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执手一紧,手中的话本似乎沉甸甸的,坠的他的心也有些沉闷。
姜斐看了眼他头顶的好感度,下瞬突然想到什么:“对了!”
说完,转身便朝房中走去。
陆执低头看着手中的话本。
他这是怎么了?伸手抚向胸口,那个刻入血肉的“姜”字仍隐隐作痛,他对她,绝不会有多余的情感。
因为她,和那些给他刺下“奴”字的人,并无区别。
“陆执。”不知多久,姜斐唤着他。
陆执飞快落下拿着话本的手,心中知晓她今日挑不到称心的衣裳定不罢休,她总是如此。
可抬头的瞬间,却仍是顿住了。
姜斐穿着件朱瑾色的月华云雾锦裙,便站在门口,热烈的红趁着她明艳的容色,万般相称,如一束燃烧着的火焰。
唯有她穿得此颜色。
“好看吗?”姜斐笑了出来。
陆执没有说话,只怔怔地望着她。
“那就这件了!”姜斐道,“驸马也喜爱穿红呢。”
陆执蓦地清醒,下瞬垂眸:“公主既已选好,属下先行告退。”
说完没等姜斐应,转身便已消失在房中。
陆执好感度:20.
姜斐看着他的背影,弯了弯唇角。
现在就心猿意马了?
那若是等到发现真相时,不知是何等精彩。
……
宫宴这日很快到来。
原主本就是张扬的性子,一身浓烈的红,倒也无人怀疑。
马车中。
楚墨看着对面的女子,他从来都知道姜斐是好看而明媚的,可今日许是马车内宫灯昏暗,只觉得她肤如凝脂,一袭红裙胜火,像是……在燃烧着自己的生命,以获得刹那美好。
便是临上马车时的那番话,都如一记重锤砸在他的心上。
她说:“你一定要记得我如今的样子,以后……”
以后如何,她没有说。
只是这样的想法,在看见宫宴上的裴卿与姜蓉蓉后,淡了不少。
宫宴上,百官群集。
这也是姜斐第一次见到裴卿。
——一袭白衣,行走间袍服拂动,恍若云雾中的谪仙,满头青丝半披半绾,以一根上好的白玉簪固定着,发间垂下两条雪白玉带。
眉眼浅淡,双眸无波,偏偏五官华丽,禁欲又圣雅。
他似乎并不喜欢与人接触,周围不少人离他三步远,唯有姜蓉蓉跟在他身侧,二人算不得亲昵,但裴卿对待姜蓉蓉,倒比别人多了些柔和。
他的头顶,清清楚楚的写着:好感度-10.
姜斐笑了笑,想来这位国师还记着替嫁的仇呢。
身边的楚墨好感度突然动了动,姜斐收回目光,看向楚墨。
他正直直看着姜蓉蓉,头上的好感度很是复杂。
姜斐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姜蓉蓉同样穿着一袭白衣,容色俏丽,眉目间的灵气被寒花毒减弱了些许。
“楚墨。”姜斐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
楚墨猛地回神,看向身边的女人,笑得勉强:“抱歉,方才在想事情。”
在想心上人吧。姜斐心中轻哼。
宫宴开始,皇帝最后方才到来。
在此之前,姜斐曾想过若是皇帝身子虚弱,自己若有机会,也可用一用“百病皆除”技能,毕竟,他是唯一一个对原主好的人。
可见到皇帝时,姜斐才知,皇帝真的只是年岁老了而已。
人界生老病死自有定数,她勉强不得。
同百官说了些“共襄盛举”的话,皇帝又问了姜斐的身子,便已有疲惫之色,只又问道:“驸马待你如何?”
