旁的人使了个颜色,不用说,肯定是让人去搬救兵,好在不用他搬,萧宁早把人给他请好了。
“萧家的小娘子,大人的事自该由大人来管,你小小年纪还能代表你们萧家不成?”这时候一个脸上有些虚胖,神情倨傲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看着萧宁,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颇有几分要提起萧宁打一顿的架势。
“刺史。”无论萧宁怎么跟人对峙,这会儿看到刺史行来,礼不能废。
可惜这位雍州刺史连看都不愿意多看萧宁一眼,倨傲的昂起头道:“你既然知道我是雍州刺史,那就该知道雍州境内所有政务有我执不掌,我说了不许流民进城就不许他们进来,你是要忤逆犯上?”
的确,一州之内军政分家,萧谌掌的是军权,但一应庶务都是刺史说了算。
“倘若刺史执意不让流民进城,小女偏要让流民进城,这若算是犯上,小女孩真就犯上了。”萧宁还真是丝毫不肯退让,斩钉截铁的宣告她的决定。
在她的身后,跟随她的黑衣部曲们立刻昂头挺胸看向那一位狐假虎威的刺史。
“刺史方才有问,我能不能代表萧家。萧家或许不成,但我能代表我阿爹。”萧宁这时候并没有忘记某位刺史方才提出的问题,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让他明白,她可不是善心泛滥,不知所谓的小娘子。
既然敢动手,她必然已经料到有什么后果。
“刺史包庇打开城门,放胡人入城的县令,如今又将流民拒之千里之外;将来刺史是不是打算和通敌叛国之人合谋将雍州双手奉上于胡人?罔顾城中百姓生死?”萧宁打完之后,更是一顶一顶的大帽子扣到某一位刺史的头上,扣得他七窍生烟。
“胡言乱语,胡说八道。”要是任由萧宁扣下罪名,再不反击,就算京城现在乱成一团,雍州刺史也绝讨不了好。
“比起刺史只会动动嘴皮,我们更想亲眼看到刺史如何作为。”萧宁不避讳的把话放出去,倒想看看,雍州刺史究竟放不放人进城。
严户曹注意到萧宁提及打开城门,令胡人冲入城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事时,雍州的百姓眼中流露出的怨恨。
雍州刺史本不愿意受到萧宁这样一个小娘子的威胁,硬着脖子待要开口,严户曹连忙阻止道:“此事不可多言,众怒难犯,不过是区区两千的流民而已,就把他们放进城,有萧家在,出不了事。”
话说着视线更是落在萧宁的身上,严户曹道:“这小娘子嘴皮太利索,又极擅长煽动人心。再跟她吵下去,吵赢了脸上无光,吵输了颜面扫地,不可取。”
现如今的雍州刺史不就是想不出反驳萧宁的话,急得都要上蹿下跳了吗?
“况且人一多,我们正好趁此机会捉住他们的把柄。”严户曹继续说服刺史,这才是最让雍州刺史意动的。
“好,许你们进城,可你们记住了,若在城中违法乱纪,绝不轻饶。”雍州刺史细想也是这个道理,再怎么咽不下这口气,终究还是不得不松口说出这一句。
他倒要看看,养这么多人,萧家拿什么来养。
“还不快谢谢刺史?”萧宁倒也大气,招呼大家别忘记跟刺史好好的道道谢。
只是这样的道谢不更是讽刺吗?
“多谢刺史开恩,让我们进城,不至于让我们在外头冻死。”玉毫可是第一个响亮的喊起来,补刀的意思,都能明白。
其他百姓就算不知道其中的弯弯道道,有人开口教他们说话,都跟着喊起来。
萧宁微微一笑,手下的人靠谱,办事可不就事半功倍。
刺史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可见气得不轻。
孔鸿一个背景这个时候终于有机会开口,“如此激怒刺史,未必是好事。”
“你怎么知道不会是好事?”萧宁眨眼反问,十分期待……
军中的粮草,那可是刺史给拨的,也就是说在这雍州之内,刺史的权力挺大的,大得让萧谌和萧宁都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第37章 一环扣一环
今天下大乱,萧谌要对付的不再仅仅是胡人;内部随着朝廷制衡之道一失,人心各异,他们都会动的。
看看萧谌才回京多久,事情不就闹出来了。
开城门放胡人进城,是罔顾大义之事,身为刺史的人竟然为这样的人求情,这代表什么?
萧宁就不相信了,没有人看出其中的道道。
这才刚乱,刺史就迫不及待的动手,待到来日真正动乱的时候,雍州有这么一个人在后方随时可能捅萧谌一刀,萧谌和萧宁能安心?
既然各人的心思都乱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好啊,就看谁技高一筹。
孔鸿无奈地一叹道:“京城的情况果真不好?”
“远比阿舅以为的还要不好。”萧宁也不确定她这刚收到的消息,雍州这边是否也收到了。
正打算把情况一说,玉毫行来,“小娘子。”
现在不是谈事的好时候,先把流民安顿了才是。
“人安置在城外。先前我让人送了信,准备不少房子。”萧宁不用玉毫询问,立刻明白玉毫要的是什么。
孔鸿抬眼连看了萧宁好几眼,刚跟刺史争论进城不进城的事,一转头萧宁倒是把人安排在城外?
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萧宁分明早让人在城外准备,依然要跟某位刺史城门大吵大闹,其中有何用意......
刺史要是有所耳闻,怕是要气死。
萧宁完全无视孔鸿的眼神,“走。”
这意思,她要亲自带人去安顿。
孔鸿不是负责这事儿的,等到了萧宁先前让人建起的房子前,一个妇人同萧宁打起招呼,“小娘子回来了。”
妇人二十出头的年纪,长得面若桃花,一笑宛如绽放的花朵,美得令人不由地屏住呼吸。
“瑶娘。”萧宁亦同她打招呼,孔鸿一看到这位娘子,脸上浮现了红晕,连头都不太敢抬起,似是地上有黄金。
萧宁权当作看不见,几个月不见,瑶娘高兴地冲萧宁道:“小娘子长高了许多,人也白皙了,果真是京城养人。”
这话说得,萧宁摸了一把脸,“回京被阿婆押着抹脸,改日我命人将几个方子送你。”
“那可多谢小娘子。女人这张脸啊,若能得天独厚,更该爱护。”瑶娘毫不避讳提及美貌时的自傲,更要用心爱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