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衣服之类亲密的行为,在一起和不在一起完全两个概念,可梁知青为什么不解释?
宁子海面色发白,仿佛看到了世界末日,他又忽略了。
一村之长背着手慢悠悠来了,格局相当大。
“围在一起做什么呢?不为国家做贡献了?”
“宁子海,昨天还想夸奖你是个吃苦耐劳的好同志。”
“还有这位军人同志,当街殴打人民百姓,对得起身上的军装吗?”
三句话,说的在场一片寂静。
梁卫东大概猜出他的身份,不慌不忙掏出证件:“您是村长吧,事情是这样……”
老村长瞄了眼证件,淡淡打断他:“有啥事去村委说吧。”
等到了村委,听完早就知道的来龙去脉,老村长慢悠悠点上旱烟袋:“原来是梁知青的哥哥呀,来这有啥事?”
知青离开下乡地,理论上来说需要经过村委批准,梁卫东虽然看不起一个区区村长,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来接妹妹回家。”
“哦,马上麦收了,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是的。”
“这有点难呀,你得告诉我啥事我,不然知青那么多,个个吵着要回家可不乱套了,军人同志,我很为难的。”
“母亲身体不太好。”
老村长没再继续追问,慢悠悠打开用红布包的话筒,敲了敲:“梁知青同志,梁知青同志,请抓紧到村委来,你的哥哥梁卫东来接你回家,重复一遍,你的哥哥梁卫东来接你回家。”
劳动人面的智慧是无限的。
刚才既然没问出什么来,那就先通风报信,让梁汝莲来之前提前最好准备。
梁卫东没听出什么来,他没啥可担心的,母亲生病接妹妹回家天经地义,谁都不能阻拦。
几分钟后,梁汝莲挺着脖子来了。
蛇没有毒,但毕竟是伤口,火辣辣的疼。
见到梁卫东,毫无兄妹相见的惊喜,平静道:“你怎么来了?”
“你们兄妹俩好好聊聊吧。”老村长听的清楚,连声哥都不喊,他不慌不忙站起来拍拍梁汝莲肩膀,“好好说,有啥困难喊一声。”
这里是乡饮村,他做主!
等老村长轻轻掩上门,梁卫东立刻爆发了:“你怎么回事?找那么个东西谈对象,梁家的脸都被丢光了。”
梁汝莲来的路上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知道即将发生的,不想再啰嗦太多,客气问:“你来找我什么事?”
“伤风败俗,梁家怎么出了个你这样不要脸的东西,还给人洗衣服,你的廉耻呢?”梁卫东沉浸在愤怒中,碍于对方是女性不能随便动手,只好疯狂咆哮。
他正骂的痛快,忽然闻到一阵香味,忍不住耸耸鼻子看过去。
只见似乎长大许多的梁汝莲不知道啥时候掏出个油纸包,吃的津津有味。
梁汝莲捏起个油炸知了猴,依旧很客气:“吃不?海市应该吃不到这东西。”
梁卫东:“……不吃。”
她竟然还有心情吃东西。
“不吃算了。”梁汝莲放自己嘴里,拿油纸擦擦手,“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我也算招待过你,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梁卫东:“……你给我站住。”
他这会才发现,对方变得很陌生,以前吵架的时候,要么气的哭,要么动手,当然最后还是哭。
梁汝莲拉下脸:“最后一次问,什么事?”
梁卫东很难形容此刻的感觉,就像战斗了半天,最后发现对方原来是个不存在的假想敌。他想到此行来的真正目的,硬邦邦下命令:“回去收拾东西,马上跟我回家。”
现在去省城住一晚,正好赶上明天的火车。
梁汝莲又恢复了心不在焉的状态:“为什么要回家?”
来之前有过简单商量,生怕梁汝莲抗拒,决定还是那个说法。梁卫东不耐烦道:“你好意思问,没看到加急电报速归吗?妈病了。”
梁汝莲淡淡哦了声:“什么病?”
梁卫东一愣,这个倒是没提前商量,他长期在军营,了解的疾病知识有限,想了想道:“腿摔断了,骨折。”
“那么厉害。”梁汝莲似乎惊了下,接着又诧异道,“那你为什么不在医院反而来找我?别说她想我了,或者说要我回去伺候。”
即使不知道剧情,梁汝莲也不会信,骨折又不是生命垂危,至于万水千山跑来把她带回去吗?
梁卫东又一愣,他倒是想说想你了,可那样的话,自己都不信。
梁汝莲叹口气:“梁卫东,得了吧,咱们谁还不了解谁?你不如老老实实说出真相。”
梁卫东属于猛将兴致,军事素质过硬,说谎却不是他擅长的领域,对方直来直去倒是很符合他的性格。
今天肯定要把人带走的,不过几天几夜的路程,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梁卫东按照母亲来之前叮嘱的,实施第二个计划,拿出盖着红章的人事调动表。
空军文工团,多少军人子女想进的单位,可每年就召那么几个,名额太紧缺了。
梁卫东非常自信,这对梁汝莲绝对有着无法抵抗的诱惑,没准会激动的哭泣。
事实看起来差不多,梁汝莲表现的很震惊,看了几眼后又叹口气:“可惜呀。”
梁卫东感觉她每次叹气,都像叹到了自己肚子里,肚子都快气大了,不耐烦问:“可惜什么?”