姜斐看着楚墨,楚墨也在看着她。
良久,姜斐笑着牵着楚墨的手:“他待我很好。”
不只是为楚墨的好感度,也算是……宽了一位父亲的心。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在宫人搀扶下提前离去了。
宫宴仍在继续,笙箫丝竹声声悦耳。
姜蓉蓉小心地环视一眼四周,见无人注意,才展开手中的纸条,在看见上面的内容时,她的脸色微有迟疑,片刻后,却还是悄然退出了宫宴。
与此同时,楚墨饮下一杯酒,转头看着姜斐:“斐斐,我出去一下。”
姜斐看着他,笑着点点头:“好啊。”
楚墨颔首淡笑,起身便要离开。衣袍却被人轻轻拉了拉。
楚墨凝眉,回眸看去。
姜斐抓着他的衣袖,眼中有些不安,却仍粲然笑着:“那你别忘了快点回来。”
楚墨轻怔,良久颔首:“好。”转身走了出去。
姜斐目送着他的背影,心中讽笑。
她自然知道,今晚楚墨会见姜蓉蓉,对其说“随他离开大燕”一事。
转眸看了眼宫宴,姜斐嫌厌地皱了皱眉,同样起身离开。
皇宫很大,可周围宫墙甚高,她很不喜欢这种压抑的感觉。
凭着记忆,姜斐慢悠悠地走到了宫池旁,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看着宫池里轻轻摇曳的睡莲。
原主幼时便是在这里掉下去的,满身冰冷。
虽对外依旧表现的分外放肆,可从此,原主便对水多了些恐惧。
姜斐怔怔盯着水面,下瞬想到了什么,转头对着一片漆黑:“陆执。”
陆执默不作声地现身,目光有些复杂地看了眼宫池:“公主。”
姜斐笑了下,看了眼身边的石凳:“你也坐。”
陆执顿了顿,没有动:“属下不敢。”
“哼,”姜斐轻哼一声,语气却不像平日的骄纵,看着宫池,眼神带着些怀念:“我记得我幼时常来这里玩。”
陆执手指一颤,抬头看了眼她。
姜斐却很快收回目光,再次问道:“楚墨去了哪儿?”她缓缓问道。
陆执凝滞片刻,低下头来,抿唇不语。
姜斐没再看他,声音有些朦胧:“你不说我也是知道的……”
“他去见三姐了吧。”语气是肯定的。
陆执怔,目光添了几分错愕。
他没想到姜斐知道楚墨在与姜蓉蓉见面,更没想到,知道实情的姜斐,竟会如此冷静。
他本以为,以她的性子,若是知道了,定会大吵大闹一番,甚至闹到皇上那里。
“是不是觉得我应该拿着鞭子找楚墨大闹?”姜斐却像是看出他的想法,转头望着他笑出声来,“以前我定会如此。”
陆执没有说话。
“可现在不行啊,”姜斐耸耸肩,“陆执,寒花毒,我其实在医书上看到过的,根本解不了对不对?”
姜斐依旧笑着:“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所以,总想对他好些,再好些。至于他见别人……以后,能有人照顾他也是好的。”
陆执定定望着她,只觉全身的血都冻结,再无法思考。
白玉石的石凳,黑漆漆的宫池,一盏长信灯,她一袭红衣坐在那里,周身如蒙着一层光雾。
明明在笑着,却像是……一团逐渐燃烧殆尽的火焰。
陆执好感度:25.
与此同时,一旁的角落,一抹黑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
从宫宴回来,夜已经深了。
姜斐喝了些酒,人正靠在马车假寐。
楚墨坐在对面,想到方才和姜蓉蓉的见面,脸色分外阴沉。
姜蓉蓉回绝了他。
她说,他已经有了姜斐,不应该再将多余的心思放在她身上了。
可姜斐,根本可有可无……
楚墨呼吸一滞,抬眸看向眼前的姜斐。
长信灯下,她轻轻靠着轿壁,喝酒之故,双颊泛着酡红,双眼轻轻闭着,细密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阴影。
她的手则紧紧抓着他的衣袖,从刚刚他回到宫宴上时,她便一直抓着,直到被人扶着走出皇宫,生怕他走丢了再不回来一般。
像是溺水之人抓着唯一的浮木一般,像……他是她唯一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