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岁抬起寸头:“那我怎么跟你学医?”
这个问题让风红缨很困扰。
半晌沉默,陈岁也不催,静静地等着风红缨的回复,只是那握罐头盒握到发红的虎口暴露了陈岁内心的焦急。
“等战事结束吧?你可以去奢云城找我。”
“好,我去奢云城找你。”
陈岁答应的很快,就怕风红缨反悔。
风红缨笑了笑,第三天离开营地时将随身携带的针灸包留给了陈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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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城时,雪比来时还要大,临近过年,别处都在欢闹迎新春,边防却没有半点烟火气。
风红缨和排长提出明天让人送点吃的过来,排长摇头。
“吃的就算了,我们吃惯了粗粮冻土豆,陡然来一些好的,我们些许还吃不惯呢。”
挠挠头,排长羞赧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如果不麻烦的话,送点药来成不?”
风红缨笑着眉眼弯弯,点头应好。
排长将仨人送到鹦哥岭高山亭子那才回去,排长一走,王二麻揣着手吐槽起来。
“送药?也要我们有才能送啊,城里来了那么多难民,师父你分毫不收免费医治,咱们百草堂的药早就露底了,哪里还有多余的送给他们……”
风红缨站在高峰俯身望着冰天雪地的山脚,排长带得这一支队伍并不是主队伍,沿着山脚往前走几十里,那是才是鹦哥岭战役的主战场。
排长告诉她,那边的情况更恶劣。
很显然,药需要送到主战场去。
思及此,风红缨紧了紧头顶斗笠的绳索,眯着眼迎着风雪往山下走。
“师父——”
没得到回应的王二麻赶忙追上风红缨。
呸掉进嘴的小冰雹,王二麻穷追不舍:“师父,你倒是说话啊。”
出来一趟太不容易了,差点死在子弹之下,最关键的是,他们没药,拿什么送?
“百草堂的药是拿不出来。”
风红缨嘴角微勾:“但咱们奢云城不是还有傅家济世堂吗?”
王二麻懵了下。
“师父,你的意思是……可傅家已经依附于周郎,于周郎肯定不同意傅家免费出药……”
风红缨脚步放缓,含笑的眼眸看向在落在后边的段笑仪。
“谁说一定要于周郎同意?”
风红缨扬声对段笑仪道:“傅家有个藏药的隐秘地窖,想来你应该知道吧?”
下巴再一次脱臼的段笑仪龇着漏风的嘴巴点头。
她确实知道。
傅家当然不会将这种事告诉她一个尝药丫鬟,但耐不住她偷偷打听,那地窖她还下去过几次呢,里面的药应有尽有,没有千种也有百来种。
风红缨抬手将段笑仪脱臼的下巴接回去,淡笑道:“傅川贤说不要你就不要你,这时候你应该不会手下留情吧?”
段笑仪重重点了下头。
当天晚上,十二龙跟随段笑仪将傅家地窖的药偷了个干净,连个药渣都没给傅家留。
和于周郎守在城门外多日无果的傅川贤心神极为不安宁,以他推测,百草堂的药大抵只能撑三天,怎么到现在城里还没动静。
将这事和傅老爷一说,傅老爷慌了个张。
“遭了,咱家的地窖!!”
“什么地窖?”于周郎掀开帘子质问。
于周郎一直都怀疑傅家不是真心归顺于他,不然为什么带出来的药那么少?
傅老爷被当场抓包,只能一五一十的将地窖的事说了。
于周郎那叫一个气,但又不能将傅家父子如何,只能咋呼地带人进城。
殊不知,风红缨早在城中布下陷阱。
这一年的除夕夜,奢云城发出了一件大事。
堂堂兵马大帅于周郎被一个小小的中医大夫活捉,进城的小兵皆被百草堂十二龙成员掌控。
于周郎此番留在奢云城的兵马人数足有上千人,突然间成为俘虏后,千人都处在懵逼中。
风红缨没有杀一兵一卒,而是问他们接下来想走什么路。
有人想出城回家,风红缨爽快的让他们离开。
有人不甘心被风红缨一个女人制服,风红缨举起从敌军那搜刮来的狙击木仓。
长杆木仓顶端的黑洞对着那人,那人吓得尿都出来了。
风红缨端着木仓往下,木仓口对准那人的大腿砰得开了一木仓。
男人捂着血流如注的大腿吱哇乱叫,跌倒在雪地打起滚来。
揣着包裹说要回家实则准备出去通风报信的一些人吓得脚一软。
他们瞠目,他们惶恐,他们无所适从。
谁也没想到风红缨这么一个娇弱无骨的大夫会真的开木仓。
震惊的还是被五花大绑的于周郎。
风红缨将木仓甩给同样瞪大眼的顾君生,大步走到于周郎面前,手搭在于周郎的肩膀上。
换做从前,于周郎一颗芳心怦怦跳,现在也跳得很快,只不过如乱鼓。
“于周郎——”
风红缨指着底下要回家以及揣着包裹要逃离的一帮人,一字一句道:“你这个大帅当得真失败。”
于周郎嘴里塞着白布说不出话,只见女人如玉的手拍了拍他的脸颊,轻笑道:“带了这么多年的兵,主帅被抓,他们不想着救你一心只想着逃走,你说你悲不悲哀?”
这话一出,挣扎不断的于周郎突然不动了,目光定定地看向对面一众人。
这其中就有自己最信任的李副官。
李副官是义父给他的人,平素他得到什么新奇的玩意,哪怕几个姨娘没有也会紧着李副官。
于周郎不相信李副官会弃他而去,憋着一口气,于周郎使劲地想蹦到李副官身边质问。
王二麻取下于周郎嘴里的白布,押着李副官和于周郎进了一间空屋。
“师父,给他刀真的没事么?”
王二麻听从风红缨的吩咐将自己随身携带的短刀悄悄插到了于周郎的后腰处。
屋外雪花飘飘,千人俘虏分成了两部分,死心追随于周郎的拥趸站在屋檐下,那些背叛者则被捆了手脚丢在雪地中冻得瑟瑟发抖。
风红缨带着段笑仪在后院熬药,听到这话笑了笑。
“放心吧,于周郎知道该怎么做。”
见风红缨蹲下身要塞柴,哆嗦了好久的段笑仪忙谄媚地抢过柴火。
“风大小姐,这活脏,我来弄就是了……”
风红缨将灶口让给段笑仪。
一大锅御寒中药煮好后,一脸血的于周郎从屋里走了出来。
看到等候在屋檐下的风红缨,于周郎将还滴着血水的短刀甩给王二麻。
王二麻顺手将御寒中药端给于周郎。
“师父亲手煎的,喝了暖和身子。”
于周郎没喝,活动了下筋骨,痞笑道:“老子不需要这玩意,老子现在精神的很。”
亲手宰杀了跟随自己多年实则是义父送过来的监视叛徒,于周郎此刻浑身的血都在沸腾。
他此刻只想杀回家,质问义父会什么如此不信任他。
风红缨端起药,执意要于周郎喝。
“为谁卖命都不如为老百姓卖命,于大帅活了三十年还没明白这个道理?”
抬手轻柔地揩掉吹到于周郎肩膀上的雪花,风红缨笑了下,笑意却不达眼底。
“民之所向才是正确的道路,于大帅,你义父是吗?”
寒风呼走廊呼啸穿梭,屋里李副官的尸体被抬走后于周郎还呆呆地站在那。
脚下放着的药结了层薄冰,于周郎头一回没嫌弃这种带着冰渣的药,仰头一饮而尽后,于周郎摇头苦笑一声。
原来他还不如一个女人看得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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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五迎财神,奢云城好似一下空了,往日的鞭炮声稀稀拉拉地响着。
百草堂照样开门,然而城中老百姓和铺子里的难民都不知道百草堂的主事大夫风大小姐早已不在馆中。
鹦哥岭凉亭处,风红缨扎起马尾,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个又一个身穿风家药馆服饰的大夫。
这些大夫好些是附近分铺的坐堂大夫,封建王朝还在时,风家曾握有他们的卖身契,轮到风红缨当家后,卖身契早就不算数了。
但听闻风红缨要奔赴前线,一帮四五十岁的中年大夫默契地背上药箱赶来和风红缨汇合。
第133章 宁可架上药生尘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