“可惜你晚来了几天。”梁汝莲正好贴身带着县文化馆的人事调动表,递过去遗憾道,“我已经同意了,而且,更适合我。”
科技落后的年代,很多东西不用怀疑真假,那大红的印章,直线条的表格,想作假也没地方。
梁卫东表情错愕:“你……”
县文化馆干事听起来不如部队文工团,但对于女孩子来说,前者可能更适合。不用每天操练,一张报纸一壶茶水,时间空闲又自在。
梁汝莲摆摆手往外走:“别问怎么来的了,一句话说不清,我也不问你是家里那两位搞来的还是别人,再见了啊。”
梁卫东怎能让她走,一声暴喝:“梁汝莲,给我站住!”
梁汝莲毫不客气:“梁卫东,我站住了,快放。”
接着忍不住吐槽:“梁卫东,那么久没见,你还是脑子不够用,如果里面没什么事,为什么不直接拿出来?你自己是猪,当天下人都是猪吗?”
梁卫东给骂的火冒三丈,死丫头片子嘴依旧那么臭,他咬牙切齿抬手就想打,可就在这时,屋外忽然响起声响亮的咳嗽。
老村长的声音慢悠悠传来:“哎,年轻真好呀,啥都不怕。”
梁卫东:“……”
第22章
梁汝莲来的路上还想尽量不撕,毕竟飞行员政审严格,还有手续调动啥的,原身父母都是相关行业的人,能少点麻烦就少点。
但现在没必要了。
她挺直腰杆,冷冷看向对方。
梁卫东同样不逞多让,目光凶狠。
梁汝莲一字一句道:“梁卫东,我刚才已经说过,你的智商不适合说谎,说吧,让我回去到底因为什么。”
两个方案没能成功,最后一个,梁卫东非常有把握,也是他最擅长的。来自强者的优越感让他不再因为被骂缺智商而生气,用一种猫看老鼠的心态打量梁汝莲。
没错,她比自己聪明,考试经常拿一百分,可那又如何?
自己一只手就能打的她嗷嗷哭。
“小陈到家来提亲了。”梁卫东扔掉自己都感到别扭的面具,换成昔日两人最熟悉的冷漠态度,“就是陈司令的儿子,陈司令不用我多说了吧,咱们军区一把手,不知道多少人想当他的儿媳妇,你也算运气不错,嫁过去,什么县文化馆干事,文工团团长也就他一句话的事……”
介绍对象,不谈对方优点,反而不停说对方的父亲,还能再明显点吗?
梁汝莲皱眉:“等下,你慢点说,到底陈司令的儿子要娶我,还是陈司令?”
梁卫东如何听不出话里的疾风,差点又要暴走:“别不识抬举,这是为你好,我们怎么着都是你的亲人。”
“亲人?为我好?你还真有脸说。”梁汝莲指指脖子上触摸惊心的紫药水,“从进门后,你看过这里吗?你问过吗?不,是你看见当没看见。”
但凡有一点亲情在意,那么久没见,第一反应应该问怎么了。
梁卫东有自己的理由,不以为然道:“那么点小伤,有啥可问的?”
“行,你说的对,反正人没死。”梁汝莲无所谓摊摊手,她发现低估了对方奇葩思维,“亲爱的亲人,那咱们说说以前。”
“小的时候不懂事,我总以为自己不是亲生的,因为父母只是你和老大的。有次我生病,烧的不省人事,以为要死了,我害怕,想让母亲抱抱,当时她正在给你剥鸡蛋,我也想吃,因为你俩隔山差五就能吃到,而我,大概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一次。”
“结果她说,一个丫头片子吃什么吃,你哥正长个呢。”
“我自己就那么躺着,当然,她也没让我死的意思,给买了药。”
“而至于你,小事不说了,说说我腿上的疤痕吧。因为父母态度,同伴经常欺负我,有次我走着路,忽然蹿出来条大黄狗,对着我就咬,我吓的拼命嗷嗷跑,然后看到了你,和你的朋友哈哈哈大笑,原来是你出的注意。”
“……”
原身类似记忆太多了,说一晚上都说不完。
只能说,如果不是特殊时代,原主早和父母闹掰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强行让她嫁给不爱的人等于最后一根稻草。可能在别人眼中,父母也算有权有势,重男轻女又如何,反正随便出手都能让她比普通人过的好。
她或许后悔过爱上宁子海,但绝对不后悔和父母断绝关系。
梁卫东眉头紧皱。
一个人的思想,很容易受父母熏陶。梁卫东思想中和父母一样,妹妹将来要嫁人的,属于外人,等于给别人家白养活二十多年。
至于养老送终,那是儿子的事。
对方说的这些他不认为父母哪里做的不对,至于被大黄狗咬,当时只想吓吓她,又不是故意的。
思绪转来转去,他忽然明白了:“难怪你从那后老和我作对。”
印象中,只记得个大概模糊的时间,不喊他哥了,经常偷偷撕他作业本啥的,害他没少挨骂,大哥肯定不会做,除了梁汝莲没别人。
于是他就打,反正自己力气大。