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是我!”姜斐的声音传来。
裴卿松了些力道。
姜斐却趁机将鞭子抽出,又要袭击裴卿。
裴卿也不见恼,身形如烟飞快移到姜斐眼前,手不经意间敲了下她的手腕。
姜斐手腕一麻,鞭子自手中掉落。
裴卿接住鞭子,交给一旁的下人:“公主身体虚弱,不宜动武。”
姜斐没理会他这番话,只粲笑着朝他走了两步,眉眼晶亮,脆声道:“你回来啦。”
裴卿一怔,却又在看见她穿着的衣裳时眉心微蹙。
今日的姜斐穿着一袭红色缎裙,很张扬,眉眼更是明艳绮丽,只是因为寒花毒,带了几分虚弱。
难道……不论记忆如何变,人的性子始终不曾改变吗?
“看我干嘛?”姜斐迎着他的目光,耳根微热,而后转了一圈,“我今晨挑的衣裳,好看吗?”
裴卿沉默片刻:“你以往不爱穿红衣。”
姜斐愣了愣,脸上的笑也僵住:“什么?”
裴卿看着她道:“你以往爱穿白衣。”
“白衣?”姜斐看了眼裴卿身上的衣裳,“可我觉得……我很喜欢身上的这件衣裳……”
她的声音低了低,下瞬又想到什么,抬头看他,“你喜欢白衣还是红衣?”
裴卿似没想到她会这般询问,顿了顿沉静道:“白衣。”
姜斐眯眼一笑:“那我一会儿去换。”
裴卿看着她微红的耳垂,眉微凝。
他见过她迷恋楚墨的模样,这失忆之症,莫不是还能改变人的感情?
“对了!”姜斐转过头看着他,控诉道,“今日膳房做的饭菜好难吃,没有一样可口的。”
裴卿敛眸望着她:“做了什么?”
“芹菜和莲子。”
裴卿脚步一顿,这些均是蓉蓉爱吃的,他吩咐膳房做的。
“怎么了?”姜斐不解。
裴卿摇摇头:“你以往爱吃这些。”
“啊?”姜斐怔了怔,再没说话,只沉默着跟在裴卿身后走着。
裴卿回眸望了她一眼,她也只低着头,容色微紧。
直到进了正厅,姜斐突然低声问道,“比起以往,我是不是变化很大?”
裴卿闻言,转头朝她看去,她依旧低垂着头,神色间满是失落:“公主为何这么问?”
姜斐抿了抿唇:“那你是不是只喜欢以前的我?”
裴卿默了默,眼神恍惚了下,如同透过她在看着旁人,良久道:“一会儿我亲自下厨,你可愿吃?”
姜斐猛地抬头,眼神微亮,而后用力点了点头。
裴卿颔首淡笑了下,起身回了内室更衣。
姜斐回了客房,换上一袭白衣后,径自去了膳房。
裴卿果然已经在那里了。
不得不说,美人便是下厨都赏心悦目。
裴卿身上的禁欲清离都被膳房里的烟火气削减了不少,白玉石般的手指剥起莲子更是如拈花一般,动作好看的紧。
姜斐安静地看着他,瞥见他的额头升起一层薄汗,顺手拿过绢帕擦拭了下。
裴卿一怔,转过头看着她,而后目光微紧。
一袭白衣的姜斐,比起红衣的她少了张扬,多了几分温柔,她的样貌是得天独厚的精致,肌肤莹白如玉。
眉眼内敛时……也越发像姜蓉蓉了。
姜斐也顷刻反应过来,手仍放在他的额头上,下瞬忙收回手:“我只是……见你忙碌,腾不出手……”
说着,她又想到什么:“这身好看吗,比刚刚那件如何?”
