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清笑笑:“他倒是料事如神。”原本,他确实不打算回来的,启程是昨夜临时定下的,他一个人,来去自如,了无牵挂,叫九州驾马,连夜赶了过来。
十骞推他往书房方向去,一边道:“侯爷这会子还在朝夕院陪殿下,您先等等,我叫她们端早膳过来。”
叙清道好。
等江恕从朝夕院过来,叙清正好用了早膳。
江恕沉着脸,瞧着心情不大好。
叙清打趣道:“想来是臣来迟了,向侯爷请罪。”
江恕冷哼一声,坐下翻了翻公文,“呼延狗贼那边已经安.插了人,后续你跟进。”
叙清应是,思忖片刻,问道:“此番圣意要一行人停留六七日,你打算怎么安排?”
江恕头也不抬地道:“比武。”
“比武……好法子。”叙清只有一点忧虑,“这几日,城关布防轮换和西北大营需得格外注意,想来我们打探对方虚实的同时,难保不被对方反将一军。”
闻言,江恕才淡淡抬眸,叙清这脑子比时越好用,考虑事情也远比时越周全谨慎,这也是他要叙清回来的缘故。江恕道:“本侯正是此意。一则,换防时刻更改,二则,铁骑营操练暂停几日,三则,武器营新研制弓.弩利剑收归禁地。”
叙清点点头,“今晨我见士兵们操练,出手招式利落,招招得你真传,届时比武,可不要让天漓、东月两国太难看才好。”
江恕却说:“自是要他们赢。”
战场见真本事,眼下几国友好来往,主人当然要给客人几分面子。
随后,叙清犹豫着,多问了句:“明珠的婚事,定了谁家公子?”
江恕睨他一眼,冷漠道:“我从何得知?”
叙清沉默了。
二人从书房出来时,常念与明珠正走出朝夕院。
明珠来给常念送糕点,说了会话,开开心心地说要去厨房学做糕点。
常念最先看见叙清,她推推明珠,明珠顺着她视线看去,表情凝滞了一瞬。
“走,过去瞧瞧。”常念说着,拉明珠走过去,她看向叙清,笑盈盈道:“叙大人最近忙什么呢,好久不见了。”
叙清拱手道:“微臣见过公主,不敢称忙,都是些小事。”
“哦。”常念这才抬眸看看江恕,眼神示意着:咱们快走呀?
然而江恕冷着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好像大树一般。
常念郁闷得皱皱眉,这宁远侯也忒不善解人意了,她只好过去扯扯他袖子:“侯爷,咱们不是说好了今日去看料子做冬衣的吗?”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江恕一副不知道的冷淡模样。
二人说话时,明珠福身匆匆道:“殿下,侯爷,我忽然想起中午与人有约,便先回去了。”
“哎!”常念欲上前将人留住,可明珠已经走了,她更郁闷了,一把甩开江恕的袖子,叹叹气,话却是对叙清道:“欸,明珠最近可忙了,本公主都约不到她,想来是忙着婚姻大事吧,也不知哪家公子这么有福气。”
叙清神色黯然下来,片刻后也拱手道:“殿下,侯爷,臣告辞。”
这下好了,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了。
一方庭院只剩下江恕和常念。
常念横竖是看江恕不顺眼,要是方才他及时领悟她的意思,不就能给明珠和叙清制造一个独处的机会了?
她一言不发地回去。
江恕顿了片刻,才跟上去,他人高腿长,追上常念只是眨眼功夫。
常念不乐意地加快了步子,奈何身娇体弱,平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但凡出门也是乘轿,眼下走得快了喘气便有些急,脸颊红扑扑的,腿也有些软。可是她不想让江恕看出来,索性停下,叉腰瞪他:“你总跟着本公主做什么?”
江恕意味不明地笑了声:“难不成只许你回朝夕院,不许本侯回?”
“哼!”常念气道,“那你自己回吧,我去找祖母!”
说罢她果真转身往福康院走去,江恕阴沉着脸,二话不说便从身后把人抱了起来。
“呀!”常念吓得搂住他脖颈,可是很快反应过来,又踢腿挣扎起来,“糙汉!快放本公主下来!”
这点力道哪能跟西北名将较劲呀?江恕抱着人,步子不仅沉稳,反倒越走越快,“不是说好去看料子裁冬衣吗?”
常念:“……”
谁要跟你看料子!
她气呼呼地一口咬在他颈窝上,整整齐齐的几个小牙印。
江恕闷哼一声,不轻不重地拍拍她屁.股。
几个仆妇经过,纷纷垂下头,恭敬立在一侧,可,侯爷和殿下打情骂俏是她们能看的东西吗?
当然不是!
几个人又匆匆躬身走开。
常念瞬间涨红了小脸,丢人得捂住脸,心道下回再不理江恕了。
他枯燥乏味,僵硬刻板,又凶狠,还打人!
