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玉扇打在掌心的脆声。
这声音惊醒发傻的众人，他们寻声扭头，才注意到暗处还站着一名红衣男子。暗红鸦羽蓬衣披身，男人身量极高束着金冠，垂下的乌发尽添美感，肤白貌美额点花腾，看起来阴气沉沉又勾人优雅。
“这、这怎么还有一个？”阿绛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莫玄霄的出现已经让她觉得不真实，如今晁渊的现身更是让她心跳加快，两种截然不同的好看都直撞她的心灵，她不由疑惑，“这位又是？”
曲瑶瑶拽了拽衣袖，这次启唇却不知该如何介绍。
她该说什么呢？
他就是那位恶名在外的妖魔界新主，晁渊魔君？还是大大方方承认他是阿绛口中的白衣渣仙君，虽然晁渊现在已经不穿白衣了。
见曲瑶瑶迟迟不说话，晁渊难得主动开口，话却是对着阿绛说：“你怎么不猜，本尊是她那位深爱的仙君？”
“你一看就不是啊。”
在他面前，阿绛说话的声音不由就变小了，“瑶瑶喜欢的仙君不仅好看，还喜欢穿白衣，你自称本尊，难不成是玄曜天尊？”
晁渊眯了眯眼睛，在昏暗的树荫下赤金瞳眸泛沉，一时并未让人察觉到异常。
阿绛脑子转的很快，再去回忆那日曲瑶瑶在船上同她说的话，她这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仙尊并非口误，而是指的玄曜天尊。
是了，瑶瑶是瑶莲仙子，住在仙墟中与玄曜天尊日日相伴，看着这么好看的男人，时间久了心生爱慕也是自然。
“原来你喜欢的是玄曜天尊。”阿绛自以为自己猜中了曲瑶瑶的心思。
她声音并不大，却让晁渊听得清清楚楚。
……她同别人说，她喜欢的人是莫玄霄？
晁渊暴戾心起，握着玉骨扇的手指根根收紧。玉骨扇感受到主人的心情，也跟着颤动散出杀气。
“魔君。”涂陵追了好久才追来。
她将赤伞小心撑到晁渊头顶，察觉出他的杀心小声提醒：“他们人多势众，冒然暴.露恐会影响我们后面的进展。”
晁渊面色冷淡，还在注视着曲瑶瑶。
眼下的局面根本不是曲瑶瑶能控制的了，在阿绛说完之后，久久不说话的莫玄霄瞥了晁渊一眼，温和出声道：“我便是玄曜天尊。”
说着，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他执起曲瑶瑶的手，拧眉低下面容道：“你受伤了。”
曲瑶瑶被舌蛇身上的火星溅到，在手臂上留下一片烧灼印子。好在，烧到她的并非红莲业火，而是修者用来攻击的普通火苗。
“疼吗？”莫玄霄看着心疼，这百年来，他护着她见不得她受一丝伤。
让他更为心疼的，是从不对他喊疼的姑娘，罕见对他喊了一声：“疼。”
是真的疼。
曲瑶瑶是雪莲，由寒水孕育而出，火是她的克星。她怕火更怕火烧，自从做完那场怪梦，她更加的怕火。
此时被烧灼的手臂因为心理作用，泛着密密麻麻的疼痛。普通的火焰都让她如此疼痛，红莲业火究竟该有多痛。
这么想着，曲瑶瑶遥遥再次望向晁渊，看到他依旧站在暗影中，身边多了柔媚含笑的涂陵。
注意到曲瑶瑶的目光，涂陵故意把伞往晁渊身上倾了倾，连带身体也跟着贴近，如同依偎在他身上。
晁渊不躲不避，就这么面无表情回视着曲瑶瑶，似在无声炫耀。
离了她曲瑶瑶，他身边也可以有别人。
曲瑶瑶看着眼眶发酸，又想起阿绛那句，‘他让你不快乐，那他便是不爱你，也不值得你继续深爱’，而解决痛苦的方式便是放手。
曲瑶瑶睫毛颤动，正准备移开目光，晁渊启唇对她无声说着什么。这时莫玄霄将手覆在她的手臂上，裹着温和的灵力为她疗伤。
“很快就不痛了。”莫玄霄哪怕成了天尊，医术也未落下。
涂陵是借位看似靠在了晁渊身上，而莫玄霄和曲瑶瑶是实打实的触碰。两人一个娇美可人的抬头，一个高大英俊的低头，靠在一起的画面十分养眼。
养眼，也刺眼。
“很好。”见曲瑶瑶满眼被莫玄霄占满，晁渊怒极发笑。
“我们走。”他会让曲瑶瑶知道忤逆他的下场。
阿绛看够了莫玄霄，准备再看看那位红衣美人，踮起脚尖却发现那处没了人影。
“咦，他怎么不见了。”
曲瑶瑶听到并未回头，看着莫玄霄搭在她手臂上的手，她心不在焉想着的都是晁渊那句唇语。
——若不想给这群废物陪葬，就回到本尊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涂陵给晁渊撑着伞还好意思对瑶瑶炫耀。
瑶瑶：都是晁渊给我撑伞呢ovo.
ps：写南沽城秘境这段，让我想起了夭夭和云憬在云山秘境历练的时候。不过那个时候夭夭身边万事有云憬陪着，瑶瑶却要独自对抗怪物保护朋友，还要不时面临雄竞，这样一看瑶瑶好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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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魔尊095％
“……”
曲瑶瑶等人随着莫玄霄去和大部队汇合了。
除了一些执意要寻宝的散修, 莫玄霄几乎集合了来此的所有仙门，算上曲瑶瑶带进来的这些，近有千人。
莫玄霄已经知晓了这处秘境形成的原因, 也知道了昆仑玄石, 此次他带万门仙宗的众多弟子出来, 为的就是抢夺昆仑玄石，阻止晁渊开启昆仑神山。
“昆仑神山重启, 不仅对修仙界是一场浩劫，还会牵连人间。”
以前晁渊同她说的太少，曲瑶瑶也不够了解，如今从莫玄霄口中, 她才知昆仑神山的重启会带来多么大的危害。在上古时期, 昆仑神山便是穷凶极恶之地, 这里不只是封印了太子帝凤，还有许许多多的妖兽及上古凶恶的妖魔鬼怪，一旦放出后果不堪设想。
“你可知古时为了封印帝凤太子，死了多少人。”
莫玄霄觉醒龙族血脉后, 脑海中多了许多他先前不知道的古事。就比如古宗记载的一些古事都是假的，有些野史民间传说而是真的。还比如古宗中记载，太子帝凤性格暴.虐毒辣, 天生嗜血, 因出生时丑陋孱弱, 被慕强的同族嫌弃欺辱, 遂灭同族。
“帝凤灭了龙族, 杀光了自己的同族，他堕为魔道后在妖魔界掀起腥风血雨，让所有妖魔拜他为尊, 与天地宣战，持续了百年战火，死伤无数，满目疮痍。”
修仙界对凤族的恨并非空穴来风，帝凤在他的那个时代，太过凶残狠戾，凤族就是因他蒙难，若非众仙神合力将他封印镇压在昆仑神山，这个世界早已毁在他手中。
“仙门镇压他了数万年，他出来定会报复我们。”
曲瑶瑶愣愣听完莫玄霄这一通话，最后听到他问：“瑶瑶，你是万门仙宗的瑶莲仙子，你真的要为了晁渊，置苍生不顾吗？”
……曲瑶瑶做不到。
可她，难道要为了苍生再次背叛晁渊吗？
腰间的昆仑石变得越来越沉重，曲瑶瑶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它了。
他们走到了南沽岛与秘境的交汇点，一条苍白的线隔绝两处世界，一面有山有水阴雨绵绵，一面是满目苍白落雪，雪山连绵起伏组成冰天雪地的世界，通向未知的尽头。
莫玄霄决定在此处休息一晚，明日再入昆仑山寻找最后一块玄石。
曲瑶瑶独自坐在树下，望着对面白茫茫的雪地正出神，阿绛跑过来找她，“你又在发呆。”
她一屁股坐在她旁边，关心道：“玄曜天尊同你说什么啦？你回来就一直闷闷不乐，他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曲瑶瑶摇头，“莫玄霄从没欺负过我。”
“那你怎么不高兴？”
曲瑶瑶道：“因为，我在想一些事。”
“想不明白吗？”阿绛来了兴致，“这个时候我的作用就出现了。瑶瑶，你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可以说给我听听呀，说不定我能帮到你。”
曲瑶瑶本没诉说的意思，阿绛一这么说，她有些动了心，想了片刻道：“我喜欢一个人，喜欢了他好久好久，为了他我努力修炼，只想走到他面前，说一句我喜欢你。”
阿绛静静听着。
曲瑶瑶又道：“我好不容易能和他在一起了，可有一天我发现，他并非我想象中那般美好，甚至是……众人口中凶残的魔头。”
阿绛惊了，“玄曜天尊是魔？！”
“不，不是。”曲瑶瑶险些被逼出的眼泪又收了回去，她难得露出一抹笑，“我喜欢的不是玄曜天尊，是你刚刚看到的那位穿红衣的人。”
阿绛这才知自己闹出了乌龙，她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嘟囔着：“可我瞧着玄曜天尊也挺喜欢你的。”
“哎呀。”不等曲瑶瑶回答，阿绛就拍了下脑袋道：“我不插话了，你继续说吧。”
曲瑶瑶点头，“我欺骗过他一次，将他伤的很深，我很自责。”
“在他消散后，我曾日日发誓，只要他能回来，我愿意把他想要的都给他，哪怕……这代价是让我死。”
“后来，他真的回来了，我也按照约定要将他要的东西还给他。这件东西他消散前我就承诺给他，他回来后我又用它作为条件换回了仙宗弟子，当我决定再一次把东西还给他时，有人告诉我……给了他，会负苍生。”
苍生太重，曲瑶瑶担不起，可她也不想再欺骗伤害晁渊了，哪怕她做了怪梦，可梦终究是梦，她不再是那个傻傻的小雪莲，晁渊也并非谢青洵。
“你要还给他的东西，是昆仑石吧？”阿绛很聪明，又多问了几句后，她隐约猜到了事情的大致经过。
“这确实难办。”
一面是苍生，一面是她欺骗过数次的爱人，人都会偏心，对于深爱的东西也不可能说舍弃就舍弃，“不过也并非毫无办法。”
阿绛心中有自己的主意，“你不是说，你与他后来的欺骗爱恨，都是因昆仑石起吗？”
她道：“若我是你，既然承诺了他便会将昆仑石给他，这是对自己、对爱人的负责。但人并非离了爱人就活不下去，别忘了你还有朋友和亲人，他是魔，你是仙，你作为仙宗仙子，对抗阻止妖魔祸害苍生，是对宗门、对自己本心的负责。”
阿绛提醒她，“别忘了，现在还有一块昆仑石没找到。”
曲瑶瑶先是一愣，然后眼前豁然开朗。
“我明白了。”同阿绛聊过后，她的心结有所解开。
是了，在得知晁渊来了南沽岛寻昆仑石后，曲瑶瑶下意识的反应是阻止。她确实承诺会将手中的昆仑石给晁渊，却从未希望过他找齐昆仑石。
“谢谢你。”曲瑶瑶心中有了答案。
已经入夜，这一天来修者们一部分对抗妖兽，一部分去寻幸存的百姓，身心疲惫。在众人打坐调息入睡时，曲瑶瑶避开人群悄悄迈入昆仑神山的地界，她知道，晁渊就在不远处等她。
果然，没多久曲瑶瑶便寻到晁渊的身影，他斜坐在高高的雪枝上，红衣垂落与雪白的树枝交缠，像是一只漂亮的凤凰。
不等靠近，涂陵撑伞出现在她面前，她很不友好睨着她，“曲瑶瑶，你好大的胆子。”
“你可知魔君等了你多久？”又知不知道，他为了你耽误了多少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