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第一次没复位上,于是又重新来了遍。
吱痛得挥舞着右手拼命摆手,不治了,让步松手。
步很紧张,但还是按照安的比划再次做了遍,跟着吱便挣开了她的手。
吱坐起来挥着两条胳膊猛摆手,又将右手按在疼痛不已的左肩上,满脸凶狠地样子,想打人。
景平安心说,“这不胳膊能动了吗?”她指指吱的左肩,再看吱那眦牙咧嘴的表情,估计伤口还疼。
吱顺着景平安所指,扭头看向自己左臂,突然发现能动了,开心得笑咧了嘴,激动地挥动手臂,痛得喔嚯嚯嚯叫唤。
景平安见状,估计吱的情况跟景二宝差不多,有点韧带肌腱拉伤什么的。这个需要找医生动手术,她就没办法了。她去找来兽皮绳和小块的兽皮,兽皮托在吱的手臂下方,兽皮绳拉上结,套在吱的脖子上,把胳膊吊起来。
吱低头看着吊在胸前的胳膊,困惑地挠挠头,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
景平安指着吱受伤的左肩,学着她喊痛的喔嚯嚯嚯叫唤几声,说:“痛!”又轻轻地拍拍肩膀,摆手,说:“不痛了,再拆。”又指向吊着胳膊的兽皮和皮绳。
吱想了想,明白过来:肩膀痛,所以要这样。
她朝安竖大拇指:厉害!
步跟着竖起大拇指,对吱说:“安,厉害!”她又指指安,再拍拍自己的胸膊,又指向吱,再摆摆手,做了一个嗝屁的动作:安很厉害,是我的娃,你不许杀死她。
吱做了个臣服的动作。
景平安对自己亲妈很信得过的,也不担心吱找自己麻烦,回窝睡觉。
步把采来的驱除蚊虫的新鲜小花放在草窝旁,又把放了好几天已经变成干花的小花放到篝火旁慢慢熏烤。香味弥漫在山洞里,起到极好的驱蚊效果。
吱回到自己的兽皮窝里,默默观察。无论是安、步,还是山洞里的物什,都跟族群里不一样。她又低下头看向自己受伤的胳膊和肩膀,左肩受伤的地方轻轻地动了动,依然疼,但能动了。
娃留在族群里都经常夭折,带着娃离群独居很难活下来,步和安在这里却过得比在族里还要好。安竟然还会治骨伤。她忽然觉得,安这样不同,是厉害,不是坏事。
第二天大清早,景平安起床便见到吱蹲在绕着洞口围起来的那圈矮墙旁,好奇地摸来摸去。
景平安心说:“石头有什么好摸的?”她凑过去,在吱的身边蹲下,好奇地看着吱。
吱轻轻拍着矮墙,望向景平安,眼神询问:这是做什么的?
景平安回到窝里,拿起自己的小弓箭,缩在矮墙后,对着进入山洞的通道放了一箭,又学着野兽叫唤嗷嗷两声,说:“这是掩体,躲在后面射杀野兽的。”没有水泥,只有石头垒成的矮墙,纯属土腐渣工程,但多少能起到点缓冲和遮掩作用。她的身板小,亲妈出去打水狩猎的时候,有这么一圈石头矮墙,能给她增加不少安全感。
吱看明白用途,朝景平安竖了竖大拇指点赞。
景平安咧嘴笑了笑,又拿起骨矛、骨刀、骨匕向吱介绍用途,演示给吱看,还让吱比划几下。
步往篝火里添了些柴,让火不灭,把兽皮桶挎在肩膀上,背两柄短矛放进背包里,背上背包,提着长矛出了山洞。
吱见状从靠墙放着的那排长矛中拿了一根,跟在步的身后出去,拍拍胸脯表示一起去。
步点头应下,飞快地爬上树,在树丛间飞奔。
吱的左手还吊着的,依然有些疼,担心加重伤势,不能使用。她目前只有一只右手能用,拿着矛便没法爬树,便想把矛放下。
景平安过去,把装有短矛的包递给吱。
常用的骨矛、背包,平时都有做多一些备用,以免遗失或烂了,着急要用又没有。
吱接过,又按照景平安教的样子背在身后,单手爬上树,飞快地追着前方的步去。
没有亲妈在身边,景平安很自觉地不在外面浪,扭头便回了山洞,爬到岩石上,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蹲起来,拿着碎骨和石子,磨箭头。
吱跟着步穿过树丛,不多时,便见到了水潭,一颗心当即悬了起来,她分外警惕地观察水潭,果然见到水里有蛇形的阴影,一堆落叶下还藏着一颗蟒蛇的脑袋。
她喊了声:“步!”伸手提向水潭,示意步不要下去。危险。
每到初夏时节,树上的果实没熟,要饮水都只能去到地面,许多族人就是在喝水时丢了性命。
步先观察一圈四周,再将长矛背在身后,矛尖竖立起来,往上。这样,即使有飞鸟扑过来,也会先撞到矛尖上,而不是直接伸出双爪抓到她的肩膀上,把她抓走了。
她将短矛握在手里,取下桶,顺着横伸出去的树枝,来到水潭上方,先打量一圈四周,没见到树丛中隐藏有猛兽,这才拽着绳子的一端,将兽皮桶扔进了水里。她拽着绳子,来回左右晃荡两下,桶跟着左右摇摆,而原本浮在水面上的兽皮桶在摆动中,桶口浸入到水里,便装上了水。
步拽着绳子,将装满水的桶提上来,招呼吱回去。
吱蹲在树丛中,看傻了眼,嘴巴张得溜圆。
取水危险,以前,族人们去喝水,经常是刚下树,就被藏在水边草丛里的猛兽叼走了,都是实在是渴得不行才成群结队地去喝水。娃在窝里,也要喝水,特别是炎热的夏天,不喝水会渴死。她们只能用树叶捧一些水回去,能带得非常有限。步不需要下树,就能带这么大一桶水回去。
吱追上步,问:“安?”教的?
