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十九岁,笔锋就如此尖锐……
倘若再沉淀几年,那还了得。
这篇报道压在淮子洲的私人文件夹下足足两个多月。
九月,国家下达政策,提倡优生优育。
报社开集体会议,淮子洲将风红缨写得报道拿了出来。
同时宣布推荐风红缨参与明年的‘日报社先进工作者’评选。
对于这个结果,报社大部分同仁丝毫不觉得意外。
《春芽》报社近几期卖的火热,很大一部分原因出在风红缨写得那篇报道上,风红缨获得报社内的推荐在情理之中。
不过,酸黄瓜虽迟但到。
“恭喜呀。”
一出报社大门,风红缨就看到乌云雅站在门口冲她挥手。
风红缨听得出来乌云雅的不甘心,可那又怎样。
她婉拒了郑月华的邀请,不出意外这份机会应当会光顾乌云雅这个女主,然而谁能料到这位姐姐化了个大浓妆去面试。
哪怕面普通的出镜记者,但凡是个人都会考虑淡妆见人……
乌云雅抓不住机会,现在搁这阴阳怪气恶心谁呢。
“借过。”
乌云雅张开手不让。
风红缨:“几个意思?”
乌云雅:“我看了你的文章,就生男生女那个……”
“所以呢?”
乌云雅漂亮的脸颊上飘着难为情的红晕。
“你那篇生男生女的报道紧贴咱们国家的生育政策,我看了,写的非常好……”
风红缨牵着骆驼绳,好整以暇道:“然后呢?”
“就、就能不能在后边署个我的名字?”
风红缨气笑:“凭什么?”
乌云雅:“就凭我是你姑姑,我们还是同事。如果我写了这么一篇受欢迎的报道,我肯定会想着你,毕竟咱们是亲戚——”
“你可拉到吧。”
风红缨爬上骆驼背,居高临下睨着乌云雅。
“你一颗圣母心想着别人,我可不行。”
颠了颠绳子,风红缨续道:“至于你后半句话,等你写出好报道再说吧,到时候你如果能在你的报道后边署上我的名字,乌云雅,我一定敬你是个人才!”
乌云雅:“……”
-
风红缨这篇报道迎合当下国情,一经刊印,瞬间在戈壁滩上传开。
首都日报取用了这篇报道,在政策的号召下,各大村子里的广播每天下午不再重复无聊的喂猪手法,而是一遍又一遍歌颂优生少生,男女平等。
有人欢喜有人愁。
打从广播响的那天起,李家小院上空的乌云就没散开过。
政府特意跑了趟李家,将政策要领掰碎了说给李官听,临走前,政府人员拉着李官说了几句悄悄话。
据线人阿坊说,政府人员塞给李官一小盒东西,拆开一看,像鱼膘。
风红缨噗嗤一笑。
还没笑够,风延荣差人给风红缨递了个消息。
——风家其余四个兄弟时隔数月终于回来了。
“四个嫂子带回家了吗?”风红缨进门就问。
小尧里脆生生的抢答。
“没有没有,倒是带回了一个男孩。”
作者有话要说: “i'mfine,thankyou,andyou ”,虽然是一句大众英语,但还是要标注下,选自课本教材。如果没记错应该是人教版,应该没记错叭……
第68章 奔赴正义,还人间清白19
“小男孩?”
风红缨噎了下,这么刺激吗?未婚先孕?
不对,还没十个月呢,小男孩未必是她几个哥哥的……
“大学生——”
一道清亮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风红缨蓦然回眸。
门口站着一个少年,少年一改从前装扮,穿着半袖敞开的衣裳,下半身短裤,头上戴着宽宽的草帽,裸露出来的肌肤晒得发红,小脸黄中泛黑。
只那双出色的眸子依然光彩照人。
“小白!”
风红缨惊呼一声:“你没回家?你来这干嘛?”
“小白?”风家男人均挠头。
风红缨舔了下嘴皮,讪讪解释:“他白,比我白,我就随口喊他小白。”
少年咧开嘴,笑道:“就跟我喊你大学生一样。”
“不过我有名有姓,我姓崔,单字一个庶。”
“崔庶?”
“对,崔庶,我姐给我起的名。”
风红缨恍了下神:“哪个庶?”
少年声音变小了很多。
“庶子的庶。我跟我姐同父异母,我妈是她后妈,也不能算后妈,我妈和爸爸没领结婚证,按照古时的说法,我应该是庶子。”
风红缨咬咬唇,旋即摇头。
“不对。”
少年:“什么不对。”
“《易·系辞下》有云,天下凡贤德之人皆称为‘庶几’,我想,你姐大概是这个意思。”*
姐姐死了这么久,少年仍愿冒着生命危险去刺杀刘老板,可见姐弟俩关系不一般,既然这样,她想在崔庶的名字上渡一层光。
说不定那位同仁也是这个意思。
希望弟弟做个贤德之才。
除此之外,看到少年,不知为何让她想起一个好友。
那人单字庶,犹记得她问那人姓甚名谁时,那人颇为羞赧,似觉得名字十分拿不出口。
自卑。
也许和少年一样,从小到大都以为自己的名字含贬义。
少年比他幸运,那人两只眼都瞎了……
“真的吗?”少年异常开心,明亮的双眸蹦出光彩。
“真的。”
少年又蹦又跳,笑言道:“还没问大学生你叫什么呢?”
“风红缨,红缨枪的红缨。”
“那我以后就叫你红缨姐?”
望着少年的轮廓,风红缨的思绪飘飞要远方,闻言淡笑。
“好。”
按年龄算,她在未来的和平年代遇上的庶哥大概和少年差不多大。
就当眼前的少年是庶哥吧。
她见过庶哥墨镜下的瞳孔,黑漆漆的……少年的瞳孔很漂亮,眸子泛着浅浅蓝光,假如庶哥也有这样一对眸子,那该多好……
-
饭毕,风延吉交代起为什么要将少年带回来。
“他爸妈都没了。”
风延吉说得很小声:“他姐噩耗传出来后,他爸就脑中风走了,他妈心脏不好,随他爸去了,现在家里就剩他一个人。”
风红缨瞥了眼炕床上和小尧里玩得欢快的崔庶。
压低声音道:“当地派出所不是说送他回老家吗?咋跟你来这了?他家里长辈难道都没了?”
风延吉叹气,“我压根就不认识他,是他找上我的,一口一个大学生地喊,我还以为他是骗子呢,送到派出所一问,才知道他和你相识。”
“派出所给他老家打了电话,倒是有几个直系亲戚,但没人愿意养他,还说什么要养他也成,我每年都要付钱,我一听不干了,半大的小伙子到哪能饿着?”
“亲戚不养那就跟我回戈壁滩,我们哥几个到时候帮他搭个小屋子,他自己养活自己。”
说完,风延吉小心翼翼地问:“小妹,你不介意我带个人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