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周郎少有的在众目睽睽之下甩脸子给寇清瑶看。
“我和大小姐说点事,你忙你的,不要来打搅。”
寇清瑶笑容一窒,下一秒就被李副官强行拖拽出了街口。
清空人后,于周郎摘下口罩,一改刚才对寇清瑶的冷漠,笑意妍妍的将双手搭到风红缨肩膀上。
“大小姐,跟我离开这吧!”
语气不是询问,而是暗含命令。
风红缨抬头,眸光犀利。
“去哪?”
于周郎露骨的眼神一寸寸的侵蚀着风红缨绝色的容颜,一路往下,最终停在风红缨鼓起来的胸脯上。
“去我义父那,外地的确不太平,但有我义父在,大小姐只管放心吃香的喝辣的——”
风红缨拍掉于周郎的咸猪手,往街口退了两步,目露浓浓失望。
“你想做逃将?”
于周郎:“什么逃将?这跟逃将有什么关系?我——”
风红缨:“城中现有危机,你身为一方大帅,这时候离开不是逃是什么?”
反应过来的于周郎哑口无言,见风红缨躲他不及,于周郎忙低声解释。
“大小姐,你误会我了,我……我……”
解释不通,于周郎只能话锋一转:“我是真的喜欢你才想着把你一起带走!”
于周郎抬腿往前走,风红缨就往后退,眼瞅着风红缨整个人即将融入难民队伍,于周郎急得抓耳挠腮,没有再前进。
“大小姐!”
于周郎气得脚使劲蹬地,烦躁地朝风红缨低吼威胁。
“你现在不跟我走,待会可就走不了了!”
风红缨往后退的动作微顿,看向于周郎时的眼神复杂起来。
这句话她好耳熟,曾经说这话的是她的一个军中亲信。
和于周郎一样,同样爱慕她,可最终也是这么一个人带着千军万马逼她跳河自了尽。
“我不走。”
风红缨捡起脱落掉地的口罩重新戴好,不再去看暴跳如雷的于周郎,转身往难民堆里扎。
于周郎气急败坏地摘下口罩用力地往地上摔去,李副官忙拿出一个新的口罩给于周郎。
“大帅,小心传染,我可听说了,百草堂后山乱葬岗上已经火化了好几具死尸,这病来到蹊跷,傅家那边的大夫说八成是时疫。”
一听时疫,于周郎慌忙戴好口罩,还不忘晦气地瞪了眼百草堂。
李副官撇撇嘴:“大帅,风家那位不识趣就算了,咱们有傅家济世堂在手,不怕陈司令怪罪咱。”
想到已经在城门口等自己的傅家一堆人,于周郎愤慨的脸上终于现出一抹笑容。
“通知下去,即刻出城。”
一挥披风,于周郎转身潇洒而去。
走了两步,于周郎突然想到一个人。
踹了脚李副官,于周郎下巴往穿梭在难民队伍里的寇清瑶身上点了点。
“去把六姨娘喊来。”
风红缨这朵娇花左右是摘不到了,但回程的路上总得有其他女人陪伴才行。
李副官心领神会,嘿嘿笑着去了,然而哭丧着脸而归。
于周郎往李副官身后张望了眼,不远处,寇清瑶也在看于周郎。
只是那眼神冰冷无温,就好似不认识于周郎一样。
于周郎一下明白了。
“草!”
伸手隔空点了点寇清瑶,于周郎气得狂怒大骂。
“好哇好哇,都不愿意跟老子走是吧?行!”
短短时间内被两个女人‘抛弃’,于周郎气得脸色涨红,大手一挥,领着兵马扬长而去。
-
于周郎一走,盘旋在百草堂上空的压抑气息倏而消散。
风红缨就着王二麻端来的药汤洗手消毒,目光却定定地看着门外。
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风红缨早已摸清于周郎的脾性。
这人阴险狡诈睚眦必报,她和寇清瑶都没有听从于周郎的安排,以她的猜测,于周郎肯定会挖坑报复她们。
寇清瑶也想到这点,忙完重症输液后,寇清瑶敲开配药间的门。
风红缨正在和顾君生等中医大夫在里边商量配药的事。
“清瑶,你有事?”