步点头,说:“安。”她说完,瞥见眼方的草丛动了动,便停了下来,将长矛握在手里,把水桶挂在一侧的树枝上。
草丛很深,看不见树丛里是什么,但根据晃动的草丛,隐约能猜出它的大小。步对着草丛里的猎物,用力地将手里的长矛投掷过去。长矛、草丛晃动了几下,便不再动了。
步朝四周张望一圈,没见到有猛兽出没的样子,这才跃到草丛上方,蹲在树上又再张望一翻,见没有危险,将短矛握在手里防身,飞快地跳下树,拨开草丛,便见长矛将一只长耳狐钉死在地上。她拔出长矛,飞快地将长耳狐塞进背包里,三两下便爬回到树上,在树间几个飞蹿,跃到吱的身边,提起打满水的桶,拍拍装有猎物的背包,招手示意吱,“回去了。”
水有了,猎物也有了,今天不用出来狩猎了。
吱跟梦游似的回到草窝。她见到步从背包里取出来的猎物,再看看挂在墙上的兽皮。她忽然觉得,虽然这个山洞里只有她们仨,但日子比起数量庞大的族群还要富足。
步熟练地剥皮,掏出内脏扔进篝火中,把肉架在篝火上烤,又将昨天剩下的一点肉跟吱和安一起分来吃了。
夏天,肉食保存不了,需要当天狩猎当天烤,剩下的放在篝火上,烤到第二天,那是又老又干。
吱吃着肉,突然觉得那天打雷闪电时,安穿着兽皮跳舞,大家不应该想要杀死她。她伸手,轻轻摸摸景平安的头。
景平安无语地看了眼自家大姨:干嘛呢?摸头是什么意思?
亲妈和渣爹向来都是拍胸脯,还从来没有摸头的意思。
步见状,把吱的手拨开,也不管手上是不是油糊糊的,在景平安的头上来回撸了好几遍,跟宣示主权似的。
吱:“……”忘了自己已经不是首领了。
景平安果断地离这对姐妹远点。
第48章 乐不思蜀
吱把手里的烤肉吃完,便见到安去到篝火旁,手伸进旁边的兽皮盆里,将加温的石头取出来放进篝火中,再把水盆端到她们跟前,说:“洗手。”
景平安将沾满油和肉渣的手放进水盆里,来回搓洗,之后又用兽皮擦干,再把兽皮挂起来。
步早就跟着娃养成饭前饭后洗手的习惯,于是也洗了手,又摘出几片清香爽口的嫩叶,之后再把叶子吐掉,再含点清水漱口。娃说这样能保护牙齿。
吱皱着眉头,满脸不解地看着她俩,试着照做,然后发现嘴巴里很清爽,哈的气还有一股清香。
景平安看自家大姨还是裸奔,便把挂在墙上烘干的皮取了一块下来,教她怎么用火把上面的毛烫掉,又递把骨刀过去,教大姨载衣服。
吱很懵: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指了指景平安的衣服,问她,这有什么用?