裴卿看着她,莫名觉得……她这样的样貌,本该配最夺目的红。
却终究颔首:“好看。”
姜斐笑了起来。
裴卿收回目光淡淡道:“以后,便都这般打扮吧,”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喜欢。”
姜斐双眸晶亮,点点头。
裴卿笑:“用膳吧。”
午膳起初很安静,只是当姜斐夹起一颗莲子时,眉头紧锁,如上刑一般:“我以往为何爱吃这种东西?”
裴卿看了莲子一眼:“祛火。”
姜斐默默将莲子咽了下去,又突然想到什么:“我以前最喜欢什么花?”原主最爱兰花。
裴卿面不改色地吃了一口饭菜:“桃花。”
“那我以前最爱玩什么?”策马游街。
裴卿沉思片刻:“你曾说你爱玩后院的秋千。”
“那我……”
“食不言。”裴卿终忍无可忍地看她一眼。
姜斐抿唇看着他,安静了。
裴卿低头继续用着午膳。
姜斐仍望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裴卿无奈,抬头看着她:“最后一个问题。”
姜斐眼睛一亮:“我可不可以只吃莲子,不吃芹菜?”
裴卿怔了怔,看了眼她碗中的芹菜,没有说话。
姜斐最终在他的目光下,慢慢低头将碗中的芹菜吃了下去,神色艰难。
裴卿看着她心不甘情不愿的动作,轻笑一声,突然觉得有人吵着却也不错。转瞬却已经反应过来,神色微凛。
再抬眸,正对上姜斐的视线,她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小声道:“我以前……是不是很喜欢你?”
裴卿拿着碗筷的手微有凝滞,而后轻描淡写地抬头:“怎么?”
“没什么,”姜斐摇摇头,“只是觉得……我看见你开心便很开心,应当是很喜欢你的。”
裴卿再未多言,只抬头看着姜斐低垂的头,许久半眯双眸。
她以前不喜欢他,他亦然。
哪怕他们曾有婚约,也没半分感情。
而她为何……转变如此大?
姜斐仍吃着饭菜,不经意抬头,看了眼裴卿头顶的好感度一点点涨到了5,又慢慢回落到0。
她:“……”
……
之后一段时间,姜斐可谓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地日子。
不同的是,衣,是裴卿亲自挑的,饭,是裴卿亲自做的。
清一色的白衣,和姜蓉蓉爱吃的饭菜。
房中多了株桃枝,后院的秋千移到了她的院中,便是连走路姿势,裴卿都会纠正一番。
只除了一样——
姜斐记忆中,姜蓉蓉是不会耍长鞭的,她倒是不知裴卿为何没让她不准碰鞭子。
裴卿虽然说她身子虚弱,不能动武。
可她依旧每日在他下朝回府时,不定藏在哪里偷袭一番。
却无一例外偷袭从未成功过,裴卿偶尔还会对她放放水,她的长鞭倒是耍的越发流利。
而每次裴卿下厨,周围除了姜斐必无人敢接近,因此,她便承担了打下手的任务。
冷清的国师府,倒是也逐渐多了些热闹。
这日,裴卿如常在膳房,看着锅中逐渐翻滚的油。
这段时日,姜斐越发像蓉蓉了。
只除了……她善舞长鞭。
裴卿垂眸,他本该让她再不碰长鞭,却莫名的没有开口。
为何呢?
也许是因为那日在国师府外,他满心冷清孤寂时,她一鞭子抽来,将那些死寂抽离了七七八八,只剩下一袭红影吧。
门外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裴卿转眸看去,他的贴身侍卫跑了进来,离他不远处站定,小声道:“大人,大魏那边来的密函,说是楚墨将姜姑娘护的紧密,但似乎……姜姑娘身上的寒花毒已解。”
裴卿微顿,手中的铜勺掉入油中,溅起大片油花,落在他的手背上,顷刻间一阵剧痛。
“大人?”侍卫大惊。
裴卿没有应声,神色仍有些恍惚。
有太久没听见蓉蓉的消息了,她身上的寒花毒已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