寇清瑶站在门口点头,咬了咬唇道:“大小姐,我这心里好慌,我担心于周郎小肚鸡肠在暗处害咱们。”
闻言,风红缨放下手中的活,对顾君生道:“君生,你和大家先出去忙,配药暂且就按我说得方子去配。”
顾君生点头。
风红缨又道:“切记一旦有人病情恶化一定要将他们隔离开来,对了,不要让他们喝冷水,有感冒发烧的及时通知我。”
顾君生:“知道了。”
等顾君生一走,风红缨拍拍寇清瑶的肩膀,皱着眉淡声道:“我说过,我比你这个枕边人还要懂于周郎。”
寇清瑶脸色惨白,情绪不知为何相当低迷。
“所以你知道于周郎会怎么报复我们?”
风红缨推开窗,窗外的雪下得越来越大,半个时辰不到就将露天凉亭覆盖的严严实实。
屋外十二龙不停的穿梭在凉亭和医馆之间,一人背一个,愣是将倒在凉亭处冻得没知觉的难民们全背进了屋。
风红缨收回目光,哈着白气看向寇清瑶。
“咱们一时半伙恐怕出不了城了。”
寇清瑶消化半天才明白风红缨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于周郎将城门堵上了?”
风红缨嗯了声。
“于周郎和我从前认识的一个人很像,看似吊儿郎当,实则心狠手辣。”
那个人是她在大燕朝的亲信。
那一年也是现在这样的下雪天,本就处在内忧外患的大燕朝迎来了灾难性的一年。
边关时疫横行,她初为将帅心思浅薄,得知军中大半将士呕吐休克死亡后,她瞬间慌作一团。
就在这时候一个年轻男人站了出来,手把手的教她如何应对突发时疫。
时疫稳定下来后,她暗暗高兴,恨不得将那人视作兄长,可那人接下来的一番话令她耿耿于怀到如今。
“……军医说得过时疫存活下来的人今后身子会虚到拿不起刀剑……”
她不是傻子,听得出那人话语里对那些患病将士的嫌弃。
但她还是傻乎乎地问了。
“依军师所见?”
那人道:“埋。”
对,就这么一个字。
一个字就想将成千上万个还喘着气的将士活埋,在那人眼里,这些将士是累赘,是无形的炸弹。
所以她一听于周郎让她抛下所有难民远走高飞时,她立马想到了那人。
一样的自私,一样的暴虐无情。
搓了搓冻得发僵的双手,风红缨的回忆戛然而止。
叹口气,风红缨扭头对寇清瑶道:“清瑶,城中难民多,于周郎没时间在城中挖陷阱报复,所以,他一定会在城外布防。”
风红缨所料很准,骑马打算出城去百草堂分铺取药的学徒们空手而归。
-
“什么?”
顾君生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学徒们抖掉肩上的雪花,大口喘气道:“大小姐,顾大夫,我亲眼看到的,那于周郎的兵扛着木仓就堵在城门口,连只鸟都飞不出去。”
“于周郎,畜生王八蛋,他怎么敢!”
顾君生牙根咬得咯嘣响:“他这是想干什么?难不成想活活困死我们这一城的人?!”
寇清瑶摘下口罩,手掌重重往桌上一扣。
“我去,我去找他,他不就是恼我没跟他一起走心里不舒服吗?我去总行了吧?”
风红缨咳了声,扶额呵斥道:“清瑶!于周郎要的不是你。”
也不是她这个美人。
“于周郎想要风家百草堂。”
战乱中最金贵的是药,是医术高超的大夫,于周郎在城外来这一招不过是不死心风家百草堂没有归顺于他。
寇清瑶清楚风红缨不会学傅川贤将自家千年药铺拱手让给军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