景平安知道野人没有不穿衣服很羞耻的概念,于是用爪子在身上的兽皮衣上挠了几下,表示能够抵挡野兽抓挠。
吱懂了。她的一只手受伤,不方便活动,于是裁兽皮的时候,用脚踩在兽皮上,坐地上,拿骨刀划兽皮。别看她瘦,力气却很大,握着骨刀时,手上的筋都鼓了起来。她的手在兽皮上缓缓的用力往下拉,骨刀跟兽皮、地面磨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景平安看得牙酸,心说:“用不着那么用力。”
步见到吱还有伤,缝不了衣服,把自己的衣服给了一套给吱,还帮她穿上。
先是穿兽皮衣和皮裙,再是戴上护肩、护臂、护腕、护膝,之后是捆束发的皮绳。
步拿起兽皮绳,想给吱缠在额头上把头发束起来,见到那脏兮兮油腻腻还有虱子在爬的头发,没捆得下手,喊了声:“安,烧水。”把桶里的水倒进盆子里,又提着兽皮桶,拿着长矛出去打水了。
吱满脸莫名地目送步出去。这一天要用多少水?还有这么多水,竟然又提着桶出去了。
没过多久,步便提着水回来了,母女俩在篝火旁忙着烧水。
家里来了亲戚,景平安加餐,用石锅炖上了肉。滚烫的石头放进水桶里,把水加热到都快成开水了,之后放到不烫手时,步便把吱拉到山洞一侧排水的低洼处,让吱弯腰,给吱洗头。
吱一辈子都没洗过头,只见过春天男野人找配偶的时候,会找一个没有野兽的水坑什么的洗头洗澡。她一个女野人,洗头?
吱拨开步的手,眦牙,凶步,又指指自己的胸:看清楚,女的!不是男野人。
步拨了拨自己的头发,撩起来又轻轻放下,满脸得意地看向吱:我不美吗?
亚都夸她美!
吱盯着步的头发看了看,又朝安看了看,弯下腰,自己打水洗头。
景平安蹲在旁边看着大姨洗头,那洗出来的水都是黑的,热水浇在头上,虱子全爬出来了,看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又出去练箭。
她在外面练了大概一个小时的箭,大姨跟亲妈一起出来了。
大姨的头发湿漉漉的还滴着水,额头上捆了根兽皮绳当抹额,顺便束住头发,但脸洗干净了,身上的污渍也没有了,整个人跟昨天已经大不一样。湿漉漉的头发衬着那飒飒英姿,不仅不显狼狈,反而带点性感,浑身上下有一种暴发的野性美,比亲妈还要犀利几分。
拿着矛提着水桶的亲妈跟在大姨身后从山洞里出来,宛若一个丫环跟班。
步出了山洞,忽然想起什么,皱着眉头,扭头,朝吱眦牙,大拇指朝自己指了指,再伸手去推吱。
吱往后退了步,做了个臣服的动作,脸上的表情却写着:你自己忘了自己是首领,怪我咯?
步让吱气得再次眦牙,用力地把水桶挎到肩膀上,飞快地爬上树,再次跑去打水:吱来了,水都用得多了。等吱伤好后,天天让吱去打水。
吱目送步离开,等看不到影了,爬上树,坐在安的身边,歪着头看着她。
景平安看着她俩这姐妹关系,就又想起了景二宝。不过,想也没用啦。她先看了圈四周,没见到有危险,这才借着树枝和树叶的掩护,跑到对面的树上,把射过去扎在树上的剑拔下来,放进箭筒里,又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练箭。
吱拨了拨景平安箭筒里的箭,抽出一支,握在手里,对着前方的树枝用力地投掷过去。
箭,咻地一下子飞出去,箭头扎在一条手腕粗的毒蛇的脖子上,将它钉在树枝上。那距离比景平安射箭的距离还远。
景平安震惊地扭头看向吱:大姐,不是,大姨,你有点猛啊。
吱瞄了眼步去提水的方向,没见到步,说:“步!”,比划两下,又指指自己,再比划两下,意思是:我让步一只手,她都打不过我。
景平安侧目:虽然你是我大姨,但你在我面前这么说我妈,好吗?
吱又拍拍自己的胸脯,再摸摸景平安的头,又摸摸自己的头,竖起右手大拇指晃了晃?
景平安懂,晃大拇指是问可不可以。她摸摸头,不解地问:“摸头是什么意思?”还摸摸自己的头。
吱说了两个字:首领!
景平安懂了,问:“你要教我当首领?”这是亲大姨想收自己为徒吗?
吱又说了声,“步!”指指太阳穴,又摆摆手:不能让步知道。
步现在是首领,应该由她教下一任首领,但吱实在瞧不上步的那点本事,就想由自己来教。吱从来没见过像安这样的娃,也没听说过,并不认为还会遇到安这样的娃。她觉得安虽然小,但应该能听懂。
景平安发现自己这个大姨,心眼挺多啊。她没说答应,也没说拒绝,继续练箭。
吱在景平安的身边坐了一会儿,瞥见远处有一道身影在林间飞蹿,手上还提着桶,迅速下树,进了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