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上京要面临大阵势,因此风红缨带了不少十二龙兄弟。
王二麻、关顺子,穆家兄弟等等都带上了。
中途换船时,风红缨有幸见到中医名流谢先生,以及药界代表随先生。2
两位先生待人和蔼,风红缨报上名讳后,谢、随两位先生立马邀请风红缨和他们一道上京。
交谈后,风红缨得知两位先生此番上京正是为了中医的未来。
“后生可畏啊。”谢先生赞许地冲风红缨竖起大拇指。
风红缨腼腆一笑。
聊起京城西医代表这次来势汹汹针对中医的事时,两位先生哀叹不已。
“医师公会会长戚窦写了本书,此人是中医第一黑,一根筋的认为咱们中医是迷信,是不科学的。”3
“还一度造谣不废中医咱们国家就立不起来,脊梁骨将永远是弯的,在他那本书上,啧啧啧,中医一行简直是一无是处,总之不堪入目!”
两位先生心里烦躁的很,但为了知己知彼,两位先生都买了戚窦的书。
“医师公会会长?”
风红缨在京城给怀特先生当助手的三年里并非不理外边的事务,中西医这两年闹得确实有点僵,但不至于闹到今天这步田地。
看来戚窦是关键。
谢先生:“这人还是印刷馆的编辑,利用职务之大肆印刷他的书,短短半个月,不少西医被他激奋起来,这便有了上书教育部全面抵制中医的运动。”
风红缨喃喃:“难怪。”
无论在哪个年代,握有话语权就是掌控着民众的嘴巴。
中医报刊的发行计划必须赶紧提上日程。
这场中医和西医,旧医和新医的战斗才刚刚打响,日后西医还会源源不断地将木仓口对准古老年迈的中医。
他们这些青年人得挖好战壕,穿上铠甲扛起木仓,时刻准备迎接来自前方未知的攻击和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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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京城后,两位先生要前往政府商榷中医教育问题。
风红缨就此和先生们分别。
进京的第一站,风红缨去的是租界馆。
以她的身份,她见不到戚窦。
她年岁轻,资历浅,暂且不能和京城老中医们一起去戚窦的住所扔牛粪,亦或是组织中医学徒去街上谩骂戚窦是洋人的孙子。
她能做的是打听中西医两种体系目前已经斗到了什么地步。
所以她接下来要找的人是怀特先生,那位曾经因为她而对中医有所改观的西医名流。
没了西医助手的身份,风红缨不得进入租界馆,好在风红缨在门口偶遇当年那位外国女护士。
成功进到里边后,风红缨坦白来意。
玛丽尴尬地摊手:“你走后没多久怀特医生就申请回国了……”
风红缨愣住。
这么巧?
玛丽凑近,小声道:“你还记得伟森医生吗?”
风红缨点头。
伟森恨她入骨,她怎么可能忘?
只不过在她当助手的第二年,怀特先生就将伟森调了出去。
玛丽哼了声:“他又回来了,还坐上了怀特医生的位置。”
风红缨似乎明白了什么。
让关顺子出去一打听,果不其然,京城反中医的‘杰出代表’之一就是伟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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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四合院,顾君生坐到竹凳上闷闷不乐。
当年伟森在租界医院之所以刁难大小姐,多半是因为他……
那时候他躺在病房上不能替大小姐挡一挡来自伟森嘴里的一些污言秽语,如今再度上京,他——
“君生!”
风红缨望向顾君生,语带警告:“不许胡来。”
顾君生郁闷地哦了声。
忽想起什么,顾君生昂首:“陈师长!大小姐,咱们去找陈师长吧!”
以前于周郎还在世的时候,顾君生曾无比自卑自己比不过于周郎有兵马,有权势。
后来于周郎战死在游击战中后,顾君生一下释然了。
人各有命。
他虽然是个手无寸铁,体弱多病的大夫,但他比起于周郎、陈岁,或是别的男人,他是最幸运的,因为只有他留在大小姐身边。
只要能替大小姐分忧,他愿意退一步去找和他有着同样心思的陈岁。
风红缨:“小岁忙得很,这种事能不打搅他就不打搅。”
顾君生点点头,这两年国内动荡不安,陈岁身有重任,此刻未必就在京城。
接下来几天,风红缨将十二龙分成好几批小队伍。
关顺子熟悉京城,就由他去重要机关打听上面对中医的态度。
穆家两兄弟身手好,如若可以,风红缨想将伟森绑了来。
至于王二麻等人则跟着风红缨游走在京城各大报社。
面对戚窦等唯西医论学派的人抛出的所谓的‘中医是伪科学,是迷信,是腐朽,是巫术’等等污蔑,风红缨花大价格找来不少写手反击。
这年夏季,京城很热,中西医之间的谩骂和讥讽也达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风红缨本质上并不是一个唯中医论的人,毕竟她在后世生活过。
西医有它独特的魅力,这点她一直都承认,否则也不会以中医大夫的身份给怀特先生做三年的助手。
但是!
目前的局势是西医大夫们全盘否定中医,这时候她若还傻乎乎地称赞对方厉害,那就是‘中医叛徒’。
一时间,医学界掀起一股中西医互斗的闹剧。
集会、请愿、游行、罢市,风红缨等中医大夫们无所不用其极,历时半年后终于粉碎‘全盘否定中医’的说法。
小胜的消息传开后,涌到京城开展反抗运动的中医大夫们欢喜一堂。
除夕夜,风红缨接到了谢、随两位先生的邀约。
王二麻满脸喜色,揣着手转达两位先生的话。
“谢先生今晚要在前门羊肉馆子招待上京的一众中医大夫,大小姐您和顾大夫都在列。”
风红缨换了身衣裳便去了,甫一进门,谢先生立马起身相迎。
“诸位——”
谢先生拔高音量:“你们快看看谁来了!”
“大小姐!”
人群中一人激动拍掌:“您何时来京的?”
说话的男人是风家百草堂一家分铺的坐堂大夫,曾经跟风红缨上过战场,名叫溪风。
“溪风叔。”
风红缨笑着点头问好。
溪风开怀大笑,对谢先生道:“谢先生快快落座,这位用不着您介绍,我来说!”
谢先生捻须坐下。
只听溪风神神秘秘地对身后的众人道:“《中医时刊》在座的各位都读过吧?喏,背后的编辑就是我家大小姐!”
溪风年近五十,此刻与有荣焉,欢乐的像个小孩子。
话音一落,桌边的大夫们纷纷放下筷子。
“敢问大小姐姓什么?”一个老大夫好奇地问。
他们行医多年,还从未听说中医界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大夫。
“免贵姓风。”风红缨大大方方地介绍自己。
老者脑海中顿时划过一丝光。
“是那个领着家族大夫去鹦哥岭打仗的风家么?”
风红缨:“对。”
老者嘴唇嗫嚅了下,旋即上前一把握住风红缨的手,老泪纵横。
“董老,您这是怎么了?”
一帮人围过来。
风红缨一头雾水,一问才得知当年董老家里有一个老烟鬼儿子。
董老流得是喜泪,是感恩的泪。
“四年前我那儿子听说奢云城有家医馆懂得针灸戒烟法,他便去碰运气,没想到哇——”
老人家才哭了一顿,说话断断续续的。
谢先生追问:“犬子的烟瘾当真戒掉了?”
董老重重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