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琛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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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琛身为男德班班长,居然会跟外家人发生婚前/性/行/为,步练师心里大受震撼。
“我也是刚刚接到线报,”薄将山十分乐意看前情敌的笑话,连语气都愉悦了三分,“据说这小戚将军并不很乐意……差点和秦王殿下,红白刀子,以命相搏。”
步练师目瞪口呆,在戚家军里,戚蓦尘的武功可是数一数二,那场面应该十分血腥:“然后呢?”
薄将山悠然摇头:“圣人言,人后不可语人是非。”
步练师怫然大怒,天底下聊八卦,哪有只说一半的!
薄将山被步练师打了一顿,终于爽了,又开始抖瓜:“然后淑妃娘娘拍板,回京便求圣上做主,让小戚将军做这秦王妃。”
步练师大摇其头。
皇家太傲慢了。就算周琛愿意娶,戚蓦尘还不愿嫁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琛的人品步练师敢保证,足金足量的正人君子,怎么会去强迫一个姑娘?况且这姑娘还是戚家军的扛把子,一拳能打死一头吊睛白额虎!
薄将山凉悠悠地笑了一声,这种老戏码,他见怪不怪:“下药呗,还能怎么?”
——说到这个,步练师想起倒霉的幼娘,对薄将山怒目而视,举起砂锅大(并没有)的拳头。
薄将山又被步练师打了一顿,神清气爽,继续抖瓜:“还能为什么?说不定这药就是淑妃下的——太乙李氏这么一倒,关西张氏和天海戚氏难免兔死狐悲,忙不迭地开始联姻了。”
步练师嫌恶地皱眉:“……这手段也忒脏了些。”
这比幼娘和沈逾卿的性质还要恶劣——起码幼娘和沈逾卿,先前便是两情相悦;而周琛和戚蓦尘,一个在关西抗狄,一个在东南杀倭,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去!
先不说男方周琛,这女方小戚将军,可能就是一辈子的阴影了。
但步练师也知道淑妃在想什么。步练师与周琛在梧州一别,周琛就算对步练师死心,也断然看不上其他女子,恐怕有了此生不娶的念头。
周琛坐得住,淑妃坐不住:她的好大儿寡着怎么行,秦王一脉绝后了怎么办?——周琛家里可是皇室,有龙椅继承的呢!
加上太乙李氏如今的衰颓,让张氏和戚氏暗生警惕,这就是三柱国内耗的下场……关西张氏伸出的橄榄枝,自然就是这秦王妃的位置。
而小戚将军,正是戚家伸出去的,那只握住橄榄枝的手。
步练师低声道:“可是她不愿意啊。”
“政/治联姻,逢场作戏,哪有什么乐不乐意?”薄将山淡声回答,“当年贤妃娘娘进宫,不也不乐意么?”
现在周瑾不仅会打酱油,连卖酱油都会了。
步练师默了默。
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
那位敢与洪魔以命相搏的小戚将军,终究要钗上金珠玉翠,披好凤冠霞帔,隐没在高墙深院里了。
……
步练师并没有为这个陌生女孩的命运感慨多久。一件酝酿已久的祸事,砰地一声糊在了她的脸上:
——这件天大的祸事,在后世史书上,位于“长乐三大惨案”榜首;这便是长乐十五年间,血漫朝堂、尸横士林、冤声震天的:
“科举舞弊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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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出自白居易《太行路》。
第33章 战喜房 等着守寡
“来年的科举, 主考官的人选,吵得怎么样了?”
步练师刚从太微城下班,一脑门的官司, 提襟上轿时险些一脚踏错。
“我的天爷,您可当心!”如今的中书侍郎是个富态横生的胖子,乐呵呵地伸出手去掺了步练师一把, “——文人的事,急不来嘛。等那些个老夫子把口水都耗完,皇上心底合该也有个数了。”
步练师冷着面孔,沉默不语, 极目远眺,夕阳浸泡在苍莽云海里,整片云霞像是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上京在这昏聩绚灿的霞光里,呈出一派极其反常的慈柔来。
步练师喃喃自语道:“有大事要发生了。”
“可不是吗, ”中书侍郎愣了一下, 上司的心事并不好猜, 此时又不能权当没听见,胖子笑呵呵地接了个乱茬, “今天可是秦王大喜的日子哟!”
步练师睁大眼睛,猛地回神:“——”
真是一孕傻三年!她光顾着处理朝政, 差点忘了这档子大事!!
——周琛与戚蓦尘的正婚礼,可就定在今天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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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常规想法, 步练师作为公认的周琛前任, 前女友去掺和前男友的大喜之日,好像确实不怎么合适。
但这回不太一样。周琛骤然提亲,周泰龙颜大悦(步练师也想不通皇帝为什么如此高兴),这天子亲临的皇家婚宴, 三省、六部、九寺、五监都得到场来贺。若是步练师推脱不去,反而招来更多口舌,加上御史台最近老盯着步府,步练师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步练师的车轿还没到秦王府,远远瞧着便是冲天的喜庆:喜乐泼天,大红遍地,猩红纸屑混着赤红花瓣铺了满街,红纸红长穗的灯笼串挂了一路。
这毕竟是大朔国婚,砖缝里都写着排面,步练师只觉得这秦王府左边写着“铺张浪费”,右边写着“民脂民膏”,下轿时还踩着了满脚灿亮的铜钱。
步练师踩着铜钱,心里大痛: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薇容?”
步练师愣了一下,循声望去,眼睛亮了起来:“阿英——!”
周瑾因为吴江抗洪一事,在朝堂算是站稳了脚跟。周泰遂把这好大儿留在了京城(不用再回江南了),还特意下旨恩许,母妃戚英随着吴王府迁出了后宫——等什么时候周泰想这个老婆了,再下旨把人宣进宫就行。
如今吴王府受邀参礼,戚英也能在外露面。贤妃戚英天姿国色,英气明艳,好似烈日下怒放的芙蓉,眼角眉梢都是流溢的艳丽。
这戚英甫一离开后宫,立刻精神抖擞起来,从原先半死不活的残花一朵,变成了如今明艳照人的大好芙蓉。
这里头还有个笑话。据说有次戚英在京城郊外骑马,英姿飒爽,神采飞扬;路过的周泰看得入迷,一颗老男人的心砰砰乱跳,皇帝遂搓着手问太监,这女子是哪家的贵妇啊?
老太监一言难尽地回禀:“陛下,这就是贤妃娘娘啊?”
——你老婆啊!!!
周泰:“……”
周泰十分郁闷,万分自闭,垮着批脸,连带着紫宸殿的亲近大臣,都被迫欣赏了皇上一天的脸色。
……
“好薇容,”眼下戚英面有急色,快步走近,贤妃娘娘入宫多年,身上仍有行伍遗风,走路时自带一股虎虎生风的杀气,“——出事了。”
步练师吓了一跳:“怎地?”
你吴王府地震了不成?
戚英糟心道:“我找不见瑾哥儿!”
步练师瞪眼:“……”
——靠?
这小兔崽子,步练师心惊肉跳的,可别学薄将山那个神经病,爬墙去和新娘子私会见面!
秦王府可不比其他王府,周琛是天衡军大元帅!
王府护卫,高手如云,步练师真担心瑾哥儿被门房一刀砍成王和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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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将山的狗胆和身手,周瑾是一个也不占。他惯是个知道分寸的,也没和戚蓦尘见上面,只是暗中递了张纸条给她,算是给这段感情作了个结尾:
“只祈彼此身长健,同处何曾有别离”。
周瑾笔锋秀逸,好似怒猊渴骥,又似鸾跂鸿惊。这一行字,这一句话,戚蓦尘攥着纸张,读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眼泪彻底模糊了字迹:
如有碍,巧相违,人生禁得几分飞。
只求彼此身长健,同处何曾有别离。
戚蓦尘坐在大红鎏金的喜房里,紧紧地捂住嘴,无声无息地痛哭起来。
她记得她第一次入宫时,紫微城规矩森然,后宫里死气沉抑,只有九王爷好似脱颖而出的月光,骑着小白马活泼畅快地一掠而过。
当时她就在想,这是谁家的儿郎,怎么就和别人不一样呢?
现在她明白了,他和这世间的男子,就是不一样的。
“啧,去拿盆温水来。”
戚蓦尘悚地一惊,这才发现周琛进了喜房,正扭头吩咐门外的嬷嬷。
她连忙低头擦拭眼泪,眼前突然多了张巾帕,周琛居高临下地看过来,倒是没什么表情:“——见着我九弟了?”
戚蓦尘冷笑不答:干你屁事。
小戚将军看见他就恶心,一想以后这人是自己夫君,那便是超级加倍的恶心!
周琛闭了闭眼,他也是被算计的那个——但这药是他母亲下的——但与其让戚蓦尘怨恨母妃,倒还不如怨恨他。
周琛也没张口辩解,索性坐实了戚蓦尘心里的卑鄙印象:
“你净个面,重新上妆,随我去敬酒。”
戚蓦尘冷笑一声,嘲讽无比:“定不折了王爷的面子。”
——原来你还要脸啊?
周琛忍住了:“……”
周琛心里叹气,戚蓦尘也是可怜,不与她吵,不与她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