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上的戏子嗔笑地捏着帕子往前一挥,将小春香身上的娇憨之态演得活灵活现。
台下喝彩声不断。
风红缨跟着鼓掌。
要扮相有扮相,声韵流畅,百听不厌!
听了几台子戏后,风红缨的心脏跳得越发快。
不为别的,只因下一场上场的就是琴贡班后补——希庭先生。
哇哇哇,在现场听偶像唱戏,这体验……激动的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希庭先生留给后世的音频并不多,风红缨有幸在闻人老的办公室听过。
好听是好听,但因着上世纪华国的录像技术不太好的缘故,有关希庭先生唱得音频很多都出现了卡带,一哽一哽,缺了点美感。
风红缨曾为此难过了好久,没想到时间胶囊帮她实现了现场听偶像唱戏的愿望!
她真的爱死小开了!
系统小开鸡皮疙瘩抖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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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包堂会要唱一天两晚,打从开唱起,戏台上的戏就不能断。
轮到王希庭上台时,天将将黑。
到了饭点时刻,不少人起身回家吃饭。
又或者是觉得秦贡班从外头花一个银元请来的野戏子不值当他们浪费时间坐在这里。
当少年一身旦角装扮来到戏台上时,底下的观众寥寥无几。
就连请堂会戏的李家家主都带着妻儿去了前院吃晚饭,一时间,坐在台下没走的风红缨成了少年唯一的客人。
少年唱得是《汾河湾》选段,主要讲述薛仁贵误会妻子柳迎春出轨后被打脸的故事。
十六岁的王希庭声音清润,扮乾旦柳迎春时的骨相绝了。
萧萧肃肃,回眸时气韵扮相皆够味。
少年立于台上掩面坐下时,风红缨看直了眼,不由自主站起身学少年的一举一动。
呜呜呜,偶像现场教学哇,机会太难得了。
她得学!
绝对不能错过。
然而这一幕落到尾随风红缨进到李家大院的赵大德眼里就变了味,赵大德摸着下巴。
啧,还说不喜欢,分明就是着了迷。
正在津津有味地跟着台上少年学戏的风红缨蓦然在视频上方看到赵大德的心声,当即翻了个白眼。
偶像现场教学的机会可不多,学一学怎么了?
赵大德还在那叭叭:听说宏盈小姐的手是被家里戏子给弄伤的,这女人……在戏子身上栽了一个跟头还不够吗?
风红缨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被眼前的椅子腿绊倒。
草,敢情赵大德在那意淫她对希庭先生有非分之想?
望着视频旁白上不断冒出来的污言秽语,风红缨忍耐不住了,火速起身揪起赵大德的耳朵就往外边拽。
这男人,不教训不行。
再不拦着,希庭先生的名声就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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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报纸头条:《票房馆子宏盈大小姐和大牌楼掌柜貌似决裂》
报刊角落配了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上,女子满面怒容,揪着赵大德的耳朵愣是揪了老长都不放。
写报刊的人明显是写来逗大家取乐的,报纸一经发行,当天涌进大牌楼看戏的客人至少比平时多了五成不止。
赵大德摸着肿起来的耳朵,笑得跟朵花似的。
风红缨可没好心情。
就在刚才,系统告诉她:【少年一夜未睡,马上又要上场继续唱。】
风红缨咬牙切齿:“他还是个孩子!这帮畜生。”
昨晚李家人错过了少年的第一场戏,第二场戏时,李家人觉得挖到了宝,不管不顾点了连台戏,少年被迫唱了两个多小时。
青衣,旦角皆有。
这下好了,璞玉现世。
客人们几乎不给少年休息的时间,吃了早饭又让少年上台。
少年只收了秦贡班一块银元,却愣是在台上独唱了十来个小时。
风红缨心疼不已:“小开,这样下去不行的,他的嗓子受不住。”
系统:【温馨提醒哦,宿主不可以出面干涉。】
风红缨别开眼。
她得忍着。
不能去干涉,一旦干涉,蝴蝶效应带来的后果她承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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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大院的堂会戏结束后,嗓子哑得说话都困难的少年成功进到秦贡班学戏。
“喝点吧。”风红缨将养嗓子的药水端给少年。
琴贡班的戏子们纷纷挤眉弄眼,打趣少年。
“哟,可以啊,才进班子就认识了宏盈小姐。”
“这位可是大主顾,跟了她,你的好日子来咯~”
“有宏盈小姐在,你还唱什么戏呀,索性洗了脸去宏家做上门女婿得了。”
风红缨一个冷眼扫过去,调侃少年的戏子被风红缨瞪的嘴角发麻,当即不敢乱说了。
“一个个傻不愣登的站在这干什么?”
秦贡班的班主对着风红缨抱歉一笑,怒斥班生们:“还不滚去练功!”
其余看热闹的戏子见班主出面,哪里还敢碎嘴。
风红缨以为这么一闹,少年不会接她的药水了,没想到少年笑着收下了。
“宏小姐,您看我的眼神和旁人不一样,您眼里的光很纯粹,您是爱戏的主儿,希庭能遇上您这样的客人,三生有幸。”
风红缨笑笑,然而浑身的血液宛若疾飞在海浪上的小艇,上下翻滚,左右摇晃。
呜呜呜,偶像夸她!!
视频画面定格在这一瞬间。
风红缨正欲劝少年唱戏之余要好好保护嗓子时,下一秒,她整个人被弹出了视频。
“怎么回事?!”
她怎么从视频中出来了?
系统:【《希庭先生传》分上下两集,宿主只缓存了上集。】
风红缨:“……”
趁着时间胶囊缓存下集,风红缨回到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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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苏流星坐过来,笑眯眯地睨着哼唱小曲的风红缨。
“我和初夏刚才还在商量怎么安慰一个将写了三年的论文全部毁掉的伤心少女呢,没想到当事人的心情看上去像是很不错的样子,快说,是不是中彩票了?”
风红缨翘起兰花指点了点苏流星的额头,神秘一笑:“不告诉你。”
她得查查偶像的具体生平事迹,省的待会看下集视频的时候一惊一乍。
苏流星蹭的往后一跳,就着空气捋起不存在的髯口,粗着嗓子念白。
“好哇,上天不公呀呀呀!你已有五套房,为何还让你中彩票?”
说着,苏流星噗通双膝跪地,抱着风红缨的大腿假哭。
“富婆,我瞅你这腿咋缺了个东西呢?”
风红缨双手搭在键盘上,一边往输入框里输偶像的名字,一边笑问:“我的腿缺啥?”
苏流星眨眨眼,俏皮一笑:“缺个挂件,要不我编个麻花辫将自己挂到你裤腰带上?”
鼠标往下滑,待看到一行字后,风红缨嘴角的笑容收了。
“流星,你说对了。”
苏流星狂喜:“富婆,你真的看上我了?”
风红缨深深叹了口气。
身子侧坐,双手捧着面前笑靥如花的女孩的脸,淡淡道:“你说的对,上天不公。”
偶像十六岁在李家大院接连唱了十多个小时才进到秦贡班学戏,没成想,一年后因为青春期发育嗓子出了问题而被迫离开戏班,继续流浪……
这些不幸事以前她都没怎么关注,只看到了先生在后世的荣耀。
上天对这个少年太不公平了,他明明那么努力,为什么戏路却那么坎坷?
苏流星:“??”啥子意思嘛,不会真的中彩票了吧?
见风红缨对着电脑发呆,看了眼电脑网页,苏流星啧了声:“红缨,你不会还在想废除女旦跷功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