一点也不好。
江恕不知道常念在闹什么小情绪,昨夜的事情也解释清楚了,渲羽厅的舞姬重伤送回了昌定街,府上也没什么烦心事,可她一眼看到叙清也不看他,他挑好刺的鱼肉她不吃,晚上没有亲.亲抱抱,也不唤他夫君了。
一夜之间,转变太大,江恕很不适应。然他没有常念那样好的沟通能力,沉默着,一切如旧。
第二日的比武,常念倒是兴致勃勃要去瞧瞧。
当然,常念坐马车,并且叫春夏两个丫头一起上去,摆明了就是不想与他同乘。
于是江恕骑马。
比武定在西北大营的演武场。
那夜酒足饭饱的使臣们歇息了一整日,这会子精神气儿十足。
第一场是天漓国武士对战东月国。东月国的青年长得白白净净的,又高又瘦,太美了,看起来反倒不太有力量。可是上场后,动作极其灵活,一下子绕过那个壮汉,几招下来,竟能取胜!
呼延川搂着美女大笑起来:“我们东月国,可比某些莽夫强多了。”
胡赞卜板着脸,示意下一个上场。
下一场,天漓国胜了,胡赞卜朗声大笑:“瞧瞧,咱们天漓也不是吃素的!”
常念两手撑着下巴看看,对他们的输赢都不感兴趣。春笙给她剥橘子,她摇摇头,眼看下一场还是陌生面孔,不由得问:“怎么没有大晋将士?”
江恕坐在一旁,闻言微顿,道:“你想看的话,下一场安排,如何?”
常念瞥他一眼,想起刚才开场的时候,宁远侯说:当夜拒两国于城外,实乃本侯招待不周,为表歉意,接下来几日万望诸位使臣大人给个面子,安心在西北歇息几日,再行启程。
再看这比武的安排,常念琢磨出些许门道。一般来说,使臣入境,自然是直接去京城参拜的。
常念道:“不必了,一切依照侯爷安排即可。”
江恕不再说什么,不动声色起身,去营帐旁与一位身穿盔甲的将士说话。
又一场比武开始了。
常念看着沙场中央,这东月国上阵的男子一个比一个好看,哪怕输了也叫人赏心悦目,常念惋惜道:“他们合该舞剑弹琴的。”
“你瞧那个。”常念指了指边上一个玉面青年。
春笙看过去,“殿下,那个怎么了?”
常念声音低了些:“日后要是侯爷纳妾了,本公主就养一个那样的面首,不管他要钱还是要权,都成,只要生得漂亮,会说好听话哄人,会弹琴舞剑……即可。”
春笙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刚要回话,忽然被一股力道推开。
身后有道声音问:“要哪样的?”
常念下意识道:“就那个高高的啊。”
她回头,竟是对上江恕那张不苟言笑的冷峻面庞。
第83章 承让 这就心疼了?
江恕的眼神冰刀子似的略过那个高高的青年, 拳头慢慢攥紧,冷冽的气息透露几分危险。
那玉面青年几乎是背脊一寒,茫然地四处望望, 又搓搓胳膊走开。
江恕的眼神再落回常念身上, 又深又沉,将她严实笼罩,他一字一句,问:“殿下想养哪个面首?高的?漂亮的?会哄人的?”
常念直接僵在原地,心里拔凉拔凉, 好半响,才露出一个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磕巴道:“没, 哪有……我开玩笑的……”
“是吗?”江恕在她身旁坐下,慢悠悠喝了口茶。
常念却觉得貌似要大事不妙……
她没有想到他会回来这么快啊!
唉,这可怎么办才好?话已出口, 收是收不回来了。
常念犹豫着伸出小手,扯扯江恕的袖子,轻声细语地道:“前提也是你那什么,我才那什么呀, 倘若这个前提不成立, 我自然也不会那什么…”
江恕无动于衷,放下茶盏起身, 居高临下看着她, 冷冷道:“殿下不是说没有大晋武士上阵吗?”
“……啊?”常念不知道他忽然说起这个是什么意思。等下一瞬江恕走出坐席,朝将士们招手示意,而后往沙场走去。常念才恍然明白了,喃喃道:“侯爷该不是要亲自上场吧?”
是。
沙场上站着天漓国的武士, 身材魁梧雄伟,十月的天气还露出健壮的膀子,挥拳大喝两声,底下天漓国的使臣们立即高呼起来。
江恕走到他对面,俊美的脸庞上没有多余的情绪,抱拳见礼,随即以迎战英姿站立。
武士瞬间紧绷起身子,集中精神准备出击。
胡赞卜立即站起来,兴奋道:“宁远侯亲自上场,是你的福气!给我好好比!”
见状,呼延川也丢开了美女,饶有兴致地看向台上。
武士率先出拳,大拳头铁球似的砸过去,骇人得紧。
先前看东月青年应战,常念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如今站在对面的是江恕,她整颗心便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眼看拳头将要重重砸到江恕鼻梁上,她鼻尖竟是一痛。
那厢,江恕利